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周还是两周,就在陆一飞已经忘了告白这码事的时候,该同学趁着晨读时,突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嘲笑陆一飞的英语发音,甚至嘲讽:“果然跟哑巴在一起久了,正常人的智商也会变低。”
哄笑声四起,陆一飞记得那一刻脑海里全是她刻薄的脸,耳朵里嗡嗡的好似突然间什么都听不见。倒不是觉得难堪,而是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不管贺子安的性格有多好,也不管他的成绩如何拔尖,在某些人眼中,他始终是不同的。
此事之后还没完,过了没两天正是上晚自习的时候,该女同学再次当着全班人的面,宣读了贺子安写给她的情书。那些情窦初开的朦胧好感,在同学讥诮的语调中,听来分外滑稽可笑。
陆一飞也是到那时,方知道是自己幼稚的行为,连累了最好的朋友被人嘲笑奚落。所以这些年他一直格外警惕贺子安身边的女孩,生怕悲剧重演……
“陆一飞,你到底还去不去南谷,不去的话我们回新港吧,我好饿。”陈瑶喘匀了呼吸,忽然发现陆一飞似乎睡着了,难免有些着急:“你别睡好不好?”
“好啊……”陆一飞拉回思绪,双手搭到方向盘上,发动引擎后退掉头。
路程走了大约一半,隔着车窗都能看见远处山涧下的渺渺炊烟,可见路有多陡峭。
大巴摇摇晃晃,即使系了安全带也依然让人感到心慌慌的,无时无刻不在害怕。舒珮使劲握紧贺子安的手,唯有这样才能驱散心底,始终挥之不去的惶恐。
贺子安半侧着身子,双臂有力圈住她的双肩,尽量让两人在颠簸中能抱住平衡。好在这段路并不长,下山上了二级路之后,路面渐渐变得平坦开阔。
舒珮缓过劲,拧开上车前买好的水喝了一口,笑着用手语问他:“如果我不答应原谅你,你会怎么办。”
贺子安抬起食指放到唇边,轻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用手语温柔解释:“没有如果。”
舒珮被他一脸笃定的样子逗笑,身子歪过来,轻轻靠上他的胸膛,忍不住又看了一遍他先前发的短信:这里是月老电台,紧急呼叫!紧急呼叫!请问年轻漂亮的舒珮小姐,如果名叫贺子安的超人现在就出现在你身边,你会不会原谅他之前的犹豫和懦弱。
身后的贺子安见她又在看短信,瘦到轮廓深深的面庞,不由自主的浮起一抹暗红。少顷,大巴停在高速入口的服务站稍作休息,他赶紧牵着她的手一起下车透气。
舒珮没什么胃口,贺子安怕她路上忍不住吐出来,自己去买了晕车药还有两包苏打饼干。在服务站休息了大约10分钟,两人先行回到车上。
坐到座位上系好安全带,贺子安想了想忽然用手语问她:“你是不是早就算定了我会在车上。”
舒珮笑笑,解开手机锁飞快在记事本上打到:没有,我以为你会开车跟在大巴后面,然后上演超车逼停大巴的戏码。
贺子安干笑着揉了揉太阳穴,迟疑解释:“开车跟来的是陆一飞,他……”
舒珮撑开五指扣住他的手,用实际行动表明,她并不在意陆一飞怎么想怎么看。认识之初,她已经说得很清楚,自己对他没有丝毫的感情。
甜蜜靠在一起坐了片刻,其他的乘客陆续上车,再次出发。
大巴抵达南谷已经是中午2点多,舒珮在手机里找到舒传德写给自己的地址,抓紧时间拦了摩的,出发前去网上提的那位郎中家里。
摩的在街上七拐八弯的开了10几分钟,停在郊区的一座民房前。爬山虎的藤蔓缠满了铁门两侧,围墙周围的地上到处落满了枯红的叶子。
兴许是门外的动静太大,铁门后面的狗吠声,越来越刺耳。舒珮付了车钱,顾不上害怕就跑过去敲门。敲了半天,总算有人过来开门。
舒珮回头给了贺子安一个轻松的眼神,焦急说明来意。对方目光警惕,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遍,才不悦的说他们家不做药,也不知道什么所谓的秘方。
虽然一早做了心理准备,但是这样的结果还是非常打击人。舒珮客气道过谢,又仔细核了一遍地址,确定没错顿觉心灰意冷。
贺子安默默的陪着她从小巷子里走出来,打开手机导航,寻找吃饭的地方。舒珮消极了几分钟,再次打起精神,不管遇见谁都要问人家认不认识会治肾病的郎中。
办法很笨,好在真的问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根据当地居民的指路,两人在迷宫一般的小巷里穿了一阵,终于来到一家药堂前。
依旧是私人的民房,朱红色的李记药堂牌匾,高高的悬在门楼上。堂屋里面坐着好几个,身穿白衣在捣药的学徒。舒珮大喜过望的奔进去,抓住其中一个激动说明来意。
