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不正经的语气冲淡了心里的紧张,夏浅陡然间跨下紧绷的身子,嘴角牵强的扯出一抹笑意,“走吧。”
病房里,桐萝花的香味是那么明显,夏浅的目光落在床头柜那束开的正艳的紫色桐萝花上,对上奎恩盈满笑意的目光时陡然间落了泪。
“姐姐,姐姐。”她低着头,挣扎着从轮椅上陡然间跪倒在奎恩的面前,“姐姐,对不起。”
伤口被撕裂开了,血迹染红了白色的纱布。
一直躺着的奎恩焦急的想去扶她,可动了几下也只能稍稍抬起右手而已,嘴里‘荷荷’有声,就是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白许跟博一轩处久了,多少也知道植物人就算清醒过来,也会有后遗症!
最震惊的当属夏浅,她眸子睁得很大,不可置信的看着躺在床上努力朝她伸出手的奎恩。她的脸因为长期靠营养液维持瘦得凹了进去,更显得那双眸子大的出奇,锁骨凸起,手根根纤长骨节分明。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醒了吗?怎么会这样。
夏浅紧紧的捂着唇,任由眼泪不停的落下,喉咙像被刀割一般的疼,她努力张大嘴,就是说不出一个字。
“医生说这是后遗症,以后坚持复健还是有恢复的可能。”顾墨寰直白的解释终于让两姐妹不那么激动了,白许弯腰将夏浅抱到轮椅上,推到病床边。
“姐姐,对不起。”夏浅握住奎恩的手,那么瘦的手她都不敢用力,生怕会被她折断,“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任性的。”
滚烫的眼泪落在奎恩的手臂上,一颗颗也同样划过两个沉默男人的心里!
奎恩艰难的摇了摇头,努力动着僵硬的唇瓣想说什么,发出的声音却是混沌不清的,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申银声一般。
“姐姐,可是我怪我自己,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夏浅努力想笑,就像面对顾墨寰曾经给的屈辱一般,那么朝气蓬勃的笑。可是不行,无论她如何努力的扯开唇角,都显得那么牵强。
奎恩艰难的伸出另一只手,指向顾墨寰的方向。
那样瘦的手映入每个人的眼中,都不忍心拒绝,虽然,顾墨寰不想在夏浅面前和奎恩太过亲密,但是他还是伸手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因为用力,她的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夏浅心疼的擦汗,“姐姐,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你这才刚醒来呢,别太累了。”
奎恩却倔强的摇头,努力将两只手往中间靠拢,她的两只手里分别握着的是夏浅和顾墨寰的手。就在两只手即将叠在一起的时候,夏浅突然将手从奎恩的手里抽了出来,用力猛烈的将奎恩无力的手带得狠狠的打在了顾墨寰的手背上。
虽然姐姐不能说,但是夏浅却清晰的明白她的意思。
她想要让自己和顾墨寰在一起!
感觉到自己情绪太过激动,夏浅重新握上姐姐的手,另一只手却是伸向了一旁被冷落的白许。
白许顺势握上夏浅的手,顾墨寰的视线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眸子微眯,有危险的光一闪而过。
夏浅脸上多了层娇羞的嫣红,将头往白许身上靠了靠,“姐姐,你快点好起来,我和白许等你和姐夫结婚都等了整整两年了呢。”
奎恩努力睁大眸子看着一脸羞涩的夏浅,对她的话还是将信将疑,她还记得当时浅浅看顾墨寰的眼神,以前不觉得有什么,但是那层膜揭开后,她才发现,浅浅是真的爱顾墨寰。
很爱。
可如今,她竟然说她爱上了白许,并且已经交往两年了!
白许这个人她是知道的,花名在外,浅浅和他在一起真的能幸福吗?
瞧见姐姐明显不信任的模样,夏浅咬了咬牙,拉住白许的领带,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白许还来不及欣喜若狂,便被一声细微的申银声打断,而夏浅更是迅速的放开了他,转头去看病床上的奎恩,“姐姐,你哪里痛?”
白许怨怒的瞪了一眼旁边站得笔直的顾墨寰, 他敢保证,肯定是顾墨寰搞的鬼,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夏浅才刚贴着他的唇瓣,奎恩就痛得申银出了声。
顾墨寰的脸色很难看,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拳,夏浅居然吻了白许!
