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念不是个感性的人,也从不说感性的话,这是第一次,也是首次提到他们的未来,一个没有结果的未来,原来她也知道成功渺茫,只是装作不明白而已。
他们是不会有未来的,这个认知沈忆枫从一开始就有,只是当刘念如此消极的说出口时,无法否认心中是不舒服的。
但理智还在,他拿着纸巾依旧麻木的擦着细长的手指,随后道:“这个理由不成立。”
刘念愣了下,随即睁大眼,“不成立?”撑着沙发的手忍不住用力,五个手指深深的陷了进去,最后悲愤又受伤的吼道:“我为了你什么都愿意改变,你连这个要求都不答应?”
沈忆枫下意识的回了句,“我没逼着你改。”
然后他看见眼前这张年轻干净的脸仿佛被冻住一样僵硬,有种错觉,好像轻轻一碰就能完全碎掉。
扔了手上的纸巾,他也知道自己说重了,坦然道:“抱歉,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
“没事,你说的也正常。”刘念机械的点着头,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颤抖,“反正都是我上赶着的,现在要求你这么多确实是我的问题,我脑子有病,也难得你忍我这么久,也是种能忍。”
沈忆枫皱眉看着晃神的刘念,“别乱说,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
没有贬低的意思?心里保不准就在想这女人真臭不要脸怎么一天到晚贴人冷屁股呢!
刘念白着脸起身往大门走,边道:“我出去一趟。”
沈忆枫跟着起身拦住她,心底居然有些焦躁,“大晚上的还要去哪?我只是脱口而出,没什么其他意思。”
“我知道了。”刘念挣开他,“出去走走不犯法吧?”
“刘念!”
“干嘛?”她回头大声道:“难道我连出个门都不行了?”
她的眼中包着泪,显然委屈极了。
沈忆枫下意识松了些力道,刘念一个跨步冲了出去。
☆、第19章 他和她的四年(十九)
夜晚的城市街道不会因为她的难过而有丝毫萎靡,灯火辉煌中,她迎着还有些温热的夏日微风慢慢走着,有种漫无目的的迷茫感。
走了很久在一个公园附近停了下来,坐在旁边绿化带凸起的地方,伸直僵硬的双腿一下一下拍着,之后又缓慢的收回用双手搂住,脑袋深深埋进臂弯内。
她什么都不想想,只是有些累,或者单恋的人注定辛苦,她也不是没谈过恋爱,和傅林东在一起那会可从没有这样的无力感,当然那会似乎也没对那个人有多么想亲近的*,或者爱情分了太多种,很不巧,她选了最沉重的那份。
刘念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有人戳了戳自己的胳膊,力道太轻,她有瞬间以为自己幻觉了,但是下一秒又被人碰了碰。
她终于抬起头来,近在咫尺的是张稚气未脱的小脸蛋,上面满满的都是疑惑。
习望指着她的眼睛,“红了。”
刘念皱眉,“你怎么在这?”
“陈阿姨带我出来散步,看着像你就过来了。”说完仿佛怕刘念不信似的指了指不远处,那边的健身器材上果然有个微胖的中年妇人在锻炼,明显是伺候这小祖宗的保姆。
“噢!”刘念平淡的应了声,抹了把自己的脸,“我等会就回去了,你也趁早走吧!”
“我也等会走。”他小声说了句,双手搭在膝盖上,依旧蹲着盯着刘念瞧。
刘念被他瞧烦了,语气不是很好的说:“看什么看?不认识还是怎么了?”
这人平时作风就不怎么样,但是态度也没多差到哪去,偶尔恶声恶气吓唬他们的时候习望也明白只是开玩笑,但今天这样的恶劣态度确实第一次看见。
他缩了缩脑袋,小心翼翼的瞟着她,“你心情不好?”
“嗯。”刘念闷头闷脑的应了声。
“你还哭了?”
刘念瞪他,“你眼瞎啊?哪只眼睛见我哭了?”
习望委屈的撇嘴,低头看着地面不说话了,就拿个黑乎乎的脑袋对着他,摆着一副不高兴的姿态,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刘念挺郁闷,也没什么哄小孩的心思,只是尽量缓和语气道:“回去吧,别在我面前杵着了,万一控制不住又得被我骂。”
习望快速抬头看了她一眼,小声道:“骂完了你心情会好吗?”
