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轻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声音低低的,有些不真实,“我知道他会好好的,我只是怕……”
怕他母亲真的出了什么事,怕他会承受不了,怕他不愿意给我分担的机会。
云笙歌和顾长安自然也知道她是在害怕什么,只是现在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在一旁尽量安慰。
苏子轻也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心神已经不由自己控制,更让人心惊肉跳的是,肚子竟然隐隐地痛了起来。
起先只是一点点,她还忍得住,所以也就没有开口说,就那样忍着。
到后来那股疼痛越来越绵长,越来越尖锐,她实在是守不住了,额头和后背以及手心都开始在往外冒冷汗。
坐在她身边的云笙歌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一手揽着她一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问道:“轻轻,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肚子……肚子有点痛……”
云笙歌和顾长安闻言脸色大变,尤其是看到她坐着的地方似乎有血迹弥漫开来,顾长安更是惊得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快送医院!”
云笙歌也是心跳加速,皱着眉头焦急地说:“她好像走不动了,怎么办?你抱她啊!”
顾长安原本就准备抱苏子轻出去,只是现在听到她这么说了,他便故意装作为难:“我抱别人你不会生气吧?我不是故意的,你看这也是情况紧急啊,我……”
“顾长安你烦不烦!快抱!快点!”云笙歌已经急得耐心全无,河东狮吼都要表现出来了。
顾长安低头去抱人的时候勾唇暗暗一笑,抬头又是一脸的无辜,一边往外走一边解释:“呐,是你叫我抱的,以后不能因为这个和我算账啊!”
“快一点!”
“我对你可是百分百忠诚的!”
“忠诚忠诚!你TM再废话我自己来抱!”
顾长安挑了挑眉,忽然觉得压抑了很久很久的心情在这一刻,无限放晴。
随后,他低头看苏子轻的肚子,默默在心底说:“小坏蛋,你要是出生了我一定认你当干儿子!”
——
江驰聿在自己的母亲身旁发现了一封信,写了一页多,他看了一遍,原本脑子极好的人,这会儿却是看了一遍之后只记得几句话——
这一生如此短暂,但幸好有你父亲伴我左右。
再珍贵的东西都没有身边的爱人珍贵,爱到极深处,就会如同从没爱过。因为,他就是你自己。
其实江驰聿是能理解自己母亲的这种感受的,因为他也正深爱着,爱到不能自拔的地步。
可是,纵然经历了那么多艰难险阻,看透了世事苍凉,不也还是有美好存在于身边吗?除了爱人,不也还有亲人吗?
说心痛,那是必然的。
说愤怒,那也是有的。
江驰聿觉得自己被情绪撕成了两半,一半痛到无力承受更多;一半愤怒到不愿再多看一眼。
孙启匆匆赶到的时候他正跪在墓碑前,那样虔诚孤独的姿势,令人只一眼就觉得心里压抑。
“江总!”他上前,低声呼唤。
江驰聿缓缓转过头来,那双深沉的眸,此刻是微红的,显然是已经流过泪。
孙启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流泪只是表达自己情绪的一种方式。
女人只是更加感性,表现得更加快速而已。
“江总,太太打来过电话,她好像很着急,你要不要给她回个电话先?”
这边孙启的话音刚落下,那边顾长安就把电话打到了江驰聿的手机上。
江驰聿看了看来电显示,收了收情绪,问道:“什么事?”
“马上来医院!你老婆不太对!”
顾长安一个子都不废话,说完就把手机扔给了后座云笙歌,自己则是专心开车。
电话并未挂断,所以江驰聿说话的声音还能从听筒里传来:“什么不对?她怎么了?你们现在在哪?”
云笙歌拿过手机,有些气急败坏,“江驰聿,你知道轻轻现在的情况很不稳定,干嘛不接她电话还让她那么担心?!”
“你们现在在哪?”
“在去医院的路上!”
“她还好吗?”
“很不好!”云笙歌低头看了看躺在自己腿上脸色惨白的人,语气更差了,“她已经快要晕过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让她接电话!”
“她……”
“让她接电话!”
