“说完了吗?”蓝昕从来都没发觉他竟然也有这么啰嗦的时候,话多得让她觉得奇怪,索性打断了他的话,惊讶地看他,“你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吗?真不像你,婆妈得让我不习惯。”
蓝昕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只是认为他说这些是关心自己。他送她回去的路上,异常地沉默,她只当他累了,哪里会想到别的。
恋爱中的她,单纯得像个孩子,以为两人在一起就是幸福。
蓝昕听了秦昊哲的话,请了年假,请假最主要的原因被秦昊哲说中了,让她缠着纱布去上班,真的是没法见人。
好不容易有时间闲下来,她便宅在家里打扫屋子、看看电影、做做饭。这一天与往常一样,她去菜市场买菜,正挑着菜花,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她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支支吾吾的声音,语速很慢,说话都不完整,但蓝昕一下子就认出了他的声音——是赵宇哲。
他费力地说:“蓝阿姨,我想你。”
蓝昕一边讲挑好的菜花给卖菜的大婶,一边说:“阿姨也想你,今天周末,打算待在家里,还是出去玩?”她不知道这段时间赵宇哲是接受了谁的耐心指导,竟然会开口说话了。
“蓝阿姨,我在医院,你能来看我吗?”赵宇哲的语气中带了点央求,奶声奶气的声音惹人怜。
“宇哲,怎么了?在哪家医院?”蓝昕没去听大婶在说什么,急切地问赵宇哲。
蓝昕以最快的速度把菜放回家,开车去了医院,很巧的是,赵宇哲待的医院正是她前天待过的。
见到赵宇哲时,他正在打点滴,面色发黄,流着鼻涕。
蓝昕悄悄地走到他的床前,从手袋里拿出一张纸,擦掉他的鼻涕。他的警觉性很高,瞬间睁开眼,见是蓝昕,连忙坐起来,笑着叫她“蓝阿姨”。
病房里还有一位穿红衣的女孩边打着点滴,边玩着手机,朝他们这儿瞥了一眼,自言自语道:“原来会说话啊。”
话音刚落,蓝昕听到病房门的响声,转身回头看,看到了手中提着袋子的赵倩 。她笑着跟赵倩打招呼,赵倩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才回以微笑,问:“你怎么来了?”
“宇哲给我打电话,说是生病住院了,我就急忙赶过来了。”蓝昕看了一眼赵宇哲说,“宇哲什么时候开口说话的?声音真好听。”
赵倩走到床边,把早餐放在床旁边的小桌上,对赵宇哲说:“宇哲,油条卖完了,妈妈给你买的肉包。”说完看向蓝昕,面露笑容,“还真是怪了,这孩子跟你接触了几次后,在幼儿园里渐渐地跟别的孩子开始说话了,还会一起玩,性格也比之前开朗了。”
赵宇哲并没有接赵倩的话,而是看向蓝昕,说:“蓝阿姨,我会唱英文歌了,要不要听听?”
“好啊。”蓝昕认真地看着赵宇哲。
赵宇哲那稚嫩的童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响起,声音糯糯的,煞是好听。
等他唱完后,蓝昕鼓起掌,夸道:“宇哲真棒,唱得很好。来,唱完了需要补充体力,这样才有力气再唱歌给阿姨听。阿姨最喜欢吃肉包子了,味道很香,可以尝尝看。”她从袋子里拿出豆浆和包子,把包子递给赵宇哲。
赵宇哲犹豫了几秒,吃了一口包子,依然不是他喜欢的味道,却因为有蓝昕在,才快速地一口气吃完。
赵倩又惊又喜,对蓝昕说:“他还真听你的话。”
“妈妈,今天你不是有事吗,可以让蓝阿姨陪我。”赵宇哲边说边拿纸擦掉嘴上和手上的油。
“没事,妈妈已经请假了。”
“妈妈,你的工作不是最重要吗?现在有蓝阿姨陪我,你就去上班吧。”赵宇哲已经习惯了妈妈不能经常陪他,又想单独跟蓝昕一起玩,所以才这么急切地催促赵倩去上班。
“你看这孩子,懂事过头了。”赵倩这几天都来医院陪儿子,工作上落下来了,既然儿子这么说,她就应允了,于是跟蓝昕说,“那就麻烦你帮我照顾他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客气了,你去忙吧,我会照顾他的。”蓝昕想,反正今天也没事,陪赵宇哲一天倒也无妨。
听到赵倩说愿意去上班后,赵宇哲似乎特别开心,朝着蓝昕眉开眼笑,待赵倩走后,高兴得直拍手。
赵宇哲不想跟妈妈待在一起,觉得妈妈太过古板,对他要求也很严格,从来没有夸过他,只会让他学这学那,却从来不会问他喜不喜欢。从妈妈那儿得不到的关爱和夸奖,能从蓝昕这儿得到,所以,他很喜欢跟蓝昕待在一起玩。
(3)
最近有件事一直困扰着赵宇哲,他小声地问蓝昕:“蓝阿姨,如果我知道了我爸爸还活着,是不是应该高兴才对?”
