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急刹车的声音响起。
华泯初提着午饭,往喻安的病房走去。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让一让!让一让!”只见几名医护人员,推着急救病床往急诊室而去。他退到走廊边,随意瞄了一眼,不禁瞪大眼睛。
午饭是熬得香喷喷的鸡汤,一整只鸡最后只得了一碗,散发出的诱人香味令人食指大动。华泯初却没有献宝,打开饭盒后,便发起呆来。
“喂?喂?”喻安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啦?这么心不在焉的样子?”
华泯初回过神来,不自然地笑了笑:“没事。”
刚才被推往急诊室的浑身是血的男人,好像是赵涵诚?华泯初心头有些急跳,他早上的那个电话,难道令他想不开,去自杀啦?那他岂不是成了间接杀人凶手?
“你先吃,我出去一下。”华泯初越想越觉得,那个高大健壮的体型,很像是赵涵诚。他心中有些不安,留下喻安在病房里,起身走了出去。
拉住一个护士,问道:“刚才推往急诊室的病人,是因为什么事?浑身是血的样子,好吓人。”
那个护士瞧着华泯初帅气的模样,以为他在搭讪,不由红了脸道:“那位先生出了车祸。”
“被人撞了?”华泯初双手抄着兜,做出好奇的表情。
他这样一个大帅哥,干什么这样关心陌生人?一定是在向她搭讪,护士小姐想道,脸更红了:“是的,那个司机都气坏了,好端端的前面窜来一个人。”
华泯初还想继续打听,忽然一个急促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我儿子呢?我儿子在哪里?”转身一看,瞳孔微缩,朝边上靠了靠。
来人赫然是肖玉静,满脸焦急,拉住护士小姐打听:“刚才送进急诊室的先生,他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危险?”
护士小姐只好向她解释,顾不得令她脸红心跳的帅哥,领着肖玉静朝不远处走去。肖玉静压根没看见华泯初,一脸焦急地打听赵涵诚的情况。在她身后,赵茂林倒是注意到华泯初:“哦?三公子在这里?”
“看个病人。”华泯初冲他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这所医院是h市最好的,喻安受伤,他当然送她来这里。没想到的是,竟然跟赵涵诚一家医院了。确认伤者就是赵涵诚后,华泯初心中打起算盘,要不要给喻安转院?
喻安的伤口有点深,还需要在医院住几天,出院是不行的。而转院的话,她肯定要问起原因,难道他要告诉她,这里的住院费用太贵了,他支付不起?
回到病房里,却看见喻安已经睡下了。午饭被她吃得干干净净,碗筷收在食盒里,摆得整整齐齐。即使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依然轻微皱起。华泯初不禁叹了口气。
另一边,肖玉静在赵茂林的怀里失声痛哭:“他怪我!他怪我!他怎么能这样说我?我是他的妈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啊!他却说我对他还不如那个姓喻的女人!”
不久前,肖玉静收到一条短信:“……只有真正的母亲,才会心疼自己的孩子。所以那个最先松手的妇人,就是孩童真正的母亲。”
她还没来得及发火,很快就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喂,是赵先生的母亲吗?赵先生出了车祸,现在送往医院的路上。”
什么?她的涵诚居然出了车祸?联想到之前的短信,肖玉静浑身颤抖,难道她把儿子逼得不想活了?连忙叫了赵茂林,往医院赶来:“如果,如果儿子有个什么,我叫那小贱人给他陪葬!”
“胡说八道!”赵茂林推开她,冷冷地道:“涵诚不会有事的。”顿了顿,说道:“如果涵诚醒来,仍然想娶那个姑娘,你什么也不要做了。”
肖玉静咬着嘴唇,待要说什么,脑中却浮现出赵涵诚浑身血淋淋的模样,不由扑到赵茂林怀里又哭起来。
过了一会儿,赵伟祺也来了,他脸上不太平整,几道鲜明的指甲印子显在上面。他也顾不得了,一路跑过来道:“伯伯,婶婶,涵诚怎么样了?”
“还没有出来。”肖玉静捂着眼睛哭道。
赵伟祺只好劝道:“没事的,涵诚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两个小时后,急诊室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向这几位明显是亲属的人走过来:“病人尚未脱离危险期,仍旧在昏迷当中。”
“医生,我儿子什么时候能醒?”肖玉静哭着问道。
医生摇头:“具体不清楚,病人求生的意志并不强烈。”
听到这句话,肖玉静眼前一黑,差点栽倒。等医生走后,再也顾不得形象,嚎啕大哭起来:“阿诚啊!妈妈错了!妈妈再也不逼你了!你快点醒来吧!”