云笙歌一愣,虽然怒于江驰聿的态度,但是现在一切以苏子轻和孩子为重,她也就懒得计较。
于是,她把手机贴在了苏子轻的耳朵旁边。
苏子轻已经痛得意识模糊,这种痛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好似下一秒会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失。
“宝贝,在听吗?”江驰聿的声音听上去很镇定,也和平时一样柔软。
苏子轻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那边居然也听到了,继续说:“没事的,不要怕,我在医院等你们。”
“嗯。”
已经痛得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可听了他的话却忽然充满了力量,好像这一切都不算什么。
☆、第113章:可能早产
人们常说的爱情至死不渝,是不是就是这样呢?
云笙歌看着大腿上的人脸上忽然露出微笑,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脑海中迅速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都说人在即将离开世界的时候会看到自己最亲近的人,那么她笑得这么开心,是看到江驰聿了还是看到父母了?
呸呸呸!
云笙歌立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狠狠地在内心鄙视了自己罘。
不就是生孩子吗?不就是早产吗?自己怎么就会乱想到什么离世?真是瞎扯淡!
顾长安把车子开得都快要飞起来了,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吓坏了一大票人。
也不知道江驰聿是怎么从墓园那边赶过来的,他们的车子前脚刚到,几乎是刚挺稳,江驰聿的车子就从后面冲上来,一个急刹车停在了他们的车子边上殳。
云笙歌才刚下车,站都没站稳,身旁忽然冲上来一辆车子,她吓得心跳都要停止了。
而江驰聿在车子停下之后,连车子都没有熄火,就直接开了车门下车,飞快冲了过来。
苏子轻脸色苍白地躺在那里,已经昏迷没有意识了。
只是,她的手还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以保护的姿势。
江驰聿忽然觉得鼻头发酸,那一瞬间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很想、很想落泪。
他伸手将苏子轻从车子里抱出来,那动作温柔得如同对待世上最易碎的珍品,旁边刚回神的云笙歌这会儿又要看呆了。
顾长安早就跑去叫医生了,这会儿正好赶过来,呼啦啦地一大帮人。
江驰聿转身正好将人放到移动病床上,跟着移动病床一起往医院里跑。
云笙歌也要跑,被身后的人拉住了。
她回头,不解地盯着顾长安,问道:“你干嘛?”
“他来了,我们可以慢点,这么多人跟去也帮不上什么忙,纯属瞎添乱。”顾长安似是松了很大的一口气,拉着她的手晃来晃去,那样子像个孩子。
云笙歌一时之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愣在那里也不知道反抗,就由着他拉着自己的手,晃啊晃,晃啊晃。
顾长安以为她是不反感自己了,顿时就得寸进尺了。
他往前一步,将另外一只手放在了云笙歌的腰上,覆在她耳边低声说:“等苏子轻生了,就让那孩子认我当干爹,你当干妈,好不好?”
干爹?!干妈?!
云笙歌被这两个称呼紧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理智也即刻回归,猛地一把推开了他,怒道:“你要当干爹你自己当去!和我没关系!”
“怎么和你没关系?”顾长安反应不过来了,愣愣的。
云笙歌冷笑,“你当干爹,那么应该当干妈的人是你的未婚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就和你没关系?”顾长安几乎要跳脚,“你就这么舍得把我往外推?我在你那里到底算什么?”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云笙歌语气淡淡的,一脸清清冷冷着实伤人,“我当初在你那里算什么,你现在在我这里就算什么,况且你都是有未婚妻的人了,你还希望我把你当什么?”
不要总是口口声声说爱着谁,要给谁怎样怎样的未来,要如何和她白头到老。
当你说这些的时候先看看自己做了什么,你的身后是否还有纠缠?
云笙歌一直没有告诉顾长安,她以为自己多恨一个人,可是到头来却发现并没有那么恨。
只不过才过去那么一点时间,她竟然就已经开始慢慢原谅。
又或者说,即便不是原谅,也是在慢慢淡忘那些伤痕。
她不想让自己永远活着怨恨里,也不想自己永远孤寂,不论原谅还是忘掉,总归是为了迎接新的篇章。
可是渐渐地却发现,她的新篇章里,还是有顾长安。
只是么……
他做得一切都让她那么地难以接受,觉得自己的原谅和淡忘都是那样地不值。
所以只能用坚硬的躯壳伪装自己,同时也刺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