蓝昕毫不犹豫地点头,诧异地问:“你爸爸还活着?”
赵宇哲轻轻地点了下小脑袋,却有些闷闷不乐地说:“可是,我一点都不高兴。”
“为什么?可以告诉阿姨吗?”蓝昕摸了下他的头。
“我爸爸没死,为什么妈妈却说爸爸死了?妈妈一直跟我说,小孩子不要撒谎,为什么妈妈要撒谎?我真的很生气,也很伤心,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这么做。”赵宇哲不由自主地提高声音,气愤地说。
旁边打着点滴的红衣女孩瞥了赵宇哲一眼,有些蔑视地说:“因为你爸爸根本就不喜欢你,所以你妈妈才会对你撒谎。”
红衣女孩的旁边坐着一位中年少妇,丰满匀称,衣着光鲜时尚,一身宝石蓝长裙,盖住脚踝,脚上穿着一双金色亮片高跟鞋,与长裙相得益彰。她等着红衣女孩,压低声音,训斥道:“辰辰,闭嘴!别人家的事,你瞎说什么。”
蓝昕看向这位中年少妇,讪讪地说:“没事的,童言无忌。”其实她心中很不满这个叫辰辰的女孩说话的语气和看人时高傲的神情,但人家毕竟还是个孩子,她没必要跟孩子较劲。
还没等到中年少妇再开口,赵宇哲便撕心裂肺地吼道:“你胡说,你胡说……”他对着辰辰大吼,一张小脸都被气得通红。
“我说的是事实,你不相信就算了。”辰辰倒是很淡定,并没有跟赵宇哲针锋相对,“你怎么就不用脑子想一想,如果你的爸爸喜欢你,为什么不来看你?”
辰辰的话让赵宇哲越发伤心气愤,他本来就讨厌妈妈,现在,她也讨厌起那个没有见过一次面的爸爸。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怒吼是在发泄内心对父母的不满,却发泄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孩身上。他想了想辰辰说的话,也许并没有错,只是他不愿意去接受这样的事实。
赵宇哲有着葡萄一般的大眼睛,此刻眼眶湿润,看起来楚楚可怜。
蓝昕心疼地把他抱在怀里,摸着他的头,弯下腰,在他的耳边轻声说:“相信阿姨,你的爸爸妈妈一定是爱你的。你妈妈骗你肯定是有她自己的难处,你爸爸不来找你也许是太忙了,等他有空了,肯定会来看你。”
“真的吗?”赵宇哲抬起被泪水浸润的眼睛,疑惑地看着蓝昕。
“你妈妈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够见到爸爸?”蓝昕发觉自己跟赵宇哲在一起时,竟然有些母爱泛滥,耐心也暴涨。
“没有。我还没有准备好,不知道见到爸爸时说什么,也不知道爸爸会不会喜欢我。”赵宇哲的脸上流露出担忧。
“阿姨刚才是不是说了,你的爸爸妈妈一定是爱你的,所以,不管你说什么,你爸爸都会会喜欢的。”蓝昕循循善诱道。
“蓝阿姨,妈妈说,爸爸的个子很高,头发很黑,眼睛很亮,是个大帅哥。妈妈还说,等我长大了,也会长成爸爸那样的大帅哥。”不知不觉,赵宇哲的嘴角竟然弯起来。
蓝昕看到她发自内心地笑起来,也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半晌,听到有人正在打开病房门。她垂着眼,先映入她眼帘的是大码的白色休闲鞋和白色贴身长裤。她边看边想:那个男人这么妖孽,竟然敢穿白色裤子,还贴身?应该比较娘。她忍不住将视线往上移,看到面前的男人时,整个人瞬间怔住了。
他穿着黑白细格子衬衫,束在裤子里,配上白色贴身长裤,身材挺拔修长。他头上戴着的帽子压得很低,只能隐约看见那双带着邪魅笑意的眼睛。
蓝昕不知道肖凌骐为什么会来这里,唯一能想到的是,他和赵倩还保持着联系,来看赵宇哲。
不过,她看到他朝自己的身后走去,显然,方才并不是朝她投来笑意。
蓝昕听到辰辰欢快的声音:“表哥表哥,你来啦。”
肖凌骐揉揉辰辰细软的碎发,看向中年少妇,叫了声“姑姑”。
原来如此,蓝昕不由得松了口气。她觉得肖凌骐不再跟赵倩联系是对的。既然已是陌路,又何必再藕断丝连?
他们寒暄的过程中,肖凌骐一直没有发现背对着他的蓝昕,直到她稍稍侧过身,抬起头,对上了他含笑的眼睛。
肖凌骐眼中的笑意刹那消散,他惊得睁大眼睛,“你怎么在这里?额头怎么了?”
“我来看他的。”蓝昕朝赵宇哲看去,“额头啊,一点小伤,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