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规中矩的客套话,一点意思都没有,付亦歆微微摇头,这个女孩呈现在他面前的更多是青涩,人情世故、酒桌风云,什么都不懂,带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三件事都说完了,还有个小小的私事,就是不知道该不该说……”金胖子语速慢了下来,脸上表情复杂地看着付亦歆。
他点头,朝后面的椅子靠背上靠去,颇有兴致地听他说话。
“自从嫩蕊成立以来,胖子我从来没有好好闲过,攒了二十多年的啤酒肚总算开始往下掉了,就在今天早上,我洗澡的时候,我一低头惊奇地发现了我多年未见的小伙伴!”金胖子的语气合该配上一双热泪盈眶的眼睛,情绪还没酝酿出来,几秒钟后,一桌子男人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过了好久笑声都没停,褚茫茫一脸茫然,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这桌子上面的男人们,为了显示自己不是那么无知,干笑了两声觉得好奇怪,偷偷地问付亦歆:“小伙伴怎么了?”
他笑得粲然夺目,语调温吞柔软:“小伙伴啊……就是好朋友的意思。”
随后她就听到一桌子都发出“咳咳”“噗”喷饭喷水的声音,想来想去,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金胖子洗澡的时候低头会看见自己的好朋友。
☆、第12章 听雨
酒足饭饱,宾朋四散,褚茫茫随众人行至客栈门口,这些人都是酒缸级别的人物,绝对不会喝得东倒西歪,甚至有一两个人直接开车回去了……酒驾什么的,真的好吗?
这天晚上有些冷,空气都带着潮湿气,似乎有下雨的兆头,她整了整自己的袖子,看见自己的手臂上起了细小一层鸡皮疙瘩。付亦歆自行提车去了,一会儿开过来接任绿,此时,她就站在台阶上,提着一只黑色包包,两手交错,并足而立,蓝紫杂纹的无袖短裙底部被风掀开小小一角,呈现一种弱不禁风的纤弱。
褚茫茫一时好心,心想自己浑身衣服都遮手遮腿,比她暖和多了,便往前一步站在任绿台阶之下,正巧挡住了风的来袭。
任绿微怔,轻轻抿唇,不知该如何开口。
也恰在这时,那辆红色敞篷跑了过来,褚茫茫回过头来看任绿,很是关切地说:“我看天气不太好的样子,要不要给你们拿一把伞?”
“谢谢,不用了。”她笑了笑,心底一软,目光往前瞄了一眼,付亦歆正在停车,她连忙收回目光,轻唤一声,“茫茫……”
“啊?”她很意外任绿竟然会叫她,这样的大牌明星记住了她的名字,真的是一件很出乎意料的事情。
任绿似是感慨,又似提点:“算是给新人一个忠告吧,别轻易放弃自己的原则,今天付少替你推了酒,也许明天还会有其他人再灌你,不管在什么场合,动摇得太早,没什么好处。”
话说得很明白,褚茫茫连连点头,虔诚信服:“我记住了。”
“嗯,努力吧姑娘。”她的目光柔和如水般漫过她的脸庞,从她身边侧身走下台阶,高跟鞋踩出有节奏的响声。
褚茫茫又把她说的话回想了一遍,连同她说话时脸上那苍凉的表情和语气都在脑中过了一通,似懂非懂地站在原地,看她的身影走了两步到车前开门钻进去,车子一个转弯,绝尘而去。
她起先很担心一件事,就是敞篷的车子万一路上下雨怎么办?又想了想俩人在车里举着一把伞的样子,真是滑稽透了,强大的脑补过后,她看见那辆车上启动出支架和布,把空缺的车顶笼罩了起来,不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原来是这样啊!还好她没有一个嘴快在任绿面前说……我是担心你在车里淋着才要借伞给你的,不然得让人家笑话死。
…………
车行了几百米后趋于平稳,天空落下雨滴沿着车前窗玻璃滑落下来,付亦歆开了雨刷,细微而规律的声响传入耳中,让这寂静的夜里多出一些嘈杂。
转弯时他偏过头往右侧看,扫向任绿的时候正巧她也在看他,他有些严肃的神情顿时缓和下来,半开玩笑道:“任姐,你今晚好像抢了我的话呀。”
“嗯?”细想起来她好像没怎么多说话,到底是哪句?