“姐姐,我晚上再来看你,你先好好休息。”夏浅细心的为奎恩将被子掩好,用手轻轻的揉了揉她枯瘦的脸颊,脸上又恢复了以往散漫的笑容,“姐姐,你一定好起来,不然穿婚纱就不漂亮了,我可一直为了做你的伴娘才等了这么久没结婚的呢。”
“你......”奎恩焦急的看着夏浅,努力得满脸通红才好不容易憋出一个比较清晰的字,夏浅想双胞胎之间真的是有感应的,就像现在,她虽然什么都没说出来,但是夏浅瞬间就能从她担忧焦急的神色中明白她的意思。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去看一旁站得笔直的顾墨寰,她怕对上他的视线,有些话说的就不那么理所当然了。握住白许的手,十指紧扣,“姐姐,我是真的爱白许,而且,白许也爱我,都很久没听到他和别的女人传绯闻了。不过,刚开始的时候他真的欺负的我很惨,所以,姐姐好了第一件事就是帮我报仇。”
她的娇羞任性终于让奎恩放下心来,她的浅浅就应该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从病房出来,夏浅就出院了,她的伤只是皮外伤,没有住院的必要。
白许弯腰,将她抱起,放到副驾驶位上。夏浅正想道谢,一抬头,视线不经意的扫过某扇窗户后的黑色剪影,有些人只需要一个影子便能辨出是谁,因为,熟悉到了骨子里。
白许感觉到她身子微僵,下意识的就想回头,夏浅急忙拉住他,“别看,走吧。”
他瞬间明白了夏浅看到了什么,眉头一抬,嘴角勾起一丝邪邪的笑意,“浅浅,拿我做戏是要付出代价的。”
“啊?”
夏浅直觉的抬头,眼里还有疑惑的光在闪烁,白许身子微俯,唇瓣落在她因疑惑而微噏的唇瓣上,用行动告诉了她答案。
一直落在他们身上的那道光陡然凛冽得如同寒冬腊月般的沁凉,夏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手放在顾墨寰看不见的地方狠狠的拧了一把白许。看到他痛得皱眉,却还要装出一副幸福甜蜜的样子,她就觉得解气,忍不住加重了手中的力道,疼得白许倒抽冷气。
“白许,不顾我的意愿,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俏皮的模样让白许心里微微一荡,嫣红的唇瓣就在她的额头上方,夏浅不能推拒,甚至不敢有所动作,生怕他又会做什么神经病的动作。
印在别人眼里便是在深情的对望,顾墨寰心里一疼,转过身看向病床上的奎恩!
他一直以为,他爱奎恩,可是面对奎恩,他从来没有过那种患得患失的情绪,没有过愤怒,没有过生气,哪怕知道白许喜欢她,也是不以为意的。
他们之间就像是溪水一般潺潺的、和缓的,没有过激的情绪,更没有过分的动作。
他一直以为这是爱,传说中的细水长流,脉脉温情。
可是对夏浅,他却起了占有之心,见不得她和白许有半分的亲近,更见不得她眼里没有自己,所以,他一次一次的羞辱她,一次一次的用各种手段告诉她,他是她的丈夫,甚至,会觉得害怕,在每一个醒来的早上,身边没有夏浅的时候,他会觉得怕。
顾墨寰一直以为这是恨,直到她失踪。
“想去哪?回姑苏家?”白许替夏浅系好安全带,手指间夹着一根烟,那点点的猩红衬得他眉目如画的五官里多了层颓废的气质。
透过层层的烟雾,他的五官更是美得惊心动魄!
“我以为,你不会抽烟。”
她似乎从来没见到过白许抽烟。
“在男人眼里,烟和女人一样重要。”
夏浅忍不住翻白眼,经过白许这么一闹,心里的郁结也轻松了很多,“你这是在为你的堕落找借口。”
“我告诉过你,改变是深爱的开始,如果你现在让我戒烟,我保证我到死都不抽。”明明是深情的话,在白许说来却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夏浅当成笑话听过,指了指前方。
“我想去河边。”
“你不会是想不开准备跳河吧。”白许坐直身子,一副慎重的模样,“浅浅,我告诉你,淹死鬼可是很难看的,你看,像这样,脸色青白、身体肿胀、眼珠被水的压力挤出来......”
他努力扒拉着脸,做出一副惊恐的模样。
夏浅无语,他这样去开个失恋诊疗室绝对生意红火,再多的伤心也被他不着调的思想给弄得只能哭笑不得。
“脑袋还被水压挤破,脑花就像泡芙一样。”夏浅没好气的接了一句,看着他恶心得直摇头的表情,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白许,你这说的根本不是淹死鬼,你以为是深海吗?你有见过河水将谁的眼珠子给挤出来的吗?”
白许正准备反驳,夏浅顿时指着他:“有,我旁边就有一个。”
最后,白许在城区整整绕了三圈,才终于找到了一条河,夏浅觉得,说是河那都是抬举,简直就是一条小溪。
“我想坐一下,你能不能先回车上等我。”
风带着水的湿意,吹在身上像要沁进骨头一般的冰冷森寒,冷得让人心尖都在颤抖。水很脏,虽然没有明显的垃圾,但是那灰黑色的水还是让人觉得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