“师傅确实在家,不过他今天接诊的人数满了,你们等明天再来。”学徒面露难色:“这是我们李记的规矩。”
舒珮听罢腿一软,整个人挂在贺子安身上,哑着嗓子哀求:“麻烦你帮我求求你师傅,病不等人。”
贺子安看得心疼又无奈,双手稳稳扶住她,不让她跌到地上。
学徒大概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眉头略略皱起:“师傅他老人家定的规矩,我们也没办法。”
正说着,一名年约70的老者从药堂后边的走廊过来,说话的声音十分洪亮:“出什么事?为何要把病人赶出去。”
“李师傅好……”舒珮也不管对方到底是不是,借着贺子安的手臂站直起来,飞快复述了一遍郭月瑶的病症。
老者听罢一脸凝重,示意舒珮到里屋详谈。贺子安担心她上当受骗,本能的跟了进去。聊了将近一个小时,舒珮把自己看到的,还有西医的诊断结果都说了,恳切的求对方开个方子。
“方子倒是可以开,没见着人我也不知道是否对症,姑娘若是不怕就带一副回去吃吃看。”李师傅说着,取了毛笔开方子。
舒珮虚脱一样靠在贺子安身上,累一动都不想动。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以郭月瑶现在的情况,不换肾根本不可能有希望康复。
等了大约20分钟,学徒抓好药送来。舒珮问清服法,付了钱急急拖着贺子安离开。从南谷回新港的大巴只有两趟,错过了的话,只能等到明天。
由于走得太急,舒珮没注意到脚下有级台阶,一脚踩空瞬间摔出去。亏得贺子安反应灵敏,即使拽住她的胳膊,可惜脚还是崴伤了。
小巷里里几乎没有摩的经过,更别说的出租。贺子安扶好舒珮,帮她脱了鞋看伤得不是太严重,随即蹲□子将她被到背上。
宽宽的后背紧实又充满了力量,舒珮安静搂紧他的脖子,忍了大半天的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涌了出来。
第35章 麻烦
出了小巷子紧赶慢赶,两人饭都来不及吃,总算坐上回转新港的大巴。
趁着车子没开,贺子安用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快跑到站外的药店,买了一瓶云南白药气雾剂回来。舒珮的脚踝已经肿得老高,鼓起的那一大片淤青在白皙的皮肤上看着特别醒目。
小心翼翼给她喷好药水,又拿出来时没吃完的苏打饼干,分了一大半过去。舒珮筋疲力尽的接过来从中拿了一片,盘亘脑海一整天的问题,再次如藤蔓一样缠上脑海。
不等她发问,贺子安便笑着扬了下手中的手机,安静坐好,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键入文字。比她见过的任何时候都快,仿佛有些迫不及待。
舒珮也不拦着,说到底有些疑问终究需要说清楚,坦白了方可心安。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手机记事本里打满密密麻麻的文字。被他的体温烘得温暖烫手的手机,轻轻落入掌心。舒珮垂眸,一条一条的看下去,心中渐渐的充满了疼痛之感。
从头到尾,上千字的文档里,只字不提他这些日子里的难过,有的只是满满的歉意和懊恼。她也懊恼,甚至生气、愤怒、伤心,所幸她最后选择的是原谅、释怀。
就像她永远无法玩到通关的《月老电台》页游。进入游戏的第一关,开始就是否介意男友不讲卫生。如果选择不介意男友抠脚皮,就要学会接受他接下来的抠鼻,或者边嗑瓜子边抠耳朵;选择恶心、生气,接下来就是争吵、分手,系统送来下一任。
但是无论怎么选,每个新的男友总有一款习惯或者怪癖超乎想象,甚至成功的恶心到自己,不得不灰头土脸的从头再来。舒珮不记得自己玩过多少次,但从来没能成功召唤出npc,更没能一睹超人男友的尊容。网上的通关攻略说,男神一旦变成男人,屎尿屁才是检验真爱的标准。
说白了无非是你爱他的容颜,爱他对你不变的心,也要学会忍受他的坏习惯、坏缺点。比如抠鼻、刮脚皮、打屁,挠头皮屑等等,学会无视学会宽容,感情方可稳定如昔。
道理虽明,落到自己身上,真真是左右为难。还好贺子安没什么坏习惯。想着,浅浅的笑意若有若无的飞上眉梢。
正想得出神,大巴车的发动机咳嗽似的响了几下,平稳驶出南谷汽车站。舒珮拉回思绪,微微低着头靠到椅背上,双手拿着贺子安的手机,慢慢打出自己的提问:一、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玩《月老电台》;二、去我家看房的人,是不是你安排的;三、你还有什么事没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