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澜冷肃站立:“你借你那个女人的事,来指责我。她……”
“我那个女人有什么问题?”容谦扬眉,“温良恭俭让。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滚得大床。司徒先生凭什么来指责我的妻子?我母亲当年又有什么让司徒先生好挑剔的?”
“你——”司徒澜怒气腾腾地瞪着容谦,最后却颓然坐进红木椅中,“你可以带她走了。燕子不能走。”
容谦没有立即回话,而是沉默着走到窗前,看着远方的霓虹灯之夜。
司徒澜慢慢站起来,缓缓踱到窗前,瞅着远方的夜空,沉默着,好久才用力吐出几个字来:“我没有挑剔你母亲。我更没有抛弃思思。”
“……”容谦无语,司徒澜想抹黑事实?
“我当时离开迫不得已。本以为三五天,没想到会三五个月。”司徒澜声音微微沙哑,一双大掌,慢慢覆住长脸,似乎瞬间就苍老几分。
容谦漠然:“我母亲在原地等了两年。不是三五个月。”
“不。”司徒澜忽然面色大变,他倏地转身,一把抓住容谦的衣领,似乎要勒死他,“一回北京,我不得不加入军籍,不能擅自离职,否则军法处置。回京十天后,我就托你母亲的熟人专程去了你母亲那儿。但他回来告诉我,你母亲已经不在那儿。”
容谦不语,这等谎言,他不是小孩,听不进去。
“他转告我,思思被一个男人接走了。她怨我离开,居然连十天半个月都等不了。我是怒了,再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司徒澜声音沙哑着,肩头微颤,“……你母亲真在原地等了两年?”
显而易见,纵使他已变成冷峻的军人,高高在上,不可亲近,但对年轻时的事,仍然深埋心底,永远无法淡然。
容谦沉默,他已经说得清楚。
“我明白了。”司徒澜静默着转身,直视容谦,慢慢伸出双臂,搁上容谦双肩,慢慢用力,抓紧他肩头,“你母亲错交了小人,我……错信了小人。”
容谦平静的心湖微微一动。司徒澜堂堂上将,说出的话未必是假……
容谦缓缓转过身来:“我母亲原地等了两年,直到燕子一岁多时高烧,几乎丧命。燕子被爸所救,母亲才跟着爸回了他原籍。”
司徒澜别开了脸:“我知道容长风,在你母亲与我交往之前,他是你母亲的狂热追求者。”
“你派去找我母亲的熟人是谁?”容谦淡淡地问。
“那人……我们交往并不多,只有一面之缘。”司徒澜回忆着,“他和你母亲是校友,也是同乡,你母亲提过两次。所以我放心地找他。”
“我去查查。”容谦长眸深邃几分。
“这人我去查。”司徒澜声音低沉,可不容人反对。
忽然间,书房里静默下来。
许久,容谦才淡淡的:“不管是真是假,我明天必须离开。云雪不能再在这里住下去。”
“有什么不能?”司徒澜语气鄙夷,“反正你们住着,也没把我放在眼里。我这院子何曾束缚了你们年轻夫妻?你照样在我司徒家的床上,揉你的女人,揉得连我堂堂司徒澜都得忍气等你半小时。容谦,你别告诉我,你这气度谋划,那个容长风能给你优良基因。”
向来淡定如容谦,闻言长脸薄红,可长眸,竟奇异地飞上惹情之韵。但他说出来的是:“院子虽好,床不及我家里的。云雪不习惯。”
说完,容谦长眸一闪,默默移向风高月黑之夜。这话,他似乎说得太快了些……
“哼!”司徒澜摆冷脸,“她当然不习惯,还什么许楼许抱许亲许摸不许做。又有什么只许动上半身,不许动下半身……”
“请问,你是在听床脚?”容谦薄怒,长眸怒向司徒澜。堂堂一个老军官,居然……要是云雪知道他听到那些话,估计他再也拐不了老婆上床。
“警卫向我报告的。”司徒澜放开他双臂,“很好,你还舍得下床,还记得这会谈。”容谦扬眉,面容平静,声音平稳,内敛之极:“我舍不得下床。可是更不能错过这机会,让司徒先生明白,这世上只有极少数人面兽心的男人,才会抛妻弃子,让孕妇自生自灭。”
这会儿,换司徒澜长脸变色。握着的拳头发出响声,冷眸瞪着容谦,气得半个字都说不上来。
容谦却不放过司徒澜:“我想,我母亲弥留之际,也记得这件事……”
“很好,你在想办法替你母亲报仇,让我以后天天生活在痛苦的回忆里,生活在愧疚里。”司徒澜长脸变形,他狠狠地瞪着容谦,长眸间尽是隐忍,和沉重的伤痛,最后长叹,“看来,我强迫不了你任何事……好,你滚,你可以和你老婆滚回去。可是燕子,你别想打她的主意。他爷爷奶奶都说了,如果燕子你要带走,那么你们谁也别想离开。”
“不,我要和哥一起。”小小的声音带着点哭腔,可模样却十分端庄大度,燕子站在门口,不知什么时候推开了书房门。
“不行。”司徒澜强硬极了。
燕子咬着唇,瞪着她不肯喊的亲爹:“可是,我真的要结婚了。你不可以毁我的婚姻。”
“爸保证给你找个才貌双全的女婿。尽我司徒家的影响,为燕子挑个好女婿。”司徒澜字字掷地有音,“性情好,家世好,前途好。”
“可是……”燕子美丽的丹凤眼眨动着,泪珠挂上睫毛,“我真的在那里有我深爱的人。我要结婚了。司徒先生,你也爱过。难道你也想我跟妈一样,被逼得只好偷偷和人私奔吗?”
