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婚 (苑子米)

依旧是平静无波的语气，李夏秋点了点头,然后进门。这是她毕业后头一次空手来这里,在街上转了很长时间也没看到像要买的东西,索性就什么也没带了。

等两人进屋后，程悠然才定睛好好看女儿。发现整个人都瘦脱了形，从她们开始有往来，从没见过这个孩子瘦这这样。程悠然控制不住的一阵阵的心疼，好久了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外婆不在吗”李夏秋出声打破沉默。

“啊”程悠然难得的失态，默默的在心里念了两声佛，才缓过来。声音却是比平常温和了十分不止。“外婆去隔壁家有事情去了。”

“这样啊。”李夏秋点了点头。

程悠然连忙拿过桌子上的杯子给女儿倒水，想着她可能身体不大舒服，便没有给她放茶叶。一杯凉白开放到了女儿面前。“喝点水。”强忍住想要去触碰她的念头，程悠然的身体微微有些发抖，到底还是生疏惯了。

李夏秋捧着杯子小口的喝着水，母女两坐在不大的客厅里相对无言。

过了一会程悠然站了起来：“我去买菜，一会在这吃饭好不好”

李夏秋今天其实没准备回去，心里一直在思量怎么开口，见母亲说出门买菜，便点了点头。想到自己也吃不下什么便加上了一句：“我也吃不下什么，你买点清淡的菜就好，不要荤菜了。”

程悠然点头说好，然后去房间把家里的红枣核桃拿了出来。“我去去就回来，你多吃点，你外婆一会就回了。”

李夏秋目送母亲匆忙出门，做在满是檀香的客厅里心里微微的发堵，从小她就期待着见母亲，可自从见了之后她就特别的害怕见她。因为别人家的母亲从来都是笑着看着自己的孩子，而她的母亲从来都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从来都没抱过她一次，具她奶奶说，她妈妈生下她就从刘家离开了。

而今她也为人母，自问无论是什么样的原因她都不会舍下自己十月怀胎的孩子。有时候她真的很想问问：妈妈，我有那么让你为难吗为难到让你看我一眼，抱我一下都不曾

程悠然脚步匆匆的往菜市场走去，听从女儿的吩咐买了几样蔬菜。路过活禽店的时候顿住了脚步，近30年来，买了一只活鸡，让买家帮着现场宰杀的。她信佛多年，从来都不吃活禽的。就连母亲偶尔买这些，都是去买一件屠宰好的。

接过已经屠宰好的鸡，程悠然在心里默默的念了几声佛。想到女儿纤细异常的身子，到底没忍住眼泪。低头拭干眼泪，又一如既往的往回走了去。

进门的时候听见母亲和女儿在说话，听来她也是刚刚进门。

“雾儿怎么又瘦了这么多”程老夫人心疼的看着外孙女，伸手去握了握她的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呢”

李夏秋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说怀孕的事情，当即便摇摇头。“没有，稍稍注意些就能养回来的。”

听见女儿说没有事情，立在门外程悠然微微的安心些许，调整好自己之后推门进去。

“你去买菜了”程老夫人站起来看着提着许多菜的女儿，她已经多年不往菜市场去了。

“雾儿要留在这里吃晚饭，我买了只鸡，炖个汤给她补补。这回来看着比上次瘦多了。”程悠然说着便往厨房走去。

李夏秋看着母亲再次匆匆而去的背影，再次的失了语言。其实她也不是不在乎自己的吧，方才的那一番话，她清清楚楚的听出了心疼。

“雾儿，她是你母亲。”程老夫人说完这句话之后，叹了口气。这个外孙女到底程家，刘家都欠她太多了。

李夏秋转头去看外婆，已经白发苍苍的老人，看着还是很有精神气。可她刚刚的那一句，却让她差点掉下泪来。小声的回了句：“我知道”。

如果不是我知道她是我的母亲，一次次的来这里看她，她何尝会主动去看我一眼呢。

饭桌上依旧是无声的，厨房里在炖着的鸡汤散发出香味。依旧不能闻油味的李夏秋有些反胃，好在今天的饭菜微微能止住一些。

“妈妈”李夏秋忽然出声。

坐在她对面的程悠然抬头去看她：“怎么了”

“我能不能，能不能今天就住在这里”李夏秋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她都不敢去看母亲的脸了。

程家母女相看一眼，这孩子今天很是奇怪，以往哪怕是年三十她都从来不在这里过夜的，程悠然正想开口。就被她抢了话头。

“我怀孕了。”

