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烨只是轻扯下嘴角,目光直直的看向顾觅言,“觅言,好久不见。”
“……”顾觅言微微抬起头,对上慕容烨此刻的神情,她竟然有些害怕。
慕容老夫人在听到这句话的刹那,错愕不已。
慕容烨伸手搭上她的肩膀,“得到一切的感觉,如何?”
“少爷,你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
慕容烨依旧只是浅笑,他转头问路晗,“我儿子呢?”
“我让林嫂抱着他呆在二楼客房里。”
慕容烨点了点头,“你给奶奶,大妈,还有久违了的觅言小姐倒杯茶,天气冷,让她们暖暖……”
说实话,路晗真的是没什么心思去泡茶,但慕容烨这般说,她应了声便往厨房走。
“你们坐,我去看看爷爷。”
“……”
不知为何,从他进来到现在,她们原本准备好的所有情绪都无处可以发泄,相反的,竟是慕容烨的每一句话,都让她们不知不觉顺着照做……
慕容烨穿着厚重的大衣,他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长腿慢慢迈上楼梯,最后打开卧室的门……
慕容向天安详的神情就在他面前,他躺在*上,如果不是这苍白的脸色,如果不是这僵硬的身体……
或许他只会认为他只是在睡觉。
慕容烨双手依旧插在厚重大衣口袋里,他站在*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经历大半辈子风霜的老人。
他扯了扯嘴角,“我又没说这星烨这慕容家我不背,你走的这么急要做什么?现在想来,你以前好像和我说过青蛙效应,我那时候觉得奇怪,现在真的是大彻大悟了……”
“把青蛙放在沸水里煮,它会立刻跳出去,但是把它放在温水里煮,等它意识到水烫了,它已经没有跳出去的意识了……这就像一个企业,一个家族,突然而至的危险或许并不会让人措手不及,真正让人措手不及的是一直潜伏着的危险……”
“爷爷,慕容家会腹背受敌,你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你做了太多的错事……或许你认为是时候付出代价了,也或许在你眼里,盛极必衰是历史发展的定律,所以……只要慕容家不是在你手里衰败,你便可以瞑目……”
慕容烨轻轻笑出声,“但爷爷,这只是你已经老了的证据,这个时代早已不是你的了。”
“你犯下的错,我不能替你背,盛极必衰?爷爷……比起这句话,我倒是宁愿相信人老不中用。您就好好睡吧。”
慕容烨走出房间,站在二楼,看到客厅里更是一种水火不相容的状态。冷凝的让人靠近半步都觉得窒息。
他没有下楼,而是走进了客房,“少爷?”
“辰儿呢?”
“小少爷在睡呢……”
慕容烨坐到*边,将儿子抱进怀里,当他看到慕容辰脸上的那一条口子时,眸子眯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昨天少夫人从书房里将乖乖抱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慕容烨静默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似是察觉到父亲身上冷凝的戾气,乖乖睁开了眼睛,他眨巴着大眼睛,看到慕容烨的那一刹那,竟突然红了眼眶,“呜呜……”
如果慕容烨说乖乖的这副模样就和方才他进屋子,路晗看他的眼神一样……会不会觉得很滑稽?
“辰儿,不哭,你是个坚强的孩子,恩?”
慕容烨轻声诱哄,他是个慈爱的父亲,站在一边的林嫂可以肯定,只是——
“我还指望你在我不在的时候替我照顾你妈妈呢……”
林嫂微愣……
“少爷?”
慕容烨低头轻轻吻了吻慕容辰的额头,看着他乖巧的样子,龇牙咧嘴却不明所以的模样,看着那两个小酒窝,他笑了。
林嫂心下莫名的产生一波又一波不安……
约莫十分钟后,慕容辰在慕容烨怀里睡着了,他将他平放在*上。
“林嫂。”
“少爷?”
“托你点事情。”慕容烨静默开口。
“……”
……
“少爷!你……”林嫂一脸错愕,她看着慕容烨起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林嫂一时间手足无措,眼里全是震惊……
她不知道慕容烨在做什么打算,但她知道……天要变了。
慕容家的天,玖城的天。
————
慕容烨再下楼的时候,慕容老夫人只是呆滞着一张脸,眼睛通红,无法从丈夫死去的阴影中回过神来。
路晗抬起头。
“那支录音笔,奶奶你交给警察了?”
慕容老夫人应了声,“路晗吧我和你大妈赶出了烨华居,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那你有备份吗?”
