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的地点是谢一定的,在一家粤菜馆。刘晗没有跟着上楼,而是呆在车里随时待命。谢一在位子上坐下的时候,陆时照已经到了一会儿,谢一跟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楼下挺难停车的。”
陆时照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长风衣,闻言友好地笑了笑表示理解。谢一坐下不久,菜已经陆续上齐,是陆时照点的。他看向谢一,又询问她的意见,“没问题吧?”
谢一本来就不是为了吃饭而来,自然摇头。不等陆时照再次开口,她便单刀直入,“先生,我可以看看保险公司的单子么?”
“我叫陆时照。”
“嗯?”
“我是说我叫陆时照,神州大陆的陆,时和岁丰的时,雷峰夕照的照。”陆时照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定定地看着谢一,“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谢一觉得自己最近认识姓陆的人有点多。她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陆先生你好。”然后继续刚才的话题,“可以给我看一下保险公司的单子吗?”
陆时照将单子给她,又与她说了几句,只说划痕只是小意思,言语之间并没有谢一预想中的轻浮,到让她放下心来。
将单子还给陆时照,谢一正要开口,陆时照已经抢先一步,“事实上,今天约你出来并不是为了赔偿。”他说道,颊边的酒窝时隐时现。
谢一好奇,刚才的接触让她发现对方并不是个令人讨厌的人,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的酒窝让她产生莫名的好感。
陆时照继续道:“也许,我们能做个朋友。”
谢一把产生的好感收起来,有些好笑地看向他,“朋友?”
陆时照点了点头。
谢一拿起放在一旁的包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陆先生,我想您搞错了。我不喜欢随便和异□□朋友。”
说完,她转身就走。
陆时照一愣,好像事情没有按照他的剧本发展?
随即他扔下钱买单,飞快地跟出去。粤菜馆现在食客并不多,他很快就在靠近泊车区的地方发现谢一身影,忙追过去拦住她道:“谢小姐,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两人站在一个巨大圆形雕刻下面,所以车里的刘晗并不能看到这边的情形。谢一绷着脸一声不吭,转身又要往回走,却被陆时照拉住手腕,“你听我说!”
“陆先生麻烦你自重好么!”她话音刚落,只见对方忽然向她扑来。
“啊!”
“小心!”
她的尖叫与他的声音同时响起,几乎同一瞬间,旁边圆形石雕里的喷泉一跃而起,冰凉的水柱自头顶浇下。
谢一感觉自己被人从身后护住,一个温热的胸膛贴在她背上,噗通噗通……
作者有话要说:
☆、夜谈
3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幸福的一家四口一起出门为家里的小女儿庆祝生日。马路上车流滚滚,就在他们来到马路边上的时候,忽然一辆车子疾驶而来。
尖叫声起,夫妻俩不约而同地在关键时刻抱住小女儿退后,等到回过神来,却发现大女儿呆立在原地,脸色惨白地看着他们,原本提在手里的蛋糕糊了一地。
那年,谢一十二岁。
后来谢一二十岁的时候,有个男人在微凉的月色中,自身后抱住她,低缓悦耳的声音在她心上激起涟漪,“一一,我将拥抱你接下来全部的人生。”
我将拥抱你接下全部的人生……
谢一辗转从床上醒来,白月光自窗帘的缝隙中飘洒进来。她坐在床上扶额,怎么会梦见这么久之前的事?喝了杯水,最后她把原因推到白天发生的事上——
一定是被喷泉淋坏脑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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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时照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刚好接到陆怜晨的电话,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指针刚好走向半夜十一点。
“阿时哥哥。”陆怜晨今天的声音小小的,有点可怜,这让陆时照的好心情去了大半,拧紧了眉头关切道:“怜晨,怎么回事?”
