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会想黎华,有些瞬间会特别特别地想,就像李拜天说的那样,想他在哪里啊,在干什么呀,有没有想自己啊。
想他的舞蹈,想他偶尔流露出的那种,坏坏的,仿佛欲求不满的眼神。想如果没有蓝恬,我们之间会发生的一万种可能。
我找了家医院,把脖子后面的纹身洗掉了,疼,我还受得了的那种疼,按照医生说的,打三次激光就差不多了。疼痛的过程里,我想想点美事儿分散注意力,终究还是想到了黎华。
我已经不再回避我想黎华这件事情,我发现,我是有能力把心里想,和表面不在乎处理得很好的,没什么可忧心的。
蓝恬的比赛进行得很顺利,复赛突围成功,我已经能在电视上看到她了,我看到她穿着那种校园风的白裙子,和一些女孩儿站在一起,队列里,她经常是站在比较当中的位置。蓝恬是漂亮的,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那种漂亮,尤其是那两粒甜美的酒窝,很容易给人留下印象。
我想,再过不久,我也许就要准备考虑帮蓝恬拉票的事情了。
我们很少能通上电话,她的时间是很紧张的,但偶尔寥寥数语,都可以断定,她的状态很好,并且很有信心。
我不纯傻,能感觉出来,蓝恬的信心,多少来自于一些与内幕有关的事情。这场比赛能走多远,大概她心里已经有数。
然后邵思伟给我打电话,说他和黎华在我们这小县城吃饭,问我要不要过去。
我懒得出门,说:“我觉得我不想去。”
但邵思伟是个受,软磨硬泡他最在行,终究是把我给泡出去了。简单梳洗打扮,我找到他们说的饭店,摆出一张特不情不愿的臭脸。
不确定他们今天到底因为什么原因从W市驱车一个多小时过来,邵思伟只说是黎华心情不好。
看得出来,他确实心情不好,看见我这张臭脸,酸不溜秋来一句,“你现在这么听话了,连见我一面都不行了。”
哎哟我就不乐意了,姐在学校的时候受你摧残就够了,现在放假了,我也是需要放松的,你千里迢迢跑来酸我,神经病么。
我也会酸,叹口气说,“是啊,姐们儿也是要谈恋爱的,抽空陪你吃饭,你给我钱还是怎么着?”
黎华本身就不是个热衷于斗嘴的人,不跟我搭腔,但更大的可能是,确实情绪不佳。我摆出一张幸灾乐祸的表情,“唉大少爷,你到底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大家开心开心。”
黎华对我又是一瞥眼,那眼神儿里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我就不懂了。
邵思伟帮了把腔,“你猜?”
我做了然状:“哦,蓝恬不在,寂寞空虚冷了?”
“咳咳,你正经点儿,”邵思伟态度挺正经,瞟我一眼,“华子失业了。”
实在不好意思,第一个瞬间,我把失业了听成失恋了,惊讶地看了黎华一眼,然后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
黎华失业,就是失艺术团的那个业?不应该啊,黎华的舞蹈功底,那是没话说的,加上他不是特喜欢跳舞么,我们那么多人反对,他都在坚持。其中必有蹊跷。
“怎么了?”我正经了,看着邵思伟问。
邵思伟抿了下嘴,笑容微微羞涩啊,一只手反手遮住嘴巴,故作悄声的模样,说了仨字儿,“潜规则。”
潜规则三个字谁不懂啊,但是这三个字放在黎华身上,我就不懂了,黎华要潜规则别人,还是别人想潜规则黎华?
他娘的谁吃了雄心豹子胆,连老娘的……啊?都敢动。
但我打心眼儿里又觉得,这个想潜规则黎华的人,很有眼光。就黎华那闷闷的、乖乖的、认真的小模样,我都想狠狠潜他一把。
但场上有邵思伟,我不免要往歪的地方想想,张嘴来了句,“不会是男的吧?”
黎华就瞪了我一眼。
他一眼愣是给我瞪笑了。
这事儿就是,黎华那艺术团,团长是个女的,这女团长狗眼不识泰山,不知道黎华的身家来历,看人家小伙子工作认真皮薄馅大,就动了歪歪心思,拿换角色的事情威逼利诱,想占黎华点便宜。
话虽然说得婉转,但黎华又不傻,很轻松地听明白了,心里只默念了七字真言:我操你八辈祖宗。
黎华觉得这女团长侮辱了自己,还侮辱了他的艺术,还把他摆放在一个小白脸的位置,更是侮辱了作为男人的尊严!
