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怎么过来了?”时玖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
萧毓薇牵过时玖玖的手,和颜悦色地跟她坐在沙发上,并支开崔敏,一副跟她唠家常的模样。亲和的样子看起来就好像是时玖玖的亲妈,而不是婆婆。
“玖玖啊,这媳妇茶我还得亲自来喝呀,你和以轩怎么回事儿,也不知道回家跟我们吃餐饭,你爸老在跟我嘀咕着这事。”萧毓薇故作嗔责,她所说的男人指的自然是柯奕铭。
时玖玖面现羞赧,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她正想着该怎么解释,却被萧毓薇打断。
“是不是跟以轩甜蜜不行了?把我们这些老人都忘了?没事,你们好好的就行,巴不得快点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呢。”
“妈,我……”
萧毓薇喝了一口茶,拍了拍时玖玖的手,再次给她台阶下:“也对,不急,玖玖啊,你先养好身子,过半年再要孩子,别伤了身体。”
时玖玖点头,一时间鼻子一酸,差点就要掉下眼泪来。她伸手去拿玻璃茶几上的果盘,将洗净的莲雾欲意递给萧毓薇。
蓦地,萧毓薇猛地攫住时玖玖的手,掳起她的衣袖,看着她白皙的手臂,上面一条条红紫的淤痕,令萧毓薇目瞪口呆。
她质问:“玖玖,怎么了这是?嗯?说话,告诉妈,这是怎么了?”
时玖玖略微挣脱,躲闪间,又被萧毓薇发现了她掩盖的侧脸……
萧毓薇当即掳起她长长的头发,这才发现,她的侧脸同样有着一样的红痕,目光向下,扯下她的丝巾,如是……
“玖玖,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几天不见,就成这样了?你给妈说实话!”
萧毓薇很是激动,她一向当时玖玖是亲闺女,看到这样的情况,心在滴血。可下一秒,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心里愈发地惶恐,她惴惴不安地发问:“难道是以……”她不敢说出口,她的乖儿子,爱时玖玖爱到痴狂的儿子,怎么会对妻子进行家庭暴力呢?!不,她不信。
“不是,是我自己摔的。妈,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不舒服,想休息一会儿。”
看着时玖玖躲闪的神色,萧毓薇印证了方才可怕的想法,她气急败坏,正要给柯以轩打电话,门锁窸窣,柯以轩正巧回来了。
“柯以轩!你给我过来!”萧毓薇怒斥。
柯以轩没料到萧毓薇也在,目光里有一瞬的改变,但很快,恢复了以往的清冷。
言语间,是不咸不淡的语气:“妈,你怎么来了?”
萧毓薇猛地拽住柯以轩的手臂,一手指着窝在沙发里的时玖玖,痛心疾首地说道:“你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玖玖弄成这样的?”
“这是我们俩的事,您少管,时间不早了,我让阿敏送您回家。”
“以轩!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玖玖好不容易才嫁给你,你怎么能这么对她?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你给我解释清楚!”
柯以轩深吸了一口气,不耐烦地拨开萧毓薇的手,一把拽起沙发上的时玖玖,转向萧毓薇说道:“妈,我跟她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你先回去吧。”
下一秒,他使了个眼色,让崔敏护送萧毓薇回家。萧毓薇气得胸口起伏不止,大声呵斥道:“柯以轩你就作吧,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她言语混乱,不知道下一秒骂些什么好,踩着高跟鞋,气愤愤地离去。
阖上房门,柯以轩居高临下地睨着坐在床上的时玖玖,质问道:“你跟妈说了些什么?”
时玖玖脑子有些疼,她按了按太阳穴,逼着自己镇定下来,抓住脑海里飘渺的想法,她说出来:
“柯以轩,我要离婚。”
柯以轩原本没表情的脸上,升起了几分狠戾,他单手钳住她的下颔,猛地抬起,语气有些发狠:“离婚?你倒想得美,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离婚?”
“……你打我!”
柯以轩低下头,凑到她耳畔,低声说道:“你觉得法官会听信你一面之词么?我觉得法官比较相信我们是在玩S|M?哦,对了,覃法官你知道,我的发小。”
“你——!无耻!”
柯以轩一手摁住时玖玖的肩膀,一手解开自己的皮带,目光变得狠戾起来。
“你干什么,想生孩子你出去找别的女人,人工授精也随便你,我不要——!”
柯以轩两指捏住时玖玖侧脸的两骨,强迫她张开嘴巴,狠狠发声:“我为什么要出去找别的女人?你是我的老婆,老婆的义务是什么你懂不懂?乖乖地给我舔起来,别逼我动手——!”