陆怜晨带着哭腔,“阿时哥,我的脚扭了。”
陆时照松了口气,把擦头发的毛巾丢到一边的竹篮里,然后柔声安慰她,又问了一句,“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半个月内不能跳舞,可是下周三茱莉亚的教授会过来,我没机会了。”
陆怜晨非常伤心,隔着电话,陆时照已经能听出她的失落。舞蹈是陆怜晨的生命,陆时照知道这一点。他沉吟了一会儿,对着电话那头道:“没关系,阿时哥哥做你的观众,你就跳给哥哥一个人看。”
他的声音带着融融暖意,有着安定人心的味道。果然,电话那头的陆怜晨轻笑出声,“阿时哥,你真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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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谢一出门上班,坐电梯的时候想到自己是否应该给陆时照打个电话致谢,毕竟昨天在水倾盆而下的时候,人家第一时间护住了她——虽然并没有起到什么实际作用。
这个想法在她脑袋里盘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做不出决定,于是她问刘晗的意见。
刘晗还在晨跑,隔着电话都能听到她喘粗气的声音,“按照道理是该这样。”
昨天她在车里没看到那个场面,只是听窗外走过的路人说了几句,“那边有对情侣闹别扭,结果被喷泉淋了一身。”
就在刘晗想出去看看是哪对倒霉情侣的时候,谢一浑身湿透地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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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一把早上的工作整理完毕,打开工作邮箱的时候除了手下各个学生干部的工作反馈,还发现了一封匿名邮件。
最近学校里在推优秀学生干部,谢一直觉认为这封邮件跟这件事有关,点开一看,果然不出她所料。邮件详细列出了某位高人气学生干部的黑历史,直指对方两面三刀前后不一。
谢一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正好院里另一位辅导员走过,便同她交流了几句。两人直说象牙塔里也不安生,最后各自做事,等到真的空闲下来已经是午饭时间。
谢一想起自己还没跟陆时照通过电话,也不知道他现在方不方便,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发个短信过去。
“陆先生你好,昨天的事非常感谢。”
她还想写点什么,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敲击,但最后还是选择了这个版本,既不显得太热情,又不是非常疏离。
短信过去很久之后都没有回音。谢一看看手机上的发送时间,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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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时照今天非常忙。
他们的好舅舅邵书泉,作为邵氏重工集团的董事之一,忽然心血来潮,抛下心爱的游艇和美女,跑去邵氏旗下的一个子公司视察,那边的工作人员打电话到陆时照这边求助。最后没办法,陆时照只好搁下一帮精英,陪着这位舅舅跑马打球,这才消磨了他过剩的精力。
所以,看到谢一短信的时候,陆时照正解了领带,敞着衬衫,躺在沙发上喝酒。
“陆先生你好,昨天的事非常感谢。”
陆时照盯着这条短信足足有半分钟,直到手机屏幕暗下去,他才放下高脚杯,坐直了身子,然后重新点亮屏幕,选择了拨号。
这次没有让他等太久,电话很快被接起,耳边除了谢一低低的那声“喂”之外,还有转瞬即停的水声,因为停得太快,陆时照以为是他的错觉。
他开了口,因为喝了点酒,声线有些微醺,“不好意思,才看到你的短信。”
谢一将濡湿的头发夹到耳后,有些后悔现在就接了电话。她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抬头看到镜子,里面是她浑身□□,湿哒哒的样子,小腿上还挂着肥皂泡。
陆时照听她声音很低,以为她不高兴了,再次跟她道歉。
“那个,陆先生……”现在是早春,浴室里没打暖气。刚才热水淋在身上的时候并不觉得,现在停下来,身上的水慢慢蒸发,谢一倒是开始觉得冷了。她正要开口让陆时照待会儿再打过来,却不想那边又开始说了。
“等等,不是说了叫我名字,”陆时照说道,“你忘记了吗,谢一?”
声音也是有气质的。
陆时照的声音就属于有气质的那一拨,还是上等水平。所以,当他说出“谢一”两个字的时候,谢一真觉得有一道电流穿过她的耳膜,然后顺着脊椎往全身走去。她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左手摸到右臂上的因受刺激竖起的小毛孔,有些不自在地退了几步,恰好小腿碰到了浴缸上的热水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