我表示想要安慰安慰他,可笨嘴拙舌实在说不出好听的话,就只能陪他喝酒了。
潜规则这事儿,不光黎华发愁,我也发愁。我知道自己以后会走一条什么样的路,而这条路上,其中有一个必须面对的坎坷,就是潜规则。
我们在饭店喝了一会儿,这边打烊了,但没喝过瘾。然后买了两箱啤酒,找了个没人的犄角旮旯继续喝。
这时候我接到条短息,是前两天相亲的小伙子,问我要不要压马路,我说我在跟朋友吃饭。他还想约我,我没搭理。
邵思伟问我跟谁发信息,我把相亲的事情粗粗交代了。表示,我并不排斥相亲,只是感觉现在还不是时候。
黎华灌了口啤酒,看着我问:“你男朋友呢?”
我猛一抬眼,瞬间就暴露了眼底的惊讶,卧槽,我哪来的男朋友?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男朋友?
我不解,他提醒我:“那个‘李’?”
☆、078 星星的故事
(上一章节结尾部分有些修改,感觉连不上的朋友,可以回去再看一眼。)
这个“李”,又得提到那条短信,我给黎华发我想你了,又说发错了,然后黎华问我是不是真的发错了,我说李和黎同音,在电话本里挨在一起的。
李可是个大姓,粗粗想来,我认识的姓李的还真不少,不知道黎华怀疑的是哪个李?
我觉得李拜天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因为黎华以前总是爱说李拜天的坏话,生日那天,我和李拜天的表现又稍稍有点暧昧,暧昧到他都起疑心了。
“他啊……”我喝酒了嘴上没数,心里想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了。但我到底要说什么?解释下跟李拜天没关系?我为什么要跟他解释。
黎华似乎很专心地在等待我的回答,而我在研究到底该怎么接这下半句,邵思伟又解围了,说了句,“我去买包烟。”
然后消失在乌漆墨黑的巷子里。
我也就不解释了,接着有一茬没一茬地喝酒,酒这玩意儿,都是越喝越没滋味,越喝越没数的。我经常会有那种感觉,想要求一场宿醉,但平常会涉足的酒场,都让我觉得没安全感,所以不敢真喝。
邵思伟说去买烟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我琢磨着难不成在外面迷路了。还是说这又是个新的阴谋?
反正就我和黎华坐在这儿,我觉得心里不大是个滋味,我想拍屁股走人算了,正琢磨该怎么开这个口,黎华忽然说:“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最烦刨根问底的人,尤其是黎华,非要来刨我感情上的事儿,我心里就过不去,喝酒了,也不跟他装二五八万了,我说:“你贱不贱,我跟他什么关系跟你有一毛钱关系么?”
他无奈地看着我,说:“你不能跟我好好说话。”
我是很久没跟黎华好好说话了,我不像他,那么善于隐藏情绪。虽然我是学表演的,但大多数时候我是个正常的人,会不经意在脸上写满七情六欲。而我掩饰这些的办法,就是假装发怒。
或者沉默。
念在黎华今天心情不好的份儿上,我不跟他呛了,我特么喝酒,行了吧。
他还接着问,说:“你喜欢他吗?”
你会问,老娘也会问,我下意识回了一嘴,“你喜欢蓝恬吗?”
黎华就沉默了。我说过,赌别人的嘴巴我很在行的。只是黎华的沉默,让我心里并不愉快,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藏着掖着,一点也不尊重当事人。
我不知道黎华在想什么,至今还是不知道。
旁边有两条野狗在树下交配,大晚上的发什么春,什么世道,狗不狗猫不猫的。我很无聊,于是冲着两只野狗的方向,“汪,汪汪汪!”
没吓走它们,哎呀我心里这个不是滋味。
更不是滋味的是,黎华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来个玩意儿,就是我让邵思伟带给它的那只小熊布偶。W市这边晚上必须穿外套,不然冷,黎华穿了件特装逼的风衣,布偶就是从风衣的大口袋里摸出来的。
之前邵思伟也没见黎华,今天见面顺便就带上了。
黎华摆弄这个布偶,摆弄来摆弄去,我在旁边又灌了自己半瓶啤酒,黎华说:“你送我这玩意儿有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女孩儿。”
我劈手夺过来,“不稀罕要我还不稀罕给你了呢。”
黎华似笑非笑地问,“星星呢?”
我宝贝似得抱着布偶,特防备地说:“星星在天上,你瞎啊。”
今天是个繁星密布的夜,此地景色绝佳,犄角旮旯,适合吵架。
黎华忍了口气,耐心解释,“我说你自己折的星星。”
我特么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星星,上次黎华看见我折星星,问我要送给谁,我说给喜欢的人,可没说要给他。他如今问我星星去哪里了,我知道,但我不想说,那是我的小秘密,一个说出去就没意思了的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