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多多抬头看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咬着牙说:“还行。”其实她想说,一点都不好,他不在,毫无音讯,她怎么可能过得好!这几年,她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自己当初应该坦诚一点,她也恼恨自己没有能力,要不然就能亲自追到美国去把话说个清楚了。她怀着悔恨不安的心,煎熬了足足三年,每天只能用无尽的学习和工作来排挤那些悔恨和不安。她甚至还担心,美国的犯罪率那么高,赵宁肃是不是在美国出了事故,但是祁衡说他好好的,没有事。没有事为什么不联系她们呢,他到底要多恨自己,才能狠心三年都杳无音讯,那他也该早点捎句话来,早点分手,别让她这么痛苦地煎熬。
赵宁肃低着头说:“对不起,多多。”
吕多多的情绪终于决了堤,她转身扑上来,举起拳头捶打赵宁肃,一边捶一边哭:“你现在知道对不起了,对不起有什么用!你为什么不回来?你为什么不联系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你妈的事我真的不是要故意瞒着你,我就是想帮你,想帮你和你妈和好,结果你完全不听我解释。”刚开始那几个月,她焦虑忧心得整夜都睡不着,后来她慢慢安慰自己,算了,就当已经分了,他过得好,就随他吧。
赵宁肃伸手抱住吕多多,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用力往自己身上勒进去,似要将她嵌在身体里:“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想法。对不起,多多,我错了。我不该丢下你走的。”
吕多多已经哭得像个泪人,她张开嘴,咬住了赵宁肃的胳膊,却因太激动,牙关根本合不拢,她抬起脚去踢他,狠狠发泄着心中的委屈和不满,宣泄着心中的担忧和思念。赵宁肃抱着她,任由她发泄,吕多多哭得简直要昏厥过去。
赵宁肃眼中也有泪水在转动,不住地道歉,他从来没见过多多伤心成这样的,她一向都那么坚强,吃过那么多苦头,他曾经发誓不让她再受委屈、流眼泪,但是如今,让她受最大委屈、流最多眼泪的人却是自己。赵宁肃恨不得想抽死自己。
吕多多终于精疲力竭,无力再去踢打赵宁肃,她在他怀里呜呜地哭,赵宁肃抱着她,坐到沙发上。时间仿佛倒流到三年之前,他从美国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抱着多多,两人在沙发上耳鬓厮磨,倾诉着思念之情,现如今,同样的动作,心境却迥然相异。
赵宁肃的衣襟全都湿透了,多多的眼泪先是灼烫着他的灵魂,过后又如寒冰一样锥刺着他的灵魂,他的心如在油锅里滚过,又被北极的冰霜封冻着,这两重天的折磨,是他一生中经受的最大痛苦。
吕多多终于不再流泪,只是断断续续地抽噎着,她无意识地抓着赵宁肃胸前的衣襟,仿佛生怕他再次从自己手心里溜走。赵宁肃从沙发上的纸巾盒里抽出纸巾,怜惜万分地替她拭着眼角的泪水和鼻端的清涕。
吕多多的意识还在漂浮状态,她耳中听着他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一声一声传到她的耳中,抵达心底,慢慢地,终于传达到她的意识中去了。赵宁肃心跳那么快,他在紧张?吕多多终于抬起头来,发现自己的处境,居然横坐在他的腿上,她挣扎着要起来,被赵宁肃懒腰扣住了,不让她动弹:“别走,多多,让我抱抱你。”
吕多多略有些僵硬,赵宁肃也察觉到了,他以手轻轻安抚着吕多多的脊背:“对不起,多多,我当初不该冲动走掉的。我很后悔,特别特别后悔。”
吕多多没有做声。她很想知道他既然后悔了,为什么不联系自己呢,为什么要消失不见,但是赵宁肃却闭口不谈之后的事了。
过了许久,吕多多说:“我等下要去上班了。”
赵宁肃松开自己的禁锢,吕多多抹了一把脸,然后转身去卫生间洗脸。赵宁肃看着抬头四顾,打量屋子,房间里充满了女性干净而柔和的气息,两个女孩把生活过得十分有情调。最后赵宁肃的目光落在了地板上的几个行李袋上,他慌忙转头看向卫生间,吕多多已经出来了,赵宁肃嗓音干涩地问:“多多,你要搬走?”
