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师傅拉着推车,车上堆着很高的货箱,正走出电梯。不知什么原因,后车轮子卡住了。那师傅猛地抬了下后车身,刹那间,整车的货箱掉了下去,正好砸向电梯口玩耍的孩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儿,穆小洣眼疾手快地用身子护住了那两个孩子,自己却被砸到了地上。
那师傅慌忙放下车子,跑过来欲拉起穆小洣,“对不起,对不起,您没事吧?”
穆小洣挥挥手,自己爬了起来,只是手掌磨了点皮儿,并无大碍。
那师傅擦了把汗,如释重负地说:“吓死我了,幸亏箱子里装的都是纱布,针管这些东西,不太重,实在是对不住了。”
“没关系,你走吧,以后小心点啊。”穆小洣右手抚摸腹部,感觉并无异样,好在有惊无险。
王乐乐有急事要赶回公司,走前又嬉皮笑脸地扔了句,“怀孕就是好啊,羡慕死了,我还跟孙子似的卖命。”
这次穆小洣没恼,只笑着催促王乐乐快走,别被刘组长抓到了。
穆小洣走到医院外,手机铃声响起,她以为是莫晨枫,却是郑墨。
“小洣,你在哪里?”郑墨在电话那头问。
穆小洣顿了顿,说:“我刚从医院出来。”
“那我去接你,我正好在这儿附近。”
穆小洣刚要拒绝,郑墨已经挂断了电话。
很快,郑墨就到了,他冲穆小洣挥挥手,下车为她打开车门。
乍一见到郑墨,要说心里一点不别扭,除非她是木头人。
郑墨踩下油门,车子融入车流中。
穆小洣以为他会问她为什么来医院,可是郑墨什么也没问,只说有家火锅店还不错,一起去吃。
到了火锅店,果然门庭若市,生意异常火爆,幸好他提前定了位置。
两人边吃边聊,郑墨只字未提有关她腹中孩子的事,只问她在那拉提旅游的情况。
其实穆小洣几次想告诉郑墨她的决定,不是被打断,就是自己犹豫了。她要以什么身份来谈论这件事呢?好像都不太合适,只会增加彼此的尴尬。
幸好没有表白,还有做朋友的余地。
穆小洣看着火锅里热情翻滚的羊肉卷和蔬菜,小腹突然一阵抽痛,她拧着眉,双手不由自主地放在肚子上。
“小洣,你怎么了?” 郑墨留意到她的异样。
“我肚子好痛……”她捂着肚子,痛苦地□□道,下身一丝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缓缓地流下来。
郑墨慌忙起身,绕到她身边,打横将她抱起来,疾步向门外走去。
“小洣,不要怕,很快就到医院了,忍着点啊。”郑墨猛踩油门,发动机发出震耳的轰鸣声,车子随之突然加速,仿佛离弦之箭般向前窜出去。
一路上,车开得飞过,连连超车,这在郑墨的驾驶生涯还是第一次。他担忧地看向穆小洣,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以此给她力量和安慰。
穆小洣弓着身子,捂着小腹,额头沁出密密的汗珠,一张俏脸此刻红得跟刚从窝里捞出来的龙虾似的。
大约10分钟后,车子在医院门口戛然而止。
郑墨抱起她,一路狂奔,直接冲进妇产科门诊部。医生见情况紧急,马上安排检查,穆小洣很快被推进了手术室。
郑墨在手术室门外不安地走来走去,一贯云淡风轻的神情显出难以遮掩的忧虑。
手术进行到半个小时,穆小洣的手机骤然响起,在安静的走道里格外刺耳儿。
郑墨从穆小洣的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一看,是莫晨枫。
他犹豫片刻儿,还是按了接通键,莫晨枫有权力知道目前的情况。
“穆小洣?”莫晨枫刚才在开会,他习惯把手机调成静音。当他开完会,回到办公室,发现手机上竟有穆小洣的来电显示,这真是太阳从西方升起来了。
郑墨干咳了声,说:“不好意思,我是郑墨,小洣现在在手术室里……”他的话还未说完,电话那头就挂断了。
第35章 我他妈的活该
流产手术结束。
穆小洣扶着门走出手术室,她紧咬着嘴唇,每向前迈一步,双腿都虚弱到发抖,脸色更是苍白如医院里死气沉沉的白墙,没有一点血色。
郑墨急忙上前扶住她,眸中难掩心疼,他搀着她慢慢地走向座椅。
莫晨枫狂奔的脚步,瞬间刹住。他阴厉的目光利刃般刺向穆小洣,以及紧紧拥着她的郑墨。
他的心被手术室门牌上的几个大字重重地击打着,几乎听到碎裂的声音。
流产室。
屋顶的灯光直直地射下来,笼罩着他高大的身躯,冷鸷且落寞。他恨恨地扯了扯嘴角,转身,决绝地离开。
穆小洣张了张嘴,终没说出一个字。
郑墨欲追上去解释,穆小洣抓住他的胳膊,说:“不要解释,本来就是一场闹剧,该收场了。”
他肯定特恨她吧?这也好,有恨便不再有牵扯。可看着莫晨枫离开的背影,她的心为什么会疼呢?!
