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妈妈发了话,大家虽然再不舍得,也只好留下舅妈守着,其他人都暂时回了家。
接到张悦的电话,程序一阵惊喜,过年前其实大家已经电话拜过年了,这眼看着要开学,程序还以为张悦要约他一起去学校呢。可听了张悦的叙述,程序却再也笑不出来了。虽然张悦在电话那边语速平稳,可程序也不是傻子,阿姨的病情有多凶险他一听也就明白了。想想当初他们聚会时,阿姨为他们付出的辛苦,程序对于张悦的心情也自然的感同身受。
放下电话,程序二话不说,径自走到隔壁爷爷的房间,趁回来过年的爸爸妈妈都在,直截了当的向他们说明了张悦家的情况,并且要求爸妈赶紧想办法,帮张悦一把。
虽然当初仅仅只有一面之缘,对于张悦这个孩子,程爸爸程妈妈还是很喜欢的。现在的女孩子,这么小,就这么的沉稳大气,聪明懂事,怎么能不讨人喜欢?再加上,这个姑娘在自己儿子的心里,是有不同地位的,这一点,两个人心里都,明白。所以儿子一提出,全家人没有一个人多问一句,全部行动起来,开始和自己的人脉联系。--唉,大过年的,这会儿找人家办事儿,得承多大情啊!可是,为了自己儿子的朋友,没什么说的!
挂了程序的电话,张悦想了又想,还是没有给金陵把电话打过去。金陵现在有多紧张,即使他不说,张悦也明白。而且,据这么长时间的了解,张悦不曾听说金陵家里在医院有什么熟人,她实在不愿意再给金陵添麻烦。
唉,大不了自己和舅舅一起去北京,就是求,也要把刘大夫求回来!拿定主意,张悦反倒淡定了。
她走出客厅,先是来到了躲在卧室的妹妹张晴身边。张晴这会儿,正窝在小床上抹眼泪呢。小姑娘长这么大,一直是家里娇着宠着长起来的,何曾经历过什么事情?这下,在她的心里无所不能的妈妈忽然躺倒了,小姑娘的心里,自然忐忑无比。
“行了行了,这自己躲在这里抹什么眼泪啊!”看妹妹这一副害怕的模样,张悦忍不住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妹妹拉起来,拿出手绢递了过去。“咱妈没事啊,你别瞎想。有姐姐在这儿呢,你怕什么?”
“姐,”张晴的眼泪又哗哗的流了下来:“姐姐,我害怕。妈妈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事儿啊!”张晴抽噎了一下:“还有,咱们去给爸爸打个电话吧?”
张悦沉吟了一下:“晴晴,家里的事你别管,有姐姐呢。爸爸那里和咱们这里有时差,要打电话也得晚上,现在打,连人都找不到。晚上我会让舅舅带着我一起去邮电局,你不用操心。妈妈不会有事的,这点姐姐跟你担保。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的学习搞好。”
说到这里,看张晴张嘴欲言,张悦安慰的拍了拍妹妹的小手:“姐姐知道,你现在成绩很好,考轻院附中没有一点儿问题。可是,谁还能嫌自己的分数高?既然学校抓的紧,你就跟着系统的再把知识点过一遍,基础扎的越扎实,对你以后的功课就越有利。再说,妈妈的病,也不是你哭一哭就能好的。你好好学习,不让妈妈操心,就是对她最好的回报了。你说呢?”
听了姐姐的话,张晴犹豫了一下,重重的点了点头:“姐,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添乱。那你明天和舅舅一起去北京吗?”