吕多多垂下眼帘:“你回来了,我也该搬出去了。这几年感谢你的照顾,房租和医药费以后我会一并还给你的。”
赵宁肃只觉得自己身上开始发抖,这是什么意思,她要和自己撇清所有的关系?“不,不,多多,你不用搬走,你继续住在这里,我不住进来。”
吕多多睁大眼睛看着赵宁肃,她刚刚哭过,眼皮有点肿,眼睛有点红,像小兔子的眼睛一样,看起来楚楚可怜。赵宁肃忍住走过去拥抱她的冲动:“你和茜茜继续住在这里,我自己会安排地方住。”
吕多多摇摇头:“我回学校去住好了。”
赵宁肃冲过去,抓住吕多多的肩:“多多,对不起,我真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你能原谅我吗?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对不起,多多,这三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但是我却没有脸联系你。我觉得自己实在太愚蠢了,因为我的冲动鲁莽,将我们的幸福几乎全毁了。”
吕多多抬眼看着赵宁肃:“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宁肃低下头:“多多,不管发生过什么事,但是我对你的感情始终没有变过。我知道你也一样,所以我们重新开始好吗?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多多,行吗?”
吕多多看着这样的赵宁肃,几乎又要哭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赵宁肃去哪儿了,那个神采飞扬自信恣意的赵宁肃呢,谁把他改变了,我要我的赵宁肃。她固执地大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宁肃用手抹了一把脸,他对自己的过去实在是羞于启齿,深吸了口气:“多多,等我好好想想要怎么跟你说,我先回去了,你不用搬,就在这里。我爱你,多多,一如从前。”说完深深看一眼吕多多,转身离去。他在心里为他们的爱情流泪。
吕多多看着赵宁肃离去的背影,刚止住的眼泪又夺眶而出,她想把他留下来,但是却始终说不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是喜欢那个神采飞扬自信恣意的赵医生,我要把赵医生变回来!
第六十三章 难以启齿的因
晚上上班的时候,杨茜出现在医院,问吕多多:“我哥呢?见到了没?”
“下午见到他了。”吕多多的眼睛还有点红肿,她找了副眼镜戴着,试图遮挡一下。
“人呢?”
“走了。”
“去哪儿了?”
吕多多摇头:“我不知道。”
杨茜叉着腰:“他说什么了?他为什么几年都没音讯?”
吕多多低着头:“我问了,但他什么也不说。”
杨茜气得狠狠喷了口气:“什么玩意儿?我找他去,我要削死他。”但是没有地址,也没有电话,还真是无从找起。
杨茜又问:“那你们两个呢?”
吕多多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说要跟我重新开始。”
杨茜说:“先别答应他,哪有那么好的事!把话说清楚了再说。谁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啊,把你当什么了?他想要重新开始,那就得拿出一点诚意来。”
吕多多咬着唇不说话。其实他们都没有结束过,怎么是重新开始呢,应该是要不要继续在一起吧。不过这个问题是小事。她还是很介意,赵宁肃为何三年来都不跟自己联系,他说他依然爱她,既然爱她,为什么又不找她,这难道不矛盾吗?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吕多多的心紧紧揪成一团,心里十分不安 。
吕多多要上晚班,杨茜一直在医院陪着她,吕多多说:“茜茜,你回去睡吧,别在这里了,我要到明天早上呢。”
杨茜想了想:“那好吧,我先回去。”
杨茜刚走,张睿就来了,吕多多诧异道:“你今晚值班吗?”
张睿不回答,而是问她:“怎么样?话说清楚了吗?”
吕多多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他好像并不是为那件事不联系我,应该是为别的事情,但是他不肯说。”
张睿看着吕多多,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是和好还是要分呢,想了想便说:“误会解开了就好。他不说,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两个人在一起,互相包容一下,才能愉快相处下去。”
吕多多苦笑了一下:“谢谢你开导我。”
张睿坐在办公室里,没有要走的意思,吕多多说:“你怎么不回去休息?很晚了。”
张睿打了个呵欠:“好,我就回去了,你忙吧。有什么事看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能解得开的误会都不是什么误会。”
一个姓胡的女医生从外面进来:“刚刚是内科的张医生?”
吕多多点头:“是的。”
“这么晚还来探班,张医生在追你吧?”胡医生嘿嘿笑。
吕多多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就是比较聊得来的朋友,我们是老乡。”她很感激张睿的关心,但是不能将张睿和自己捆绑在一起,这对他不公平。
胡医生已经结过婚了,她笑道:“我觉得不错啊,你们郎才女貌,又是一个地方的,没有文化习俗上的差异,在一起最合适不过了。听大姐一句,要结婚,还是要找同一个地方的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