“谁知道?”刘念苦笑了下。
往日的活力在刘念身上显然消失无踪,习望很不适应,他眨巴眨巴眼睛,豁出去似的说:“那你骂吧!说不定骂我一顿能让你心情变好呢!”
刘念一愣,惊讶的看着他,“你脑抽了?不是见到我挺怕的?”
“嗯。”他抿嘴,“但你也不是真的那么坏。”
刘念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小孩怎么能乖成这样,况且真要她骂,她也骂不出口呀!
这时远处的保姆从健身器上下来往这边走,刘念抬手捏了捏他的脸,勉强笑道:“你家保姆来叫你了,可以走了。”
习望头都没转一下,不死心的看着她,“你也走吗?”
“我再等会。”
他头一低,“那我也等会。”
刘念莫名,“你跟着我干嘛?我再过个几分钟也回家了,难不成你还要跟我家去?”
“我也过几分钟回家。”他弱弱的说道,保持着之前下蹲的姿势到现在都没变过。
这是刘念第一次见到习望的倔强,倔强的有点意外。
中年保姆终于走到了跟前,冲刘念笑了笑,然后好说歹说的劝着习望,从对方的神情可以看出尽管只是个佣人却很宠着这小孩。
习望依旧呆在那没动,无声的表达着他的坚持,保姆很是束手无策。
刘念叹了口气终于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习望,“走了,真被你耗死了。”
随后侧身往来路走去,穿着天蓝色雪纺衫的身影因着夏风的浮动显得越发清瘦起来。
到家后她也没搭理沈忆枫,快步直接上课楼将房门甩的震天响。
沈忆枫蹙眉,点击着鼠标的手有片刻停顿,最后又快速动作起来,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分析报告,数字惊人。
次日中午,正是一天最炎热的时候,刘念打伞准备出门。
“去哪?”沈忆枫坐客厅问道。
“纹刺青。”她俯身穿鞋。
沈忆枫走过去,温和的脸庞难得带了严肃,“你确定?女孩子纹这种东西并不是好事。”
见刘念不吭声,他又道:“别去纹刺青,我带你去挑其他生日礼物。”
“谢谢,不用了,你也不用准备什么礼物,我要什么我自己买,以后你都别管了,省的麻烦。”她跺了跺脚,捡起太阳伞直接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沈忆枫闭了闭眼,表情很是锋利,好一会从口袋掏出钱夹打开,盯着上面的母女照几秒,毅然决然的跟了出去。
刘念打车到了市区,兜兜转转进了一条不起眼的弄堂,走到最里面的一家刺青馆停下。
店铺不大,门旁的招牌上只有一个雕字,刘念以前也来过几次,都是陪傅林东来的,他身上有好几个刺青,都很精致漂亮,所以她知道这里的师傅手艺很好。
那会傅林东怂恿着也让她纹一个,不多,只要纹一个林字就行,那时他们认识的时间已经不短,但刘念没同意。
她神色复杂的又看了眼木制招牌,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冷气开的很足,室内外巨大的温差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里只有一个刺青师傅,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听傅林东常叫他阿七头,三四十岁的模样,身形微胖,不高,梳着长长的马尾,平时话也不多。
见着刘念,他微挑眉,显然还记得她。
“纹身?”他有些不确定的问了句,之前拒绝傅林东时态度很强硬,强硬到让这个师傅频频侧目。
刘念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点头。
“纹字?东?”
“不是。”她抿唇,“不纹这个字。”
阿七头拿出纸笔放到桌上,手指点了点,示意她去写。
刘念想了好一会才这下两个字‘念枫’。
“和傅林东分手了?”阿七头瞧了眼问道。
“嗯。”
之后再没涉及私人话题,只是互相商量着图案构想,从颜色到画面,还有个人喜好。
阿七头听着时不时在纸上画出或大或小的图案,全凭构想,绝对原创,更是独一无二,可能也是这个原因尽管地处偏僻,来这的人也不算少。
最后选择的是墨绿带鲜红的颜色,笔画弯曲缭绕宛如攀岩而上的藤条,点顿间是血一样的红,不仔细看会以为只是一朵带叶的花样。
“你想纹在哪?”准备工具的时候阿七头问道。
刘念想了想,最后伸出双手,右手在左手虎口上指了指,“这。”
她恶意的幻想着沈忆枫见到这两字时的反应,肯定很精彩。
刺青就算只是表皮也多少会有痛感,好在出血量很少,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