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莉群看着眼前俊朗帅气的儿子,面色感慨又复杂,好半晌她道:“忆枫,现在依旧有去看那个孩子吗?”
“嗯。”他淡淡的应了声,随后夹了筷菜到她碗里,笑了笑,“妈,今天别提那些有的没的,好好吃饭。
陈莉群顿了顿,依旧开口道:“忆枫,妈不是故意要惹你不高兴,只是那个孩子也不容易,兆锵从她出生到现在就没给过她金钱以外的任何东西,你……”
“妈,”沈忆枫放下筷子,拿起手边的毛巾擦了擦嘴,平静的打断她,“你别说了,我都知道,我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陈莉群忧心忡忡的表情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丝毫缓解,“儿子,你有没有怪我?”
沈忆枫抬眼看向对面的妇人,简单的着装,微卷的长发,虽已到中年,但举手投足间依旧有着掩盖不住的风韵,这位天生就具备着优雅媚态的女人是他的母亲。
他道:“现在的日子你过得开心吗?”
陈莉群的五官有些扭曲,最后依旧诚实的点头,“嗯,这是我渴望了大半辈子的生活。”
沈忆枫看着手中皱成一团的毛巾,声线淡漠,“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喜欢就行,那个人今天也会来吧?”
陈莉群看眼时间,点头,“因为过年他今天会特意提早回来。”
“好,我先走!”沈忆枫拉开椅子起身。
陈莉群跟着站起来,急道:“今天就留下来吧,你刘叔叔见到你一定高兴,他时时念叨着你呢,难得过个年,大家聚聚!”
沈忆枫拿起外套穿上,理了理领子,“不了,下次吧!”
紧接着在陈莉群失望的注视下走出了这个富丽堂皇的公寓。
另一边,偌大的房子在这一个平常日子,却又不平常的时间里只剩了刘念一个,其实她也习惯了,钱清在的时候两个人也只是应付着过,钱清去世后刘念也同样应付着过,少了一个人而已,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坐在沙发上看了一天的电视,将音量开到最大,整个房子也就变得不再那么清冷。
华灯初上的时候,刘念从房里拖出一堆节庆用的装饰物品,电视机里播放着春节晚会倒计时的准备工作,她哼着歌独自兴冲冲的将那些春花春联大红灯笼小红灯笼一个个的往屋子角落墙壁上又挂又贴。
为了喜庆点她头上还戴了顶圣诞帽,满室灯光下,随着越来越多的大红色,一个人的喜庆似乎也渐渐浓郁了起来。
她高兴的看着周围的琳琅满目,工作的也越发起劲起来。
沈忆枫走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踮脚站在椅子上还在胡乱贴挂的刘念。
他拎着两个购物袋换鞋走进去放到桌上,侧头看不远处哼着走调的歌还没发现自己存在的女孩。
“你干嘛呢?”他开口问道,指着散乱在地上的东西,“这都要挂?”
刘念被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踉跄着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她扶着墙转头看沈忆枫,头上的圣诞帽斜斜的歪在一侧。
木木的,“你怎么来了?”
他笑着说:“噢,吃过饭就过来看看!”
语气淡淡的,仿佛再理所当然不过。
刘念从椅子上爬下来,手上还拽着胶水和贴花,走到沈忆枫身边,“你不是说过年不过来了吗?”
又侧头看桌上的购物袋,“这又是什么?”
“面粉,可以做水饺吃!”他指了指桌子另一边冷了的方便面盒子,“就猜到你会这么过,所以就过来了。”
男人的表情没多大的变化,说的仿佛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大年夜的晚上刘念已经很久没见过外人了,她虽说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但不代表真的喜欢一个人,她也渴望有个家,完善的,温暖的,可以很普通,但总是能聚在一起的。
但现实给了她太多失望,已经明白有些再简单,对别人而言再常见不过的东西,对于有些人来说是终其一生都难以获得的,比如她。
所以很早之前她就不在怀有念想,努力让自己过的更好,想办法让自己可以最大程度得到快乐,你看,失去一些东西后,她同样可以获得另外很多东西,她不亏,对不对?