“私奔”两个字,让司徒澜立即脸色一沉,他脸上种种阴寒之气,暴戾之色,尽皆无声无息地远去。本来英挺的身材,瞬间就无力几分。而那原本还显年轻俊朗的长脸,瞬间苍老几分。
这样叛逆的燕子,和当年的思思何其像。像一朵棘手的玫瑰,惹人情思,愿意孤身相伴走天涯……
“你不能离开……”司徒澜别开脸,拒绝看女儿可怜巴巴的小脸儿。
谁能拒绝那娇娇的请求……
“我们应该尊敬燕子的选择。”容谦悠然提醒。
一室静默,只剩下燕子小小的啜泣声。一下一下的,也抽动着书房里两个至亲男人的心。
“那个……”司徒奕笑嘻嘻的模样出现在书房门口,“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哈。不如一盘定输赢。容谦赢了,就把燕子赢回去。如果容谦输了,就把燕子输给我们司徒家。”
咳,这院子里住了多少司徒家的子孙,可惜就是一个女的。好不容易从天下掉下来个侄女儿,还漂亮得让人惊艳,司徒奕无论如何是要帮着司徒澜留下来了。从军之人,哪个不擅长象棋?司徒澜的象棋,已经下得几乎出神入化,大师级的风范。就不怕容谦不乖乖输人。
淡淡一笑,容谦不做表示,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司徒澜——他真要逼燕子留下?
容谦不急,燕子急了,一把搂住老哥胳膊,跳着脚儿:“哥,你得帮我。”
摸摸燕子的小脸,容谦淡淡一笑。燕子知道他象棋还好,所以急着催他答应。但司徒奕那模样就是一个奸诈之人,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哪里敢提出这个建议。
“你怕了?”司徒澜淡淡扫过容谦。
容谦不动声色地瞄着面前司徒两兄弟——只怕他现在没有机会说不。
“来!一赌方休。”司徒奕已经乐呵呵地进来,把棋盘摆了出来,连棋子都摆好,“这也叫上阵父子兵……”说到这儿,司徒奕忽然自个儿捂了嘴,抬起头来看着司徒澜和容谦,见两人都没什么表情,这才又接着劝,“来吧,开始!我和燕子一起观局。燕子,好不好?”
司徒奕讨好的声音让燕子想笑,可一想到自己的处境,那笑容就慢慢僵在脸上。看得司徒奕心疼得要死:“唉,可怜的侄女儿……”
“下棋可以。”容谦颔首,“但不光赢燕子。还有云雪的自尊。司徒先生,如果我赢了,不仅要带走燕子,也要你们的承诺——云雪不是带给你们挑剔的。”
司徒澜静默数秒:“好。”
容谦淡淡一笑:“那就开始——不过,光下棋有什么意思。进军要击鼓,下棋也得有助兴之物才对。伏特加如何?”
司徒澜寒凉长眸一亮,赞赏地点头:“拿伏特加来!”
伏特加?
司徒奕傻眼,可一瞄司徒澜,司徒奕忽然眼睛红了红——别人看不出来,他可知道这兄长心里又高兴又心酸。但更有自豪。
司徒奕转身走了,一边祝祷着兄长稳操胜券。唉,留不了那个狐狸一般的容谦,留下漂亮的燕子也好啊!
不一会儿,司徒奕果然拿来两瓶伏特加,两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倒好酒,他坐等观棋。
“给燕子准备橙汁。”容谦说。
“啊?燕子也要?”司徒奕一愣,可是为归来的漂亮小侄女服务,他乐意得很,马上屁巅屁巅儿地跑出去,果然没两分钟就拿来一瓶2升的橙汁,两个大杯,倒满了,司徒奕乐呵呵的,“来,咱叔侄俩观棋也得用橙汁助兴。”
容谦已经和司徒澜开始。
棋逢对手!
互不输酒,也互不输棋。僵持半天,两人仍然字字皆在。
燕子紧张极了,指尖儿紧紧抓着容谦的衣角,瞪着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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