“就是你对她说的……”
任绿只是冲他一笑,什么话都不说,朝着靠背软下挺直的腰身,她先前叮嘱褚茫茫的时候离车有两步的距离,但是车子是敞篷的……没想到他耳朵这么好使。
不过被他听去了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她也没什么恶意,但好人也不是随便当的,有时候任绿觉得自己太过精算了,为了能投他所好,不时想点办法让褚茫茫出现他的面前,并让他对她保持较长的好感度。
圈子乱,好好的人进了圈都容易丧失立场和原则,最后都顶着一张美貌的脸,揣着一颗残缺不堪的心,而对于付亦歆这样的人,本身就处于塔的顶端,想要什么唾手可得,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对小姑娘有几分兴趣,一旦她变得跟圈里一帮肯出卖色相上位的嫩模们一样没有了区分度,他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不过在他面前话还是不能说得太直白的,任绿叹了口气:“越早被同化,能走的路便越短,前车之鉴太多了,毕竟你也是亲眼看着她进来的对吗?”
“是这样的。”他简短打了一句,侧过脸轻轻看她一眼,夜色里黑暗遮掩了她面上的血色,只能看清一张巴掌大的白皙近乎通透的俏脸和饱满艳红的唇。
雨滴落在头顶软篷之上,距离人特别得亲近,这种新奇的感觉与站在屋檐下看雨帘很是相似,都能叫人内心安静,快要与自然融为一体。
付亦歆问她:“任姐下一步有什么安排或者打算呢?”
任绿目光望着窗外出了许久的神,猛听他问话,回头来对他说:“忙完了《掌裹》,我明天要去台湾了。”
“又要去台湾?这次要多久呢?”
“不会太长,最短一个月,最长两个月。”
还好,不会长到让人以为复出才一年多的任大导演又要闹失踪,付亦歆想了想,调侃着笑道,“前几年你去了趟台湾把名字改了,由青变绿,这次想换什么颜色能透漏一下么?”
“没什么好变的了,总不能变成任墨吧?”她自嘲一笑,整个人陷入座中。
“哈哈哈,你是不是还有个名字叫任蓝?”
“为什么?”
“因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
“噗,付少你又调皮了……”她无奈地摇摇头,满是笑意的眼里不经意间透出几分沧桑与无力。夜色太暗,他又顾着开车,一时无法发现这位演技派的情绪波动,只她一人的思绪越扯越远。
任青这个名字……很久没有人提到过了,仿佛随着那几年隐却的时光一同埋进了尘埃里,连同一些不怎么好的经历。台湾那边比大陆更讲究风水和命运,不少名人都特意去寻一些高人指点,依照五行八卦改个名字换种活法,想来付亦歆也是这样认为。只是除了她自己之外,谁都不能体会她在台湾度过的三年承受着怎样的心灵磨役。
没去台湾之前任青二十五岁,已经是大有名气的影星,气质优雅、美丽端庄,正逢投资方给了她一个大好的机会,捧她做一部投资上千万的电视剧的女主,这是她往视星转型的第一步,各大媒体都争相报道,观众更是对她报以很高的期望,没想到轰轰烈烈拍了一个月的戏横生变故,拍摄终止,任青被封杀近三年,而其中的原因,外界有众多的猜测,真相却是鲜为人知。
再出现,任青已是任绿,美貌依旧,气质却大有不同,更添几分冷艳妩媚,从骨子里都透着诱人的风情,若是再上荧屏,还是能够与新一代青春偶像一争高下的,可她已经将全部精力转移到了幕后,一年多的努力让她的导演身份风头渐盛,但很少有人见到她的庐山真面目,更有人猜测是个年纪很大的资深老女人,如此低调地存在着,但无法否认她曾经高调时的辉煌。
据她所说,晚上约的那个编剧在一家古琴会所等着,晚上九点准时见面。还有十分钟到九点,付亦歆把车开到门口停下,外头还下着半大不小的雨,巧了,车上没伞。
还好他有件西服外套放在车上,他取过来递给任绿:“披着进去吧,小心着凉,我就不下车了。”
付少如此体贴,她怎么好拒绝呢?笑道:“还是劳烦你下车吧,我个把月不回来,什么时候能还你衣服呢,你送我进去好吗?”
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把黑色外套往肩上一披开车门出去,从前头绕过到副驾驶室前开门,一抬手臂扬起衣服,把任绿笼罩在身下,高大的身躯为她遮挡住大半风雨。
刚进大厅就有服务员来取他的外套,他潇洒地扯下,眼神不经意地扫到旁边的沙发,上面坐着一位独自喝茶的中年男人,头发呈现健康的黑色,身形精瘦、神情矍铄,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
付亦歆连衣服都没拿稳,不顾得掉落在地,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