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阮立冬发现潘美英在看她,她已经维持一种白痴的表情有一会儿。清了清嗓子,她问潘美英:“主任,靳怀理这块骨头不大好啃,你看你是不是先安排我啃啃其他骨头呢?”
电视台这工作,基本工资不多,绩效什么的是和做栏目的多少和收视率相关,如果不做栏目,那点儿工资根本不够阮立冬干啥的。
潘美英回答的也干脆,她说:“行啊。不过你先把这块骨头啃好再说其他。”
阮立冬翻个白眼,准备出门,走到门旁,她回头,“主任,你这块手表挺特别,我看表盘旁边刻了个P字母,是你爱人买给你的吧,真精致。”
“我儿子如果知道你把他戳的这个窟窿眼说成精致,他会很开心。”
阮立冬走出广播电视中心的大楼,她抬头看着天边的红烧云,觉得推理这玩意儿有时候真和天赋这玩意儿,有点儿关系,就点儿。
沭封市的交通到了下午某个时段就像是坏了的挂钟,就算司机拼命上劲儿,前后的车辆也是很少能给面子动一动的,等阮立冬下了计程车赶到中华东路77号时,时间已经是六点过五分了。初夏,天黑的没那么早,只是火烧云退了,天不再是红色,淡淡的蓝色天幕下,77号斜对面商场的宣传声显得略微聒噪,一个穿件朋克服的男歌手站在搭起的台子上大声唱着歌,他身后几个穿着超短裙的长发女伴舞拼命扭着腰。台子下面倒是聚了不少人,偶尔有人发出声叫好,却极少有人响应。
进门前,阮立冬瞟了商场方向一眼,刚好一个没啥带动作用的叫好声才过,阮立冬摇摇头,真假!
靳怀理家的门一如既往没关,阮立冬轻车熟路进了客厅,萧砚在厨房忙活,他今天没提前回家,因为约了今天一起去东都大厦的。
阮立冬脱着鞋问萧砚:“我没来晚吧?”
“没有没有。”萧砚关了火,没盛菜而是走到门口给阮立冬拿拖鞋。阮立冬不懂了,“二师兄呢?”
她叫二师兄,萧砚放下鞋子朝她摆摆手,“别叫了,老靳想给它加个加湿器的功能,不知道哪里没弄好,Pigy就坏了,还没修。”
晚上八点半,饭后一个多小时,阮立冬终于在一楼一个储物间找到了Pigy,她叫声“二师兄”,“二师兄”闪了两下灯,她说“你被靳怀理玩儿坏了啊”,“二师兄”又闪了两下灯,阮立冬说“拖鞋”,对方还是闪灯。
阮立冬心想:得,二师兄就会闪灯了。
她正想着怎么让靳怀理快点儿修好二师兄,身后就响起个声音。
“脑子空就算了,耳朵也是?”阮立冬回头看见皱着眉站她身后的靳怀理,靳怀理是叫她出发的,看样子之前已经叫过她几声了。
阮立冬正为二师兄的事儿不乐意,她放下二师兄,站起身:“那是,谁和你一样,长个耳朵是实心的。”
这次换靳怀理不说话了,他眯着眼看了阮立冬几秒,转身离开。离开时,阮立冬听他小声说了句:“耳朵是不是空的,这个的确存在逻辑漏洞。”
阮立冬:……
不到十点,萧砚的车载着阮立冬和靳怀理到了东都大厦楼下。黑色穹窿深沉的笼罩在头顶,天上没有星星,路灯光明亮的在远处排成两行,离阮立冬近一米远的矮灌木被光照拉成奇形怪状落在地上。阮立冬一早就听阮圆说这里到了晚上是基本没人来的,她没想到四周就连车也过的少。
“查楼就查楼,干嘛非这个点儿来查?”阮立冬胆子算大的,可这个时间,站在没人走动的马路上,面对着这栋他们马上就要进去的大楼,别说,阮立冬心里还真有点儿发毛。
“很简单。”靳怀理下巴微微昂起,视线向下,以一种睥睨的姿态看着她,“人是晚上死的。”
所以他们也要在晚上来找死吗?阮立冬想着如果她真死了,台里会不会颁发她一个因公殉职奖。
欧阳旭让人准备的资料早在两天前就送到了靳怀理家,阮立冬也看过了,到目前为止,死者一共有三个,其中死于五年前的万丰和欧阳慕是死在了位于二十八层的办公间,死亡时间大约在午夜十二点到两点间,而不久前死的人名叫李中平,是在十三层某进出口公司工作的普通小职员,他的死亡地点是位于十三层东南角的卫生间里,他的死亡时间比前两个早些,是晚上十点至十一点间,只是因为当时李中平呆在小隔间里,所以尸体也是第二天大厦工作人员觉得不对劲才发现的。
除了万丰和欧阳慕是合作伙伴外加生活上的朋友外,李中平是今年初才来抒发工作的新职员。两个时间段的死亡事件看上去并没什么太大的联系。
