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神情悲痛,紧紧地贴着江驰聿,声音虽小,可这么安静的环境里,大家还是都可以听到。
她说:“嫂子,你能帮我把衣服拿过来吗?”
全场一片死寂。
再然后,就是如耳光般的哗然声。
这个人,就是江驰聿两年前娶了一天就出车祸‘死掉’的妻子吗?她现在是‘死而复生’了吗?
所有人都用震惊得眼神看着苏子轻,可那些震惊,渐渐地就转变成了嘲笑。
是的,所有人都在看笑话一样看着她。
因为他的丈夫,在她父亲的葬礼上,和别的女人厮混,还被她抓了个正着。
苏子轻也觉得芒刺在背,整个人僵在那里不知道是该上前还是退后。
孙启看了江驰聿一眼,却发现他眼神死死地盯着苏子轻,没有看自己。
夏念桐一只手紧紧地抱着江驰聿,另外一只手护住自己的胸口,提高声音又说了一遍:“嫂子,你帮我拿一下那边的衣服好吗?我不会介入你和驰聿哥哥之间的,你也不要怪驰聿哥哥,他只是……一时没忍住。”
说完,她又低声抽泣了起来。
那模样,那演技,实在是一等一!
苏子轻头痛欲裂,整个人冷得如同置身冰天雪地。
她咬着唇,一步一步走向夏念桐脱在那里的衣服,拿起来,又折回来递给她,“穿上吧。”
夏念桐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接过衣服,却没有立即穿,而只是披在了肩上。
她缩在江驰聿的怀里,小声咬字,这一次,倒是没让其他人再听到。
她说:“驰聿哥哥,如果你推开我,这里所有的人都会看光我的身体,那我就去死!到时候,你怎么和江奶奶交代?”
其实江驰聿早就想到这一点了,他也猜到了如果自己推开夏念桐的话,她会这么做。
到时候她没死成,所有人还是会误以为,是自己糟蹋了她,她想不开才寻死。
“好了,把衣服穿上吧。”
江驰聿的声音低低的,听上去一点起伏都没有。
他伸手,先是用自己的身体帮夏念桐挡着其他人的视线,然后又帮她穿上衣服,很巧妙地没有让她曝.光。
他在做这些的时候,苏子轻就站在边上,安安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动作,也不说什么。
所有人都搞不懂他们三个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们都知道——
苏子轻就此成了一个笑话,她的丈夫当着她的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背叛了她!
夏念桐穿好衣服之后就站在那里,低着头还在继续装。
苏子轻却是忽然忍不住了,转身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江驰聿脚下步子一动,看到人群中有人也跟着动,他便立刻停住了,给了孙启一个眼神,后者立刻追了出去。
苏子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口气跑出那么远的,还跑得那么快。
要不是因为一辆车子从自己的面前一闪而过,她几乎都要怀疑,自己会不会停下了,还是会这么一直跑下去。
那辆车子的司机大概被吓得不轻,车子开出去老远还倒回来骂她:“你有没有长眼睛啊!想找死可以去跳楼啊!安着什么心啊!”
苏子轻怔怔地站在那里,好像根本没听到司机在骂她。
那司机看她一脸的呆滞,又骂了几句,然后讪讪地开车走了。
孙启跑过来也有些气喘吁吁,上下查看了几番,问道:“太太,你没事吧?”
苏子轻怔怔地摇头,转过头去看他的时候竟然泪流满面,而她自己都不知道。
孙启吓了一跳,忙解释:“太太,你不要相信夏小姐说的话,江总根本没有碰她一下!”
“可他刚刚……默认了。”苏子轻艰难地开口,喉咙里仿佛都缠着血丝一般,每个字都说得很痛。
孙启低了低头,有些无奈,“太太,江总他没有默认,他只是没法否认,很多事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他在那个位置,有他的难处。”
“可是我呢?”苏子轻捂着自己的胸口,眼泪掉得跟断了线的珠子,“他不否认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太太——”孙启好像在为江驰聿抱不平,忽然加重了语气,道:“你要相信江总,不论他做什么,都是为了保护你!”
如果刚刚江驰聿当场否认了,夏念桐势必没有脸面下台,万一寻死觅活的,老夫人那边怎么交代?
