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咔嚓一声开了门,瞧着门外比他矮了整整一个头的秦真和白璐,双手随意地往裤子里一插,“半个月不见,你们又缩水了?”
祝云芝又一巴掌朝着他的后脑勺拍了下来,“你小子今天吃错药了?没大没小!”
秦真一边笑一边和白璐一起进了门,换完鞋后,直起腰来仰慕了一下弟弟的海拔,“我说你是不是吃了催长素之类的?怎么半个月不见,又长了一头?现在得有一米八了吧?”
只穿着简单白T的大男生故作无奈地叹口气,“听说身高和智商成正比,看样子我不长成下一个姚明实在是对不起我的智商。”
说完,他还特别遗憾地看了看秦真和白璐,像是在为她们的智商而悲伤。
秦剑锋从厨房里探了个头出来,身上还围着围腰,手里也拿着锅铲,却还不忘对着女儿和白璐灿烂一笑,“回来了?”
一屋子飘荡的饭菜香气是秦真最为熟悉的味道,她深吸一口气,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嗯,我回来了。”
一家人外加白璐热热闹闹地吃了顿午饭,饭后聊了会儿天,秦真和白璐一起出门逛街,商量着给祝云芝买样生日礼物。
腿都逛酸了才相中一块价格中等的玉佩,是块晶莹剔透的如意,秦真趴在玻璃柜上仔细地看了半天才选出来的。
白璐眼都不眨地把钱付了,“改天请我去万达吃海鲜,这玉佩算我们俩一起买的,一人一半。”
她是知道秦真的状况的,要是今天把钱付了,恐怕接下来半个月都得吃泡面。
晚饭的时候,两人把礼物拿了出来,祝云芝高兴极了,一边埋怨她们这玉佩肯定很贵,真不该这么浪费钱,一边还是笑得合不拢嘴,捧着玉佩半天都舍不得放下来。
这么多年她一直很节约,舍不得买这种珠宝玉器什么的,于是饭也没吃就往卧室走,非要把玉佩给放进盒子里,说是改天拿到昭觉寺里开个光,开光之后再戴。
见她那么宝贝这块如意,整顿饭的功夫都三句不离它,洗碗的时候,秦真看着哗啦啦的水流发起呆来。
其实不那么富裕的家庭也有自己的好处,好比这么一点小事情也足够令妈妈开心那么久。要是换做程陆扬他们家,恐怕这种价格的玉佩根本就不被放在眼里,更别提令人喜笑颜开了。
正出神,外面的祝云芝见她愣着没有动作,就心疼朝她叫了一句:“发什么呆呢?水费涨价了,你悠着点儿用啊!”
秦真哭笑不得地赶紧继续洗碗,“行行行,你瞎操什么心呢!这点小钱也值得你动肝火……”
“这点小钱?每天从这儿多花几毛钱出去,银子可就哗啦啦全流走了!”祝云芝瞪她,“都多大的人了,还不知道勤俭持家的道理,今后我看谁肯娶你!”
秦真一听到这句话就头皮发麻,还没来得及转移话题,果不其然就听见当妈开始提起这桩话茬,“说到成家的事儿,不是我说你,三番五次提醒你,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连个男朋友都不找?每回有朋友给我介绍,结果一打电话给你,不是说有事就是说要加班,你难道打算这么单身一辈子?”
“妈——”
“我可告诉你啊,女孩子过了二十七就不好嫁人了,你现在都二十六了,你叫我这么大年纪的人还整天为你操这心,你觉得你孝顺么你?”祝云芝把中年妇女的更年期综合征发挥得淋漓尽致,念叨个没完。
秦真恨不能在手上安几个马达,轰隆隆就把碗给洗完了,赶紧逃离这种可怕的催嫁攻势。
只可惜她压根逃不掉,就连洗完碗之后,也被迫和白璐一起坐在沙发上接受祝云芝的教育: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嫁不出去叫人笑话。
秦剑锋去替她俩收拾屋子,好让她们住在以前秦真的房间,而秦真耷拉着脑袋不断点头称是时,手机忽然响了。
她如获大赦地跑到阳台上接电话,却只听见方凯着急地问她:“秦经理,你现在有空吗?”
被老妈催着嫁人算是有空还是没空?
秦真反问一句:“有什么事吗?”
方凯像是急得焦头烂额了,赶紧解释说:“是这样的,刚才总监给我打电话,听着像是喝醉了,老说胡话。但我妈这几天老毛病又犯了,半夜老是呼吸不畅,离不得人,我得看着她。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我想让你去帮忙看看总监怎么样了。”
方凯的母亲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肺病外加风湿,其他小毛病也不断,严重起来还可能呼吸不畅,经常半夜被送进医院。
秦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程陆扬也是个成年人了,喝点酒怎么了?为什么非得她去看看?
