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红肿的王淑婷拿着一方弄湿了的毛巾进了莫然睡着的房间,进来看到女儿紧皱着的眉头,心里又是一阵难过。都是怪她,如果她干活的时候能够多抽点空档看看两个孩子,也就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模样了,小的去了,大的也高烧不退,看着女儿因为发烧而变得通红的脸蛋,莫王淑婷的心说有多痛就有多痛。
轻轻地帮莫然擦了擦手和身子,王淑婷把毛巾折成长条,轻轻地放在了莫然的额头上,摸了摸莫然的头,王淑婷抹了一把泪,转身出去了。
客厅里同样眼睛红肿的莫翠兰看到王淑婷轻轻地带上了门,小声问“怎么样?然然的烧退了吗?”
王淑婷在莫二姑身旁坐了下来,摇摇头说“还没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退,针也打了,药也吃了,就是不见好转”说完,眼里的泪水又出来了。
莫翠兰扶着王淑婷的肩膀轻轻地拍着,王淑婷难过地靠在莫翠兰肩上泣不成声。客厅里的其他人也是低声哭泣着,整个场面显得很萧疏。
冰凉冰凉的毛巾敷在莫然的额头上,舒缓了莫然剧痛难忍的头疼。莫然听到那人离去的脚步声,再次尝试着睁开自己的眼睛,一睁开眼,莫然就愣住了。
莫然呆呆地眨眨眼,眼前的情景依旧没变,莫然掀开被子,不顾赤裸着双脚颤抖着手打开了房门,一开门,房间外压抑着的哭声便更清晰地传入了莫然的耳朵里。
“爸,奶奶,二姑···”莫然愣愣地看着客厅了围坐着的熟悉面孔,喉咙像被棉花塞住了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是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王淑婷已经哭晕了过去,在另一个房间躺着,莫家的人也跟着在另一个房间守着她。坐在客厅里的莫翠兰看到莫然光着脚就走了出来,忙擦干眼泪走到莫然面前说“然然怎么起来了?快回去躺着,你的烧还没退呢,不能光着脚到处走的”说完,把莫然抱回了房间。
“二···二姑?”莫然不确定地叫了一声,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莫翠兰的肩膀。莫翠兰把莫然放到床上,蹲下来拍干净莫然脚底的尘土,随后站起来红着眼摸着莫然的头说“然然不怕,爸和二姑都在外面,然然在房里睡一觉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啊”莫翠兰轻声哄着莫然。
莫然呆愣的任莫翠兰帮她盖上被子,然后轻拍着哄她入睡。莫然轻轻地闭上眼睛,脑子却不停地运转着,她大概猜到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重生。不仅如此,她还重生回到了自己的孩提时候,而且还是重生在一场葬礼上。
很多人都不知道,莫然其实是有两个妹妹的,上一世就连莫然的小妹也是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二姐。而莫然醒来的这一天正是莫二妹的葬礼,莫二妹的死因让许多人都咬牙切齿,但是莫家人也只能自认倒霉。
莫然的老家是粤省北部的一个叫崖下村的小山村,崖下村与周围七八个规模不一的小山村组成了白公镇,白公镇再与其他几个乡镇组成了和安县这个交通闭塞、人均月收入不过百的贫穷山县。
崖下村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姓莫,一些年长的人也把崖下村叫做莫家村,可以因为临近的几个村子也是姓莫的人家居多,为了区别开,白公镇的第一任镇长便重新给村子起了新的名字。崖下村因为村子里有好几座崖壁构成的山峰,村里的住屋也比较靠近这几座山峰,于是崖下村便这么定了。
九七年的白公镇还没有大巴,人们外出选择的交通工具要莫是货车要莫是拖拉机,而最多的就是没有牌照的摩托车。莫然家就在大路边,莫然常常与邻居的小伙伴们在路边上玩耍,而莫二妹就是在路边上玩耍被过路的摩托车撞倒,虽然莫然的哭声很快就把莫爸爸引了来,莫爸爸也很及时地找到了货车送莫二妹去县城进医院,但是年幼的莫二妹还是在途中就停止了呼吸。
老天爷让莫永恒和王淑婷以及所有莫家的亲戚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残忍地让莫二妹躺在莫永恒的怀里停止了呼吸,莫永恒几乎是片刻间就老了十几岁,头上的黑发也瞬间变成了白鬓。接到消息的时候,王淑婷首先受不住晕了过去,日日以泪洗眼,每天都是红肿着眼睛。
003、殇
更新时间2014-2-20 18:19:11 字数:2193
这些莫然上一世都没留意过,而这次重生才让她深刻体会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那股悲哀以及心痛。上一世的莫然也是因为目睹了莫二妹被撞的过程,受惊过度当天就发起了高烧,几日之后才退烧,但是醒过来后莫然便忘却了七岁之前的所有记忆,包括莫二妹的死因。如果不是因为一次意外,上一世的莫然也许永远也记不起自己还有一个妹妹,更记不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莫然躺在床上听着二姑莫翠兰轻声的低吟,心里的悲哀更浓了,对于二妹,莫然是愧疚的,现在重生了却依旧没能拯救二妹幼小的生命,莫然心里的滋味可谓是五味陈杂。在和安县,孩子被撞了只能自认倒霉,就算报警了派出所的人也是找不到凶手的,而这一点正是让莫然孤独无助的缘由。