短短的几个字，让程家母女手里的碗筷顿时放了下来。到底是经历过了风雨的人，两人都没说什么，静静的等着李夏秋的下文。

“准备这两天领证了。”李夏秋再次抬头的看向他们，心里斟酌着要不要问一声，我能把他带来给你们看看嘛

“结婚啊。”程悠然良久才出声，心里翻江倒海，是啊!这孩子都二十八岁了呢，是该结婚了。“把他带来见见我吧”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底气是那么的不足。她这样当母亲的人，其实没有什么资格要求见女婿。只是孩子是她生的，她要看看未来陪着她走的人是什么样子，值不值得托付。

李夏秋连连点头：“好，我明天让他来见见你们。”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里的委屈一下子迸发了出来。李夏秋一下子没控制住自己，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这些天来，在徐家那受的委屈，她谁都没有说过。她是习惯于隐忍的人，受了什么委屈从来都是过一阵子就会忘记的，这是第一次自己这样控制不住情绪。

程悠然看着女儿委屈的直哭，便知道这婚事中定是有什么不如意的。打小她就没管过着孩子，却也是知道从来都是她一个人的。这些年来，一个女孩子过的有多难，不用去想也能体会几分苦楚。

这样哭的收不住的女儿程悠然是第一次看见，忍住想要和她一起哭的情绪。她坐到比自己高出不少的女儿身边，拿出手绢，一下下的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雾儿不哭了，妈妈在呢。”

短短的几个字让李夏秋彻底的崩溃，这句平凡无奇的话，她等了整整20年啊!“妈妈，你别不理我;妈妈，你别不要我。我不是讨债鬼，你说什么我都听。”李夏秋生来第一次扑进了她母亲的怀中，这个只属于她的温暖怀抱。

“讨债鬼”三个字入耳时，程家母女也没有忍住眼泪。没有母亲在身边的孩子，成长中会受到多少的非议啊。

“你不是讨债鬼，不是，不是。”程悠然抱着女儿，不住的安抚。这个孩子是上天赐给她的福分啊，哪里是讨债鬼呢。“你是妈妈的女儿，你是妈妈的女儿”

这场哭诉似乎晚来了二十年，所以所有的人的都无法一下止住。程悠然是最先止住哭泣的，她换了条帕子继续为抽泣的女儿拭泪。“不哭了，还怀着宝宝呢。”

情绪宣泄过后，三人都已经是筋疲力尽，特别是怀有身孕的李夏秋。程悠然带着女儿去洗漱，然后和母亲一起去洗刷碗盘。

“妈，晚上我带着雾儿一起睡吧!”程悠然和老母说道。

“好，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和你睡呢。你到底是她的母亲，孩子要成家了，该教她的要教她。婆家哪有肆意的小女儿呢。”程老夫人细细的交待，她这一生也就剩下了外孙女这么个小辈，自然是疼爱的。只是恩怨太多，有些事情她做不了，也不能做。

程悠然点头应是，随手为女儿冲了一杯纯牛奶。

“我睡在哪里”李夏秋洗漱好站在客厅里，有些不安的问道。

“今天和我睡，家里的客房常年没有人住过，你和我住好不好”程悠然小心的询问，如果女儿不同意她就去和母亲住一晚。

李夏秋有些惊喜的看着母亲，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程悠然带着她进了房间，然后把被子铺好。看着她上了床，细心的为她盖好被子。“你稍稍休息一下，一会我们说说话。”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少，即便知道女儿很累，程悠然还是叮嘱她等等自己。有些话不能等的，眼看着女儿就要嫁到别家去了。

“好，我不睡。我等你来。”李夏秋乖巧的点头，看着母亲的神情带着显而易见的依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晚上不更新，后天一早更！

第50章

等程悠然再回到房间的时候，就看见女儿坐在床边,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这还是头一次看见她睡觉的样子,轻轻的把门给带上了。

没想到只是这轻轻的一下还把她给惊醒了。

李夏秋抬头看着走进来的母亲,然后往上坐了些：“我没睡呢。”

“是不是很困？”程悠然上前走了两步,低声问女儿。

“没有，不困。”李夏秋说着擦了擦眼睛，然后对着母亲笑了笑。

母女两都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上,她不开口，李夏秋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好我说说,和你要结婚的男孩对你好不好？”程悠然转头看向女儿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