穆小洣怕母亲担心责怪,手术后暂时居住在王乐乐家。
郑墨经常去看她,陪她闲聊,偶尔读书给她听。
“谢谢你经常来陪小洣,这些日子她整夜睡不好。”穆小婷由衷地感谢郑墨,至于谁才是小洣更好的选择,难说?
缘分这东西谁也说不好,成了是缘分,不成就是有缘无分。
缘分这东西说得玄乎点,就是月老手中那团交错纵横的红线,看不见也摸不着,却联系着你和那些人,叫你们相识、相知或者相爱。
麦兜说,要懂得珍惜守护身边的每个人,因为前世扭断脖子的回眸,才换来我们今生的相遇。
穆小婷送走郑墨,来到妹妹居住的房间。
穆小洣正望向窗外,看夕阳浸染红霞,鳞次栉比的建筑物沐浴在绮丽的晚霞里,近处树杈上知了开始此起彼伏的鸣叫。
“小洣,来喝鸡汤,这是我专程买的家养的老母鸡,熬了好几个小时呢。”穆小婷把碗放在桌子上,扶起懒洋洋的穆小洣。
穆小洣嘟嘴,抱怨道:“哎呀,不想喝了,我又不是生孩子,没必要这么补吧。”
“调理不好的话,小产对女人身体的伤害比生孩子还严重,你别不当回事。”穆小婷把碗端给妹妹,穆小洣皱着眉,小口细嘬着。
“那天都怪我,说好陪你去的……”
她打断了姐姐的自责,抓住穆小婷的手说:“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自己不小心才会……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和那孩子没有缘分。”
手术室的无影灯下,医务人员手里的器械发出刺眼的反光。穆小洣小腹的剧痛一阵紧似一阵,她恐惧地看着麻醉师将注射器的针头扎进她苍白的皮肤里,微凉的液体缓缓地推进她体内。
穆小洣最后的记忆便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在她身上忙活着,巨大的无影灯吞噬了她仅存的意识……
“是啊,和恋人一样,孩子也需要缘分。即使你想留下他,还是会遇到那样的意外,那个送货的师傅找到了,他特别内疚。”穆小婷说。
穆小洣摇摇头,说:“医生不也说了吗,原因可能有很多,又何必迁怒于人呢。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别再提了。”
穆小洣总会告诉自己,人生不易,别再为难自己,永远不纠结无法改变的事实。
“小洣,你能这样想就好,其实那天我没想到你会临时改变主意。我觉得你一直很讨厌莫晨枫的……”
“现在也很讨厌,我们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穆小洣急忙打断了穆小婷的话,“我会让王乐乐把我的辞职信交给公司。”
“你在这个广告公司熬了这么多年,薪水待遇都不错,就这么辞职太可惜了。虽然他收购了公司司,估计平时也碰不到吧,你又不在乎他,何必辞职呢?”穆小婷为妹妹惋惜。
穆小洣翻身躺下,扯了扯被子,倔强地说:“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他。”
医院走道里,莫晨枫望着她的眼神如寒冰般刺骨,每每想起,总让她不寒而栗。他一定恨死她了,他是那么在乎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他一定认为她是故意流掉他的骨肉。
莫晨枫,想恨就恨吧,因为她确实那么想了,也那么做了。孩子在子宫里也一定感觉到了妈妈的残忍,所以才选择这种方式决绝地离开。
穆小洣听到姐姐关门走出去,眼泪肆无忌惮地流了出来,划过嘴角,打湿了枕巾……
尚尚无学可上的这些日子,愁坏了穆小婷。她既要抽空照顾穆小洣,还要照顾尚尚,积极与老师沟通联系,希望儿子能早日回到校园。
穆小婷一边要忍受王子的家长倨傲的态度,一边拜托老师从中沟通,除了让尚尚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道歉,其他的要求,她都能答应。
无奈,那家长态度强硬,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儿子已经受了委屈,再让他小小年纪当众受辱,这对他以后的成长是很不利的,她决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