“玉织。”
“我存了一份。”赵玉织拿出手机递给慕容烨。
慕容烨听完后便还给了她,“爷爷新立的遗嘱呢?”
赵玉织抬起头看向慕容烨,“阿烨,我知道爷爷对你期望很高,但这份遗嘱……”
“给我看看。”慕容烨伸手。
她从包里拿出一份遗嘱给他,“这是复印件,原件我已经收起来了。”
“……”慕容烨瞄了眼赵玉织,不说话,静默的看完了这份遗嘱,看完之后,他便只能笑了。
“这里面除了烨华居和唤灵居是我的之外,我倒是什么都没有分到,包括星烨的半点股份。”
“是爷爷的安排。”赵玉织说道。
“奶奶,你觉得这份遗嘱如何?”
大部分的资产分给了赵玉织和慕容星,就连他父亲都没有分到多少,当然,不管怎样,他们也算是一家人。
剩余小半部分给了妻子,这也无可厚非……
“我不知道你爷爷为什么会立这样的遗嘱。”慕容老夫人淡淡道,她现在沉浸在悲伤和愤恨中,已经无法自拔,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路晗,恨不得将面前的这个女人给盯穿!
慕容烨耸了耸肩,“我分到多少无所谓,但爷爷去世这件事是大事。消息传出去之后,先不说星烨的股票,就拿星烨内部的工作人员来说,那必然是人心惶惶。”
“那你说怎么办?”
“爷爷在星烨下的委任书,你们应该知道吧?他任命我为星烨新任总裁。”
“可是你爷爷已经把星烨的大半股份都留给了星儿,阿烨,你这样做是不是……”
慕容夫人开口道。
“大妈,我父亲呢?他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来?”
慕容夫人不由咽了咽口水,撇开目光,“他还不知道爷爷去世的事情。”
“哦……天……远在美国的我都知道了,我父亲还不知道……”慕容烨只觉得滑稽,“所以慕容星也不知道……”
“……我会联系到星儿。”
“爸不知道,大哥也不知道,但我想……路家的人应该知道了吧?恩……江家的人是不是也知道了呢?还有……市长大人?”
路晗错愕的睁大眼睛。
怎么可能……
警局应该还没有把消息散布出去吧……
一旁的顾觅言攥紧拳,明明已经把该拿到手的拿到了,明明他们手里已经有足够的筹码,但……她却莫名害怕,在慕容烨这一句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里。
“年会马上就要召开,即便老爷子死了,星烨这么大的集团不能乱……委任书自然是不能和遗嘱相提并论……”
“烨儿,星儿会回来的,但这段时间……”慕容老夫人开口,声音有些冷。
慕容烨轻笑,“我明白***意思,放心,在大哥没回来之前,他的事情,我会帮他做。”
赵玉织抿着唇。
“除此之外,爷爷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也要搞个清清楚楚是不是?”
“录音笔已经说得很清楚,爷爷的遗嘱也立的很清楚!”
慕容老夫人突然激动起来。
慕容烨侧首看向路晗,“晗晗,你有话说嘛?”
“事情不是这个样子,是顾觅言拿刀挟持乖乖,逼迫爷爷写下遗嘱还有这只录音笔。”
“证据呢?”
慕容烨朝路晗伸手。
这一刹那,路晗懵了。
“证据?”
“既然他们拿出了是你逼死爷爷的证据,那么你有你自己的说法,你总也得拿出你的证据吧?”
“阿烨……我说的话就是证据,你相信我!”
“晗晗,凡事都要讲究证据,更何况是死人这么大的事情。”
“……”路晗不知道慕容烨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在打算什么,她只知道……他虽一声一声的叫着她晗晗,却没有半点亲昵。
“没话说了?”
他依旧在问她。
路晗抿着唇,“你也觉得是我害死的?”
“我说了,这不是我相信你就能解决的事情。”
顾觅言和慕容夫人看着这事情的发展显然也有些发愣。
路晗起身,“我没有证据,所以呢?”
“如果你有证人的话……”
“证人?”路晗微愣,“当时林嫂在做自己的事情,书房里发生的事情,她怎么能知道,这烨华居哪来的什么证人?”
“少夫人……”这时,林嫂走了下来,她看着路晗,良久开口道,“我知道。”
“你知道?”路晗显然惊讶。
“听到书房里有动静,我就上了楼,站在书房外,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路晗眨了眨眼睛,心下顿生欣喜,“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你告诉阿烨,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