“你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他喝点酒而已嘛——”她试图安抚方凯。
结果方凯已经急得忍不住打断她了,“问题是他还一个人在外面,喝得家都找不到了。你知道啊,他又是那种从来都不看交通信号灯的奇葩,仗着自己长得帅,以为全世界都不敢撞他,我怕他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才真的是帅得他爸妈都不认识他!”
秦真语塞,这倒是,方凯还不知道程陆扬分不清颜色,所以压根没法分辨红绿灯。而且以他那种奇葩的性子就算是没有因为红绿灯被司机撞死,也很有可能因为嘴贱而惹怒他人,万一对方恼羞成怒,开车从他身上碾过去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她十分心虚,怎么这时候还有功夫说冷笑话自娱自乐?
缩头看了眼客厅里还在严肃教育白璐的祝云芝女士,心下也隐隐担心着程陆扬,她不再迟疑,爽快地答应了方凯,“行,你把地址发过来,我马上赶过去。”
进屋一把抄起白璐的手,秦真十分严肃地告知妈妈,因为朋友出了点事,她和白璐今晚不得不赶回去。
好不容易拉着白璐出了门,白璐那小眼神感激涕零的,就差没跪下磕头、高呼一声娘娘万岁了。
再这么被洗脑下去,她都快真信了祝云芝的话——她要是一年之内不谈恋爱,大概就没有机会在两年内结婚,也就没有机会在三年内考虑孩子的事,于是四年之后,她就极有可能成为大龄产妇,生出来的孩子十有八九不聪明不漂亮,那么基因缺陷一代一代传下去,最终她白璐的子孙后代有极大可能性成为阿甘二代……
坐上车以后,白璐松口气,“还好你机智,随便找了个借口逃出来了。”
秦真在第一时间系好安全带,皱眉解释说:“不是借口,是真的,程陆扬喝醉了,一个人在大街上晃荡,没人管他。赶紧开车,我得帮方凯找到他。”
白璐一愣,“帮方凯找到他?方凯是你是谁啊,他叫你帮你就帮,这种忙怎么好帮啊?一个大男人喝醉了酒,关你屁事啊!”
秦真急了,倏地回过头去瞪着白璐,“你开还是不开?”语气恶狠狠的,非常可怕。
白璐懒得搭理她,一边发动汽车,一边嘀咕了几句,“神经病!明明是自己担心他,还非得做出一副是在帮方凯的模样……”
闺蜜这么多年,秦真的神经紧绷起来是什么状态,她能不知道?
按照方凯给的地址赶到市中心的广场上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途中,秦真给程陆扬打了无数通电话,程陆扬最后才慢吞吞地接起来,用那种不正常的醉醺醺的语气问了一句:“干嘛?”
声音拖得老长老长,像是大舌头。
她沉声喝道:“你在哪里?”
程陆扬晕乎乎地看了看四周,“万达……广场?不对,我干嘛要告诉你?”
“就给我待在那儿别动!”听他这种醉得跟个二百五似的口吻,秦真劈头盖脸地骂过去,“程陆扬,你多大个人了?大晚上的一个人喝醉酒在街上乱晃,真当自己是帅得全世界人民都恨不能敞开怀抱保护你的地步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很危险啊?”
程陆扬愣住了,像是被她吓得不敢开口。
秦真不耐烦地又问:“你为什么喝酒?”
本来也没想他会认真回答,她只想知道他究竟醉成什么样了,岂料那边的男人居然底气不足地大着舌头说:“和……和他们吵架了……”
一边说还一边打酒嗝。
喝醉酒的程陆扬竟然变得十分乖巧听话。
秦真瞬间反应过来他口中的“他们”是指的谁,上午和他通电话时,他明明是在程家大宅和父母在一起的。
她又问:“为什么吵架?”
程陆扬像是思考了片刻,费劲地说:“不记得了……他们骂我!”特别委屈的声音,说完还求救似的加了一句,“你帮我骂回来好不好?你那么泼妇,肯定能赢的!”
“我去……”秦真很想骂脏话,到底谁骂起人来更泼妇更可怕啊?“行行行,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广场上不许动!等我啊,我马上赶过来!要是我来了发现你不在,等我找到你你就等着被泼妇骂街吧!”
程陆扬被唬住了,弱弱地问了一句:“那……我想尿尿怎么办?”
“……”这男人喝醉酒是变弱智了吗?!!秦真好想死,冲着那边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句,“我叫你待在广场上别走,没叫你不准上厕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