“闭嘴!儿子没死也给你咒死了!”赵茂林不耐烦地斥道,转过目光对赵伟祺道:“你去联系喻安,把事情告诉她,问她愿不愿意过来。”
赵涵诚最近常常酗酒,他原以为没什么事,男人吗,过一阵子就忘了。没想到赵涵诚是个痴情种,竟然为此不想活了。对此赵茂林虽然不喜,却也无奈。
赵伟祺应了一声,拿着手机去一边打电话了。就在呼叫等待中,却听到旁边病房里响起铃声,他随意偏头看去,却不禁瞪大眼睛,只见里面躺在床上的睡着的女人,不就是喻安?
坐在喻安床边的男人,是华泯初?一瞬间,赵伟祺心中翻滚过无数念头,最终眼睛一亮,挂掉电话给陈丹绮打过去:“喂,丹绮?别挂电话,大事!”
“叮铃铃——”喻安的手机响了。华泯初拿过来一看,是陈丹绮打来的,看了一眼熟睡的喻安,拿着电话走出去。接通电话:“喂?”
“华泯初?”电话那头,陈丹绮的声音没有丝毫讶异:“你跟安安在h市人民医院是吗?”
“赵伟祺告诉你的?”华泯初虽然问道,心里却有了答案。刚才赵伟祺给喻安打过电话,后来又挂断了,他猜赵伟祺应该是看到了他们。此时陈丹绮打电话的目的,不言而明。
“是。他告诉我赵涵诚出车祸了,跟你们在同一个医院。”陈丹绮说道,“他还说赵涵诚的求生意志不强,让我劝安安照顾他。”
如果赵伟祺知道陈丹绮就这么把他卖了,大概会吐两斤血。
对陈姑娘的直率,华泯初一直是欣赏的:“你想怎么做?”
“我想跟安安谈一谈。”陈丹绮说道。
事已至此,阻拦是没有用的。华泯初挑了挑眉梢,说道:“你来吧。”
没想到赵涵诚那家伙,如此禁不住打击。华泯初心底其实是不信的,他看起来不像那样软弱的人,难道他是故意示敌以弱?以此博取喻安的同情,让喻安回到他身边?
如果是这样,他真心服气。能够拿性命当赌注,至少他做不出来——如果他死了,谁来照顾安安、保护安安?
陈丹绮刚来不久,喻安就醒了,看到站在床前的陈丹绮,有些惊讶:“丹绮,你怎么来了?”想了想,问道:“听说你跟赵伟祺有些争吵,你们还好吗?”
“挺好的。”陈丹绮道,仿佛在赵伟祺脸上挠出几道指甲印子的人不是她。往床边一坐,肃起脸孔:“我有件事要问你,你做好心理准备。”
喻安见她郑重其事的样子,慢慢坐起身:“你说。”
“你告诉我,你心里还有没有赵涵诚?还愿不愿意跟他在一起?”陈丹绮问道。
喻安的眼皮颤了颤,低下头,笑得勉强:“丹绮,我们——”
“别急着说出来。”跟喻安朋友一场,陈丹绮知道,喻安一向是个嘴硬的人,又不爱把苦处告诉人:“如果你心里没有他,那么这件事我就不告诉你了。如果你心里还有他,只要有一丝跟他在一起的机会,你也不会放过,我就告诉你。”
喻安一怔,心思渐渐活泛开来:“丹绮,出了什么事?”她很是看见陈丹绮如此严肃的面孔,不期然想起华泯初中午有些神思不属,不由得抓紧被单:“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
喻安的答案,不用说陈丹绮也知道了。她的眼睛里,担忧是那么明显。陈丹绮叹了口气,把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她:“……到底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肖玉静曾经那样伤害她,她如果不愿意再见他们家人,也是正常的。
谁知话音刚落,喻安拔下针头就要下床:“我要去看他!”
喻安从来没有想过,那样高大健壮的赵涵诚,有一天会如此虚弱而苍白地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在她心中,亏欠他的人是她,早走的人也应该是她。他就应该长命百岁,子孙绕膝,快乐幸福地活着。可是当她站在病房外,看着里面那张紧闭眼睛的面孔,心中狠狠纠痛起来。
肖玉静站在不远处,看向她的目光十分复杂。赵茂林则走过来,站在她的身侧,看向病房里面说道:“很感谢你能过来。是我们赵家亏欠你,从此以后,你和涵诚的事,我们不再插手。”
赵茂林向她出示了赵涵诚出事前发给肖玉静的短信,喻安看得瞳孔一缩,捂紧嘴巴,泪水大颗大颗地流下来。她迈着一瘸一拐的脚步,朝肖玉静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