“我也不知道。”张悦想了想,“看医院材料准备的怎么样吧。反正,这一两天总是要去一趟的。”说完,张悦安抚的摸了摸妹妹的头:“你乖乖的听话,妈妈不会有事的。”
拿着姥姥为妈妈炖的鸡汤,张悦准备去医院送饭。刚走到门口,电话响了。
电话是程序打来的。“喂,”张悦刚刚接起,话筒那边就传来程序兴奋的声音:“张悦,我爸爸已经和刘教授联系过了,那边让你们尽快把你妈妈的资料送过去,刘教授说要先看看病案。你赶紧去医院,我爷爷也已经和你妈妈的主治医生联系过了,他们说今天就把病案准备好,你们尽快去北京吧。哦,对了,你记一个电话,到时候直接和刘教授联系。”
程序的话对于现在的张悦来说,无疑于天籁之音。她放下电话,只仅仅来得及向姥姥交待了一句,就兴奋的朝医院跑去。
一进住院部,张悦就被告知妈妈换病房了。推开新换的病房大门,张悦不禁愣住了。那个时代,并非像后世一样,有钱就可以住好病房,高干病房也是要讲究级别的。--而妈妈新换的病房为套间,里面是病房,外面还有一个小会客厅,有沙发,有茶几,旁边有独立的卫生间,里面还有二十四小时热水,这在九十年代,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的了的。
“悦悦来了。”看张悦进来,舅妈迎了出来:“你妈妈单位的领导在这里,你过来打个招呼吧。”
张悦探头朝里面病房望去,只见妈妈病床旁边围着三四个人,正中是一位年过五旬的老人,一看就应该是领导级别。
“悦悦,叫伯伯。”妈妈朝张悦招了招手:“这是妈妈单位的郑总。”
听妈妈介绍完,郑伯伯伸手摸了摸张悦的头,叹了口气:“唉,几年不见,都这么大了。悦悦都长成大孩子了。”说完,他朝旁边的人们望了一眼,然后对妈妈说:“你好好休息,好好治病,不要有任何后顾之忧。还是我刚才的话,这么多年,你为单位做了多少贡献,这是有目共睹的。现在,你生病了,也是因为平时太忙累得了。--所以,无论去北京也好,去哪里都没有问题,一切费用由单位出!今天晚上,就让小李和你弟弟一起去,先把医生给请回来!”说完,不顾妈妈客气的话语,招了招手,带着一班人马回去了。
送走郑总,张悦从心里感到惊叹!--看来各个年代有各个年代的好处!在后世,即使有医保,可又有谁会不为住院的费用而担忧?而妈妈,这几年虽然辛苦些,可是,所有的辛劳没有白费,至少被人尊重和理解。这边刚住院,那边支票就送来了,这北京一行,相信也不用自己费心了。张悦忽然感觉,现在的生活,也挺好的。
想到这里,忽然又有人推门进来,原来是妈妈的主治医生来了。医生在做完正常的问诊之后,把一个牛皮纸袋交给了舅妈,告诉她,这是妈妈的全部病案。而一旁留下来等候的小李,接过信封,急匆匆的就要走。他说先去接着舅舅,马上就去买车票。
“唉,等一下!”张悦忽然想到,进门到现在,她愣是没有机会告诉妈妈程序打电话的事情,她慌忙叫住小李,从口袋里拿出纪录的电话号码交给他,然后又把情况向妈妈和大家说明。
听了张悦的话,一家人自然都很高兴。妈妈想了想,对舅妈说:“要不你也回去吧。弟弟他们今天去北京,孩子自己在家肯定不行,晚上有悦悦在这里就好,反正我还没做手术,也不用人伺候。你顺便回去也帮忙收拾一下,让爸妈今天也别过来了。”
听了妈妈的话,舅妈点了点头,和小李一起回去了。
“妈,这是什么?”张悦忽然看到妈妈病床旁边的大黑“板砖”,不由好奇的拿了过来,仔细的研究着。--尼玛,这就是所谓的“大哥大”,砸死人不偿命的大砖头吗?!
“别乱动,这是手机,别玩坏了!”妈妈责怪的看了张悦一眼。
这玩意儿有名的泼皮,砸死人都不偿命的,还能玩坏?张悦不由的腹诽着。可还是乖乖的听话把手机还给了妈妈。
“妈,你从哪里弄了个手机啊?”
“郑总拿来的。唉,说起来单位对我真的不薄。他们听说要给你爸爸打电话,又知道我现在出去不方便,就把单位的大哥大给我拿来了。”妈妈说着目露感激之色:“要知道整个单位,只有三个,分别在最大的三个部门,这个给我拿来了,家电部就没有手机了。”
看妈妈还要感叹下去,张悦赶紧过去搂着妈妈:“哎呀,妈,咱们也不是一直用,你打完电话,明天咱们给人家送回去就行了。”说完,张悦看了看表:“妈,现在差不多可以给爸爸打电话了吧?”
妈妈点了点头:“还得你打,那些人说外语,我实在弄不成,把号码给你,你打吧。”
这还是张悦第一个用大哥大,拿着那硕大无朋的铁疙瘩,还真有几分分量。按照妈妈笔记本上的号码拨通,对面是一个女人的声音:“salut?”
张悦知道这是法语“你好”的意思,可是她又不会法语,赶紧用英语回答:“你好,请问,我能和来自于中国的张先生讲话吗?我是他的女儿。”
听到张悦字正腔圆的英语,对方赶紧也变成了蹩脚的英语,发音虽然奇怪,张悦也完全能够听懂。那意思是说让张悦稍微等一下,她去叫。
这一稍等等的时间可够长的。要知道,那个时候的手机话费可是逆天的高!平时市话都达到一分钟快一块钱了,不要说国际电话话费了!那真是寸秒寸金啊!
究竟等了多久张悦也说不上,反正,等的她心肝肺都快揪成了疙瘩。在心里对着郑伯伯说了无数个不好意思了的时候,终于,话筒那边传来了爸爸的声音:“喂,是悦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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