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桐强迫自己不去看他脸上的泪水,“滚滚滚!我不要看见你们!”
宁则梧越抓越紧,最后连脚都用上了。他努力攀着,像个八爪章鱼一样吸附在她身上。
宁桐一个不耐烦,用力把他拉扯开,她踢了一脚,宁则梧身子一歪,向后倒去。她心里一惊,急忙伸手,却抓了个空。
宁则梧就这么栽下楼去,头磕在地上,脑袋里蒙蒙的都让他忘记哭了。
邢柯三两步追下去,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楼上一动不动的宁桐。
“他是你儿子啊!”邢柯低吼道。
算了,这个女人爱咋样就咋样吧!
邢柯生怕宁则梧有个闪失,抱他送医院了。
刚看宁则梧从楼上摔下来,乐平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宁桐何尝又不是!
宁则梧从楼上摔下来,没有摔出事儿,就是有些脑震荡。医生还检查出来,他有些脱水,就给他吊了一瓶生理盐水。
打针的这期间,邢柯一直抱着他。给他擦着眼泪,邢柯心里有个主意,“宁则梧,你就装病,越严重越好,我告诉你妈咪,你妈咪就来看你了。”
宁则梧虽然学过骗人不好,只要他妈咪能来就好。于是,他十分配合邢柯的计划。
可是他一连在病房里待了好几天,宁桐都没有出现。
宁则梧越发觉得邢柯这计划不靠谱,倒是他奶奶一老来看他,还带很多好吃的。
今天中午,邢老夫人来晚了一些,宁则梧就从病房出去了。
他从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背影,便追了上去。
宁则梧不敢出声,他害怕自己一开口,宁桐就会跑开。
他抓着宁桐的手,死也不放开。
宁桐低下头来,看他隐忍着哭泣。她现在这副样子,居然还能被宁则梧认出来……
自从接受了化疗,宁桐的头发、眉毛和睫毛都开始脱落。前两天,她才去理发店,剃成了光头。
宁则梧还没发现她剃成了光头,宁桐此刻正戴着帽子。
“妈咪,你为什么不要我了……”宁则梧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这还是医院的走廊,宁则梧的哭声尤其响亮,让不少人侧目。
宁桐将他拉进病房。一开始,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摘下了帽子,“妈咪得了很严重的病,是传染病喔。所以妈咪现在不能跟你在一起,等我病好了,再去接你好不好?”
“我不怕被传染……”宁则梧紧贴着她。
“那你病了,又传染给你爷爷奶奶怎么办?”宁桐十分无奈,她果然还是无法狠下心来将宁则梧从身边推离。她伸出小拇指,“咱们勾手指,只要妈咪病好了,一定会去接你。”
宁则梧眼泪不止,他犹犹豫豫的伸出手指,跟宁桐勾了勾。“那妈咪你没有不要我吧~?”
“没有没有!”宁桐的回答很敷衍,却很认真的与他约定,“妈咪答应你的事情,从来没有反悔吧?”
“嗯……”
宁桐从医院出来,正好与邢老夫人擦肩而过。邢老夫人根本就没有认出她来。
宁桐接到一个电话,是马克用邢柯的手机打过来的。
听到不是邢柯的声音,宁桐有些发怔。
☆、196 结婚还不到一年
“嫂子是我,马克。邢柯在出色喝醉了,你过来接他一下吧。”马克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
宁桐顿了顿,她实在不想跟邢柯亲近。“他的事,以后跟我没关系了。”
说完,宁桐就挂断了电话。
她看到是邢柯的号码,就不该一个冲动就接听了电话!
不一会儿,马克又打来电话。“我知道你们要闹决裂,他已经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了,就等你来拿了。”
“还在出色是吧,我这就过去。”
其实邢柯已经在出色呆了一天一夜了,因为他的关系,出色的生意都做不了。
马克特别大发慈悲的为他闭门歇业了。
在听宁桐说要来,马克踢了踢趴在沙发上的邢柯。
邢柯昨天晚上喝醉,在出色闹事,跟人打了一架。
他是没事,可对方被他揍的鼻青脸肿。
“你前妻要来了,快点起来,别装死了。”马克抱怨道。
邢柯脸色十分不好看,他看着桌上的离婚协议书。他已经在上面签了字。他不知道这个选择对不对,会不会让宁桐心里好受点……
大约半小时后,宁桐到出色门口了。
她跟路鸣几个人碰着,一向看她不顺眼的路鸣上去恶作剧,把她的帽子给摘了。
看她是光头,路鸣没笑出来,反而是愣住了。
宁桐从他手中夺过帽子,仓皇的给自己戴上,生怕被人瞧出什么似的。
她稳了稳心神,埋着平常优雅的步子走进出色。
出色还没开始营业,里面特别安静。尤其是灯光不是很明亮,昏暗中带着暧昧的格调。
邢柯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一直交握着双手,就连宁桐坐到他对面的时候,他也没有抬起头来。
见宁桐来,马克凑了上去。
他看宁桐提起笔来。马克比邢柯还着急,“嫂子,你可要考虑好再签字!”