欧阳旭事前和大厦保安打了招呼,靳怀理三人很顺利的进了大楼。站在上行电梯里,靳怀理突然说要分开行动。
“我去二十八层。”他后半句没说,可明显是在表达你们谁跟我去的意思。阮立冬真有些怵二十八层,她说去十三层,最后她又以自己是女生为由,拉着萧砚同她一起在十三层出了电梯。电梯闭拢时,阮立冬看见靳怀理脸上的不屑表情,不屑就不屑吧,她真挺害怕的。
可是让人尴尬的事情没结束,萧砚很尽职的坚持进洗手间里面,没办法,害怕自己一个人的阮立冬只得跟了进去。
在十一点到来前的这近一个小时,阮立冬在东都大厦十三层东南角的洗手间里和萧砚大眼瞪小眼了近一个小时,男洗手间。
这一个小时,除了有感应功能的小便池反应灵敏的自动冲水三次外,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十一点半,实在受不了男洗手间这种气氛的阮立冬终于点头答应了萧砚,上楼去找靳怀理。
也许是铺了地毯的关系,二十八层比十三层安静得多,长年没人来的关系,楼梯口标注着“紧急出口”的逃生警示灯坏了也没人修,仅仅亮着“紧”和“口”两个字。
阮立冬出了电梯一直紧紧跟着萧砚,她心里骂着靳怀理这家伙也不知道开盏灯。骂着骂着他们走到了二十八层那扇门前,门半开着,房间里同样没开灯,倒是有窗外的路灯光照进来,光落在地上,阮立冬捂着嘴巴,差点尖叫出声。
靳怀理人躺在地上,脸色惨白。
☆、第6章 杀人楼(4)
第六章杀人楼(4)
阮立冬读书时学过点儿急救知识,什么压胸脯人工呼吸之类的她半记办忘倒也知道那么点儿。她也就愣了一秒的时间就几步跑进屋里。
萧砚看着蹲在靳怀理身边朝他胸口又压又锤的阮立冬,还挺有模有样的。他走过去,蹲在阮立冬旁边,指着靳怀理胸口靠左的位置,“该、该……按这里,对、对……,双手交叠,再大……大力,对,大……大力。”
“你再结巴大力点儿她就能把我按死。”
阮立冬知道萧砚到了晚上就结巴这事儿,她正跟着口号使出吃奶的劲儿给靳怀理做着“心脏复苏”,冷不防靳怀理自己就“复苏”过来了。阮立冬眨眨眼,“你没死啊?”
“死人会说话吗?”靳怀理拍开阮立冬的手,坐起身,他手扶着地板,“你这急救是地理老师教?救人前都不看人是喘气的?”
阮立冬想回嘴,却想不出咋回了,她回头看萧砚,萧砚耸耸肩:“就、就算是……是十架坦克朝、朝他集体开火,他、他、他……说不准也有法子逃、逃……逃出生天。”
这时已经起身的靳怀理理了理衣领,“未必,不过成功的概率在89%以上,这要看坦克的密集程度、排列队形,当然还有地形。”
阮立冬撇撇嘴,这还真是吹牛没成本。
她正想着,身后那扇门突然被从外推开了。感觉到这个变化的阮立冬一回头,猛地发现房间多了一个人!
“你们好,我是万锋。”那人开口。他站在背光地方,脸埋在一片黑影里,不仔细看就像个无头人站在那里。阮立冬觉得胳膊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万丰……“不是死了吗?”
萧砚摸到电灯开关,开了灯,房间顿时变得明亮起来。在黑暗里呆久了的阮立冬不大适应这光线,眨了半天眼她才看清“万丰”的长相:个头中等,橄榄绿的半袖T恤打扮看得出是个肌肉结实的人,他眉毛宽,眼睛富有神彩,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
他在朝才叫他“死人”的阮立冬微笑,“我的锋是锋利的锋,不是丰收的丰,我是沭封市公安局刑侦队的,我嫂子说你们晚上要来这里看看,我是来看看你们看出啥结果没有的。”
“你嫂子谁啊?”
靳怀理瞥了眼一脸懵懂的阮立冬,“还不就是你下午见的那个女上司。”
万锋看眼阮立冬,阮立冬摇头,“别看我,我没和靳怀理说这事儿,再说我也不知道你和潘主任的关系好吧。”
“靳先生,我一早听说你擅长推理,我相信你今天来这儿也是觉得这几个人死的蹊跷,我想请你帮忙,帮助我们警方把真相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