然后在一个始料未及的日子里,沈忆枫突然到来,告诉她只是过来看看,只是猜测她会胡乱解决三餐,所以跑过来看看。
这是种再正常不过的行为,谁都可以理解,只要有心,也谁都可以办到。
但对于刘念依旧是第一次,她突然发现眼前这个人可能是真的关心自己的,越缺爱的人,对于外人再小的关怀都能被轻易感动,这是他们最大的缺点,因为得不到,所以更加渴望,只要有一点苗头,就会努力的抓住紧紧不放,也因此,当很多东西浮于表面,发现那些最弥足珍贵的东西仅仅是种手段,是种假象,就会有种天都塌了的绝望,再想快乐,已经没有力气去快乐了。
彼时的刘念还保有那份孤勇,她还有力气笑,还有力气哭,她还会愿意照顾那些可以开出温暖的小花苗,直到某一天发现那些只是季度开花的苗苗,花开到最绚烂的那一刻之后迎接的便是陨落,然后腐烂毁灭融入泥土消失不见。
刘念神色复杂的看着沈忆枫,似乎很高兴,又似乎有些不确定,好一会抠着手里的胶水盒子问道:“你是要陪我过年?”
“嗯。”他推了下眼镜,“我家不缺我一个。”
下一秒沈忆枫看见眼前的女孩裂开了嘴,且那个弧度还有越来越夸张的趋势,那双大大的眼睛瞬间变得弯弯的,青春洋溢的脸庞溢满了显见的高兴。
她将胶水随手一扔,顶着帽子兴奋的拎起桌上的购物袋闹腾腾的就要往厨房冲,嘴里嚷嚷着,“那包水饺吧,哎,你手艺好吗?哎呦,我可还是第一次呀,你得好好教着。”
于是这个晚上两人撸着胳膊一起包了好大一托盘水饺,样子都不怎么样,好在个大,馅也实在,想来煮了吃勉强还是可以的。
刘念学着电视里以前放的片段要在水饺里包硬币讨彩头,沈忆枫觉得不卫生坚决抵制,两人就此僵持了很久,谁也没让步,但最后还是沈忆枫妥协下来,他回神后觉得跟个小孩计较这么多实在没意思,便嘱咐着将硬币用洗洁精多洗几遍也就随她去了。
春节联欢晚会早就开始了,相声小品舞蹈演唱各喜庆节目轮番上演着,等他们包完水饺,节目也已经放了一大半。
两人各自坐沙发一头边吃水果边休息,时不时对播放的节目评头论足一番。
临近零点的时候,外面已经零星想起了鞭炮声,刘念兴冲冲的催促沈忆枫去煮水饺,这个年她最感兴趣的还是自己首次动手揉捏出来的作品,非常想品尝品尝那个口感。
零点倒计时开始,水饺闷在锅里还在煮,时间越是接近,外面的鞭炮声便越响,到最后除了噼里啪啦其他啥也听不见了。
刘念拉着沈忆枫站在大门口看着天上一朵朵的烟火,整个夜幕成了餐桌,五彩烟花仿佛碗口似的一只只在上面闪现。
她捂着耳朵痴迷的盯着上方,时不时扯一把沈忆枫的衣摆,指着一个又一个的方向让他看,清俊的男人这一刻听话的随着她的指点遥望,这一年于沈忆枫而言其实同样意义非凡。
鞭炮声渐弱时两人回了屋,水饺这时也好了,沈忆枫用毛巾裹着边缘端出来,整整两大碗,刘念快速舀了一只呼呼吹着往嘴里塞,嗯,皮厚了点,但味道还不错。
她满足的点着头,边对着沈忆枫含糊道:“你吃着感觉咋样?”
相比她的狼吞虎咽,沈忆枫则要斯文矜贵的多,一手筷子,一手汤匙,就跟吃佳肴一样,他点头,中肯道:“还可以!”
这一晚刘念成功吃到两只包硬币的饺子,沈忆枫则吃到了一个,结束后又匆匆收拾了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于是相隔没几天沈忆枫又在客房睡了一晚,而刘念已经17岁。
次日两人睡到很晚才起,昨天包剩下的饺子还有一些,直接当午饭解决了。
刘念照常吃的爽快,只是一不小心把包有硬币这事给忘了,等嘴里杂音一起,她就知道不好,尤其还伴随着越来越无法忽略的疼痛。
她把调羹一扔,捧住下巴,嘴微微张着,双眼顿时疼的包了泪。
沈忆枫愣了下,“咬到了?”
见刘念可怜巴巴的点头,连忙起身把人领到厨房对着垃圾桶让她把嘴里的东西给吐了,然后掰开她的嘴查看。
内侧大牙磕下了一大半,满嘴都是血,沈忆枫抬眼同情的看向刘念,拍了拍她的脑袋,“看牙科吧!”
于是新年第一天刘念很不幸被送进了牙科医院。
止血消炎做完检查后刘念戴着口罩跟着沈忆枫重新走出牙科医院,因为牙齿缺了一半还没补说话很不方便,加上疼痛感还在,原本劲头十足的小孩耷拉着脑袋显得恹恹的,没什么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