一听宁桐真要签字,邢柯猛的抬起头来,目光一直停留在宁桐握笔的手上。“你稍微看一下吧,里面有些内容。我改了。”
宁桐心里头有些小小的惊讶,她将离婚协议书完完整整的看了一遍。看的很认真,也很慢。协议中,多了一笔很大数目的赡养费,不止如此,邢柯还把几处房产划在了宁桐的名下。
在宁桐安静看协议的时候,马克在一旁喋喋不休。“嫂子,夫妻间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你跟邢柯有什么过不去的啊。你们结婚还没到一年呢。你们家孩子不是还小么,你们这一分开,想想会给他带来什么影响……”
啪嗒——啪嗒——
两股液体打在协议上,看着滴落在协议上的鼻血,宁桐大惊。她赶忙用手背堵着鼻孔!
邢柯和马克都慌了手脚——
马克拿了一卷纸来,邢柯胡乱扯了几把,给宁桐擦着脸上和手上的鼻血。
在宁桐仰起头的时候,帽子有些歪了。
邢柯终于察觉出不对,他猛的摘掉宁桐的帽子,才发现她把头发剃光了。
宁桐稳住慌乱的心神,一把推开他,然后抓起笔,手却被邢柯按住。
“怎么回事?你头发怎么回事?”邢柯质问她,紧盯着她,不给她一丝一毫撒谎的机会。
宁桐神情闪烁,“我想换个发型,不行吗?”
“去医院!”既然从她嘴里得不到答案,邢柯就让医生来说话!
宁桐挣开他,怒声道:“我很好,不用你担心!”
邢柯不给她逞强的机会,强拉着她离开出色。
离开了出色,在阳光底下,邢柯才发现宁桐的脸色有多差。她的眉毛和睫毛也都变得十分稀疏,猛一看,宁桐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邢柯的喉咙上下滚动了好几下,他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他太过用力,宁桐的手腕上被他勒出了一个五指印,半天都没有消下去。
他鼻头泛酸,有些哽咽道:“桐桐,我求求你,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宁桐咬紧牙关,绝不松口。
就在这时候,她的鼻血又流下来了。
邢柯带着宁桐出来的匆忙,没有把卷纸带出来。他脱下外套给宁桐止血用。
他抱着身子摇摇欲坠的宁桐,顺手打了个车,赶去医院了。
当宁桐清醒过来,她已经身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一扭头,她看见邢柯消沉的坐在她的病床边,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宁桐躲开他的注视,低声问了一句,“离婚协议书呢?”
“只要你先把病治好,你先怎么样都行。”邢柯已经听宁桐的主治医生说了她的病情,他暗暗发誓,不管宁桐在治疗的这段期间是死是活,他都不会跟她离婚。
当天,邢柯就把工作跟柴禹做了交接。他全职在医院照看宁桐。
他不住的给医生说,要给宁桐最好的治疗。
医生告诉他,他们一直在努力,现在还没有给宁桐找到匹配的骨髓。
一听宁桐需要骨髓,邢柯发动他认识的人到医院来给宁桐做配型,还在网上发布了高价悬赏。
每当宁桐在他身边熟睡的时候,邢柯都会紧握着她的手。即便这样,他还是怕宁桐手上的温度会一点一点消失掉。
化疗的过程有多么痛苦,邢柯在化疗室外听到的宁桐的惨叫,多少就能够了解到。
这天,邢诚出院了——
为了不使他再身感不适,邢柯一开始就没有把宁桐患重病的消息告诉他。
听说宁桐得了癌症,邢诚心里很是感慨。
虽然觉得没脸再见到她,邢诚还是厚着脸皮跟邢柯去探望了宁桐。
站在宁桐的病床跟前,邢诚看着她苍白的脸颊,本来好端端的一个人,却如一下苍老了一二十岁。
邢诚移开手杖。慢慢的将双膝落在地上。
“妮妮……这是你的小名吧,你外公经常在我面前夸你……”邢诚尽是懊悔,他低着头,不敢去看宁桐的神色。他跪在宁桐面前,邢柯也没有去阻拦他。邢诚有话要说,有一肚子的话要忏悔。“那时候金融危机。我们家公司损失了不少。我真是被鬼迷了心窍……你恨我应该,这都跟邢柯没关系,当时他从国外回来没多久,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