莫翠兰见莫然紧闭双眼像是睡着了,便再次紧了紧被子,悄声离开了房间。莫然听着莫翠兰的脚步声消失在耳边,慢慢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门外模模糊糊地传来了莫永恒与莫翠兰的对话,莫然没有听清楚她们说了什么,但是不外乎就是问问她的情况。
这一认知,让枉死地铁入口回到小时候的莫然心里涌上了一股暖流,不管是今生还是前世,唯一不会忘却她的也就只有这些亲人了。
莫然掀开被子跳下床,来到离床不过一米远的衣柜镜子前,莫然呆呆地看着镜子里才七八岁左右的自己,原来小时候的她是那么丑的,个子矮矮的,廋的皮包骨似地,肌肤也是黑不溜秋的,还留着一个男孩子的平头,不仔细看得话还真以为镜子里的是一个野小子。
莫然站在镜子前打量着着小时候的自己,耳边听着房间外传来的压抑哭声,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既然老天爷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这一世她不再懦弱地只做幕后人,更不会轻易地就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她要活出自己的风采,让爸妈还有小妹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莫然对着镜子感伤了一番便重新躺回到了床上,她的烧还没退,头还是胀胀的,身体也是轻飘飘,站那么一会儿就觉得头重脚轻站不下去了。
躺在熟悉的温暖大床上,莫然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莫然这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已经是次日的傍晚。
莫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睡了那么长时间,身体终于不软了,精神也好了很多。自己穿好衣服,穿好鞋子,站在床边再次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房间,房间的石灰墙还是雪白雪白的,稍微用力呼吸一下还能味道石灰的味道,房间里的床和桌子、柜子都是老旧的木头做的,与这崭新的房间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莫然轻轻打开房门来到了客厅里,客厅的墙也是雪白雪白的,没有一点瑕疵,客厅的门上还贴着一些字符,观音像前还上着香,空气中也还弥漫着炮竹和冥纸燃烧过后的气味,这一切都在提醒着莫然,她没有做梦,这一切也在告诉着莫然,她的世界再次失去了一个人的参与。
莫然满怀深情地看着这个上一世她住了二十几年现在却刚新建的家,心里酸酸的,她回来了,回到小时候,回到人生还是一张白纸的时候,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重新开始,可以更好地规划自己的未来。
莫然呆滞地看着客厅大门正对着的墙上贴着的毛主席图像,听着挂钟滴答滴答的走动声,感觉一切都充满了神奇,一切都洋溢着生命的喜悦。
莫然微微挪动着自己的脚步走出客厅,夕阳的余晖让莫然不由地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等自己的眼睛彻底适应了屋外的视线,莫然才眯着眼看着满地黄土的庭院,莫然家的庭院没有围墙,就在屋子前面突出这么一小块地方,这一小块地方就是莫然家的庭院。庭院的边缘立着两个树杈,是用来晾衣服的,再往下走一个斜坡就是公路,总体而言莫然家的地势比公路高出这么一来米。
莫然站在庭院里向不远处望去,进入眼帘的是金黄的稻田,再往后一点是连绵不绝的群山。现在是金秋时节,正是庄稼收成的时候,不算辽阔的平地上,一波一波的稻浪随风翻滚着,断断续续地送来一阵阵稻谷的馨香。
看着眼前这既熟悉有陌生的一切,莫然感觉自己的心再次回归了大自然,听着后山传来的鸟鸣声,莫然的心逐渐静了下来,就像迷失了方向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一样。
莫然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呼吸着这田园独有的香甜空气,嘴角挂起了一抹淡淡的笑。舒展了一下自己的筋骨,莫然往房屋的右边走去。房屋的右边是厨房,莫然家的厨房不是与房屋一体的,而是用泥砖另外盖起的一间土房,屋顶也不是用水泥盖的,而是用瓦片挡着。这间瓦片的厨房不要看它简陋,上一世也是直到莫然出来工作之后,莫爸爸才把它拆了重新建起一间水泥楼顶的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