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转过头看着他,开始适应他现在的新模样。
其实刚见面的时候,就是反差太大了,觉得很夸张,现在多看几眼,看看就也觉得还好。
“你看什么?”他笑着问。
我说:“丑。”
他说:“你不打击我能死啊?”
我说:“等你变得又矮又丑又挫,我就彻底放心啦。”
他说:“那你不就跟别人跑了呀?”
“嘻嘻……”
我忽然觉得挺浪漫的,荒郊野外,一辆车,两个人,畅通无阻地前行,这时候要是再来首西北风民歌,很有电影的画面感。
可是黎华没有放歌,把耳朵全留下来听我絮叨。见了他,我反而也不是很想絮叨那些破事儿了,看够了他,就转头去看窗外,问问这个问问那个,听他跟我讲。
他对这里已经很熟悉了,黎华不像我,路痴一个。
“前面颠,坐好。”他温和地提醒,我乖巧地坐正,像个小学生。
断断续续颠了得有五分钟,终于到了黎华生活的地方,也算是他工作的地方。
居住区,稀稀落落几排民房,倒不算破旧,应该是临时搭建的那种。远处有砖石搭的大烟囱,具体叫啥我也不清楚,透着夜色,能看见些机械的影子,有灯塔。
除此之外,几乎算是一旷无垠。
他爷爷早年靠房地产发家,后来就开始搞能源了,那些年煤老板横行,章家也算其中之一。
起初我觉得新鲜,没发表什么意见。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黎华问我:“冷吧。”
我点了点头。都说这边昼夜温差大,我算是见识了。
没怎么参观,也没什么好参观的,他搂着我的腰往自己睡觉的小房子里走。碰到个出来解手的中年男人,那人看我们一眼,亲切地打招呼,“小黎,女朋友啊?”
黎华微笑着点头。
那人说:“真漂亮,跟电影明星似得。”
我就往黎华身上偏了偏头,黎华知道我这人经不住夸,在我腰上捏了一把。
推门进房,他顺手拉开房门旁边的灯线,我看着这个简陋的居室,再也欢脱不起来了。床,桌子,椅子,脸盆架子,塑料的收纳箱,再也没什么了。
只是收拾得很干净,每样东西都规规整整地摆在该摆放的地方,被子看上去很厚。
我又有点想哭,这破地方,我都住不了,何况黎华一个含着金勺出生的千金大少爷。不过我忍着,抿了抿嘴巴,若无其事地走进去,走到他的床边坐下,摸了摸每天和他贴在一起的床单,再四下张望一眼,看着他说,“我困了。”
☆、090 短暂相聚
我无法对看到的一切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理解黎华为什么暂时不希望我来看他,他选择了他的生活轨迹,吃苦也罢受累也好,他无法像个女人一样天天抱怨。
他是男人,所以他咽着。怕我看见,怕我心疼。
看到这些,我觉得在每个他熟睡的清晨,我用电话把他吵醒,噼里啪啦地抱怨事业的不顺,是件特别苍白的事情。
我坐在床边看他为我忙里忙外,脸盆里倒上热水,把毛巾丢进去的时候,被烫到手的样子。然后他一边吹着热气一边把毛巾捞出来,简单冲洗一下,拧干了水,过来给我擦脸。
就像小时候被妈妈照顾一样,我乖乖坐在床边,仰起脸来给他擦,他擦得很耐心,力道也不轻不重的,不过我感觉,他应该觉得这是很好玩儿的一件事情。
擦着擦着,我肚子咕咕地叫了。飞机上简单吃了顿午餐,到现在我一直没有吃东西。我本来打算饿一天就饿一天了,谁知道它叫了。
抬起脸来,对黎华摆无辜的表情,他想了想,“嗯,吃什么好呢?”