老夫人本来就很不能接受她,夏念桐再出点什么事的话,只怕老夫人心里会更恨,下一次不知会做出什么来。
“我相信太太心里有数,能感觉得到江总的心意,也看得出夏小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孙启有
条不紊地说着,每一句都在为江驰聿解释,“江总心里压着很多东西,我希望太太你可以对江总……好一些。”
多理解那个男人一些,多体谅他一些,他也很苦,他只是不说而已。
苏子轻抿着唇不说话,但是她的眼泪已经不流了,表情也没有刚刚那么痛苦了。
空旷的街头,微风吹起她乌黑的秀发猎猎飞舞,她看着远处,目光渐渐地平静。
不远处的车里,江邵恒勾唇一笑,“啧啧,这么快就明白过来了么?江驰聿的女人还是有点脑子的嘛。”
随后,他侧头问驾驶座的人:“有没有兴趣从孙启的手中抢人?”
“你是在开玩笑吧?”对方眉头皱得都快打结了,眼中露出震惊的神情。
这个玩笑真是开大了啊!
整个临城,最不能惹的人——是江驰聿。
第二不能惹的人——就是孙启!
谁都知道孙启对江驰聿的忠心,为了江驰聿,孙启连命都可以不要!
而苏子轻是江驰聿的心头宝,孙启保护她就会像保护江驰聿一样奋不顾身不顾一切!
握着方向盘的男人上下瞄了江邵恒几眼,笑着摇头:“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从一楼的窗户跳出来然后摔傻了!”
江邵恒瞪了他一眼,“你也知道那是一楼啊?”
既然是一楼,自己又怎么可能跳出来摔傻了呢?
不过呢,刚刚因为太急了,还真是摔了一下,更要命的是,自己的裤子不知被什么勾住,竟然撕破了长长的一道口子。
所以,他才没有在从窗户跳出去之后再回到葬礼会场,而是直接叫人来接自己。
他知道夏念桐一定会按照自己教给她的去做,一来可以保全她自己的名声,二来江驰聿可能会因为这件事和苏子轻闹掰了。
只是么,自己居然小看了江驰聿的女人。
她明明是那样伤心地跑出来,好像天都塌了,再也没有什么能支撑她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可是在孙启说完话之后,她的表情又是那样地平静,平静得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这样的女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江邵恒的心里蠢蠢欲动,很想把苏子轻抢到自己身边来,一探究竟!
——
既然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个份上了,江驰聿干脆就从头到尾什么都不解释了。
他只知道,孙启一定会帮自己在苏子轻面前解释。
至于信不信,他没有一点把握。
或许是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够长,他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发现,他和她之间的信任度,竟是那么地不堪一击。
不知是谁给老夫人打了电话,说了休息室发生的事,老夫人立即就打了电话过来,要他亲自把夏念桐送过去。
江驰聿没有拒绝,因为他心里清楚,自己可以不和其他任何人解释,但是和奶奶,是要解释的。
否则的话,她一直误会下去,后面肯定还会出更多的事情。
他还有力气去承受,他只怕他心里的宝,已经没有力气去承受了。
——
回去的路上江驰聿没有带任何手下,车子也是他自己开的,所以车上只有他和夏念桐两个人。
车厢的气氛很紧张,夏念桐不断地双手相扣,十根手指动来动去。
她只是不说话,一路上沉默得想要让自己不存在。
江驰聿没碰过她这件事,她知道,江驰聿也知道。
所以在两个知道真相的人面前,所有一切的演技都是空的。
开了一段路之后,江驰聿淡淡地开了口:“你和谁做了那种事我不关心,这件事我也可以不追究,只要你往后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驰聿哥哥……”
“还有——”他忽然转过头来,锐利的眼神盯着她,足以洞穿她内心一切不正当的想法,“不要叫我驰聿哥哥,这不是你能叫的,也别来恶心我。”
夏念桐被他这么直接的话说得无地自容,忽然就冷笑了起来,“不是我能叫的?那么是谁能叫的?苏子轻吗?你以为她看到那样的场面之后还能继续相信你吗?”
“信不信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与你何干?”
他一句话堵回去,夏念桐一时语塞,愣了几秒。
随后,她反应过来,恶狠狠地道:“你真的就那么喜欢她吗?就算她骗过你,心里藏着别人,你还是那么喜欢她?!”
江驰聿不说话,只是专注地看着前面,认真地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