时玖玖不从,挣扎着,手胡乱地挥舞着,摸向枕头下,竟然掏出了一把刀子。是把水果刀,但她不记得,为何会放在枕头下,拉出刀子,时玖玖指向他,但又不敢伤害他,威逼着他:“你放开我,别逼我,我……”
柯以轩明显地有些惊愕,渐渐地褪去了手,猛地,一把抢过刀子,扔到远处。看着时玖玖在床上低声啜泣,愈哭愈凶,他单手扶额,重重地闭上双眼,顿了顿,他整理身上的衣物,跨上床,一手揽着她,纳入怀里。
他恢复了以往的温柔,哄着她:“老婆,对不起,我……别哭了,我给你做晚饭,好不好?好了好了,别哭了,乖。”
时玖玖挣扎,怎么也不从,柯以轩缓缓地将她放下,让她躺在床上——
……
十几分钟后,他迈出房间,一个人走到餐桌上吃完饭。
崔敏心有疑惑,但也不敢问。其实她也很奇怪,不知道为何,在白天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动了手,可第二天,时玖玖却像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可以心平气和地坐着跟他一起吃早餐,还一口一个“老公”。
但他是老板,老板的事情,崔敏不敢问,也不会多说,只是将疑惑放在心里,并听从老板的吩咐,将家里一切刀具收好。
几分钟后,有一条消息蹿入柯以轩的手机,他放下刀叉,打开一看:时正戌的事儿败了,他知道自己要被抓,畏罪自杀了。
锁了屏幕,柯以轩端起酒杯,缓缓地摇晃了一下杯中的红色液体,嘴里呢喃着:“儿子搞老子,还真是一出好戏。”
他一早就知道,当初给中|纪|委写匿名举报信的,是时柏宇。此后,他做过调查,私人侦探告诉他——
时柏宇是当时中海另一高官魏晋和钟语的儿子,而魏晋是时正戌最好的兄弟,魏晋亦是因为贪污,被人实名举报。举报之人便是时正戌,魏晋落马后,钟语患上抑郁症,郁郁而终。而当时的时柏宇年方两岁,得时正戌领养。
而另一端,周景瑜在别墅里嚎啕大哭,她颤着手,将时正戌留下来的遗书递给了时柏宇。
遗书里,夹着一张照片,是个年轻的女子,风华绝代,眉眼间很似时柏宇,是那个曾被时正戌称为“小语”的女子。
看完遗书,时柏宇一把甩开,嘴里吼着:“不可能!不可能!”
白色信笺飘落在冰凉的地板上,纸上的字迹笔走龙蛇,字迹有些模糊,被晕染了好几块,估摸着执笔之人落了好几滴泪。
有一行是这般写着的:柏宇,有一件事,我从来没对你说过,其实你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对不起你跟你的母亲。
“周景瑜,时正戌在说什么?!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时柏宇大声质问着周景瑜。
周景瑜抽泣着,她知道时正戌跟钟语有过一段情,当年钟家嫌弃时正戌一穷二白,魏晋也趁机将钟语抢了去。此后,时正戌凭借一己之力,在仕途上愈走愈好,也在几年后顺利地娶了苏瑾……可她不知道,时柏宇竟然是他的亲生儿子。
“呵,难怪他对你这么好,他早早地预测到有这么一天,将所有的积蓄都给了你……”
时柏宇的目光彻底地失了光芒,这些年来,他忍辱负重,昧着良心叫了他三十年的爸,一心想要给自己的父亲魏晋报仇,所以他收集了时正戌所有的犯罪证据,全数交给了中|纪|委。
这算什么?!天意弄人呵——
他亲手将自己的亲生父亲送入了地狱。
*
夜色浓重,小别墅里很是静谧,草地上的蝈蝈不时发出叫声。
小九九轻轻地拨开闻人黛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拍了拍她,没动静,他的小嘴角翘起。
其实,他有个重大发现,自己的裤兜里竟然有两颗小药片,这是他曾经从时玖玖的床头柜里偷来的,他知道是安眠药,不想让时玖玖吃,便塞到了自己的小裤兜,一直忘了拿出来。他花了好几个小时,将药片儿碾碎成粉末,偷摸地灌入了闻人黛的水杯里,在晚饭时,给她喝了下去。
蓦地,闻人黛发出轻微的鼾声,将小九九吓了一跳。他戳了戳闻人黛的脸蛋,见她没动静,这才放下心来:
还好,药片儿没受潮。
小九九蹭下床,穿好自己的小跑鞋,蹿到隔壁的房间里,在床底掏出自己的小书包,检查了一些跑路所需的物品。
这是他屯了好几天的物品,矿泉水有之,咬了一半的面包有之,还有方便面两包,压缩饼干,和两个……苹果。
蹲下来系紧了鞋带,小九九背上小书包,耸了耸肩,转身出了房门,他瞥了一眼正在睡觉的闻人黛,感受到她房间里的冷气很重,他唉了一声,小腿儿一迈,进入,帮她将空调调高了几度,帮她将被子掖好,这才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