我还是眨巴眼睛看着他,随便啦,不吃也行的。
又想了想,他去把毛巾放下,让我等他一下,然后走出房间。
因为已经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那种刚进来的时候心痛的情绪散了好多,我开始能接受黎华现在的生活环境。从床边走下来,在房间里随便转转,翻翻他的抽屉什么的。
抽屉里有吃过几粒的药,说明他生过病,他没告诉我。有几本我完全看不懂的书,是和他工作有关系的,还有个PSP。
看到PSP的时候,我才笑了笑,还好,他的生活还没那么无聊,起码有PSP可以玩儿,偶尔放松下也好。我甚至会想,拿他陪我打电话的时间,让他去玩PSP都行,这是桩大事儿。
笔记本电脑的桌面,是我的照片,因为放得太大了,有点模糊,从这开机速度来看,这电脑估计也不经常用。也不知道这地方有没有网络信号。
不久黎华捧了两个不锈钢的饭盒回来,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嘴角裂开的笑容一如过去那么阳光。我闻到饭菜的味道,没出息地冲他傻乐,“嘻嘻……”
我不是吃货,但我很爱吃饭,我觉得吃饭是特别享受的一件事情,所以大多数时候,我一看见热菜热饭,就发自肺腑的开心。
黎华就喜欢看我这个样子,傻傻的,没出息的。
这会儿食堂已经下班了,黎华跑去请师父开的小灶,师父动作也快,就花了十来分钟。
我打开餐盒,在黎华给我搬的椅子上坐下,说:“哇,这是大盘鸡啊?”
黎华把用热水烫好的筷子递给我,随口回答,“师傅是汉族人。”
这边基本没有新疆人,大多都是外面过来工作的,都是些背井离乡的大老爷们,有的年轻,有的稍微年长,为了挣钱,为了养家。
黎华就坐在旁边看我吃,无聊了就玩儿会PSP,不时低头瞟我一眼。这感觉其实挺好,有种八十年代,小夫妻的革命情怀味道。
我吃了很多,不光是因为饿,就是想多吃点给他看,想用所有表现取悦他,让他开心。
吃过之后,简单收拾,作为懒蛋,我依然什么都不干,就是看着他。然后在他收拾完的时候,搂着他的腰说:“你对我真好。”
那时候觉得很幸福,觉得两个人能在一起,就是天大的幸福。
上床睡觉,抱得很紧,该做的事情也做了。我想着他们成天在这里,连个女人都见不着,怪可怜的。除了这副身体,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多给他点什么安慰。
然后我好奇,就抱着他问这个问题,黎华说:“也不是,他们休息的时候会出去找。”
“找什么?”
“小姐啊。”黎华说。
我瞪他,“那你也找?”
他笑,把我抱得更紧一点,“我不去。”
我相信黎华不会去的,他不是憋不住的人,何况他心里有我,所以一定不会去。抱着他睡觉很暖和,两个人一起睡觉的感觉,就是比一个人要好,睡得也香。
但我不知道,黎华其实一直都没有睡着,他不舍得睡,他想多看看我。
是我先喜欢他的,可他却先爱上了我,我丛优何德何能。
第二天他没去工作,一直陪着我睡,他默默地看了一夜,自己也确实困了。然后我醒了,默默地看着他,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很慢很慢那种。
枕头边我的手机响了。都说手机放在枕头边不好,但这习惯我改不了,有过异地恋经验的人应该都清楚,那是种时时刻刻准备爬起来接对方电话的心情,一种等待的心情。
我在电话这边说话很小声,这来电是剧组好心打电话提醒我一声,我的假期要到时间了,明天早上记得赶回去开工。
剧组是一个团队,联系很紧密的团队,演员之间,任何一个人的差错,都有可能耽误整个拍摄行程。
我这边点头说着好好好,挂断电话的时候,黎华转身把我搂住,没有睁开眼睛,含含糊糊地说:“剧组催你了?”
我没说话,只能把他抱紧。
很短的时间,我们这次见面,竟然都不能超过二十四个小时,前半段在享受初见的惊喜,抒发想念,后半段就开始面对即将离别的恐慌和伤感。
我并不想把氛围弄的很伤感。我和黎华都还年轻,来日方长嘛,以后我们会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在一起,和一个人分开一个月两个月,并不是那么恐怖的事情。
我起床,他懒躺在床上,我给他穿衣服,学着他的样子给他擦脸,然后他拉着我,又趴到自己怀里静静抱了一会儿。
当然,他就是不想起来,在眯觉。
在分开之前,我们一直在反复进行这种长时间的拥抱,什么话也不说,就静静地抱,多感受一分彼此的体温。
送我去机场的路上,还是都若无其事地在聊天说话,有时候我在想,你留我一句啊,你他妈倒是说一句留我的话呀,他要是说了,我可能会考虑的。
虽然,不太可能留下。
关于蓝恬的事情,只是简单提了两句,我们都没有发表看法。黎华不喜欢絮叨,劝过我很多遍以后,我不听,他也就不提了。其实我不是不听,而是自己微薄的力量,不可能改变什么,我只想做好自己的,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
机场,送别,亲吻,拜拜。没有拥抱,怕抱一下就分不开了。
然后我上了飞机,好想给他打电话,可是又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