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遥攥紧了垂在身侧拳头,脸色愈发的苍白。兰姐看出了气氛不佳,连即陪着笑为夏之遥解围。“哎呦,顾总,您们不是想听歌呢?不如先让遥遥先唱着歌,这喝酒的茬咱待会儿接着来如何?”
顾铭城若有所思的盯了夏之遥两秒,她背脊爬上了冷汗手心里更是粘腻难耐,就在她几近窒息的紧张中,顾铭城点了点头,面色淡然。“那就唱吧。”
她拿着音筒被迫坐在顾铭城身侧的沙发位置上,而顾铭城懒洋洋的仰面靠在沙发背上,一只手横置在沙发沿上,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这姿势都像是他虚揽着她似的。夏之遥心中苦笑,恐怕不知情的人看见这情形还以为两人有多亲昵呢。可事实上,她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插双翅膀从这密闭的包厢里飞出去,就此远离他的世界。
最后,还是免不了被灌了酒。
一杯一杯酒灌下去,她只觉得肺都要炸开似的,实在是扛不住了,跑去洗手间趴在水池旁吐了个天昏地暗,漱了口。
这走廊七回八折的,不知道从哪个羊肠小道里钻出来两个个醉汉,拦着她的路,又动手动脚的。夏之遥其实是在这家娱乐会所驻唱的,可是她太需要钱了,所以偶尔也会到包厢陪酒,可这陪酒不卖身的规矩是她一早就给自己立下的。
在这家娱乐会所待了近三个月,借酒揩油的客人也没少碰见过,可这俩人毛手毛脚的程度显然已超过了夏之遥的接受范围。“滚开。”她扬起手来欲挥那人一巴掌,反倒被人捉了手反剪到身后去。
她胃里一阵阵犯着酸水,不断地挣扎,无果。在痛苦边缘中挣扎时,视线却不经意瞄到了斜对面墙角处立着的英俊男人。
而顾铭城只是淡淡的看着她,那副懒洋洋的,事不关己的表情,她太熟悉了。
心痛到无以复加。原来他对她的怨恨非但未虽时间消退,似乎……更甚。
身体被恶意触碰的愤怒都抵不上心底深深的绝望,她眼底渐渐蓄了水雾似的,在壁灯折射下盈盈泛着光。
顾铭城黑眸一眯,掐灭了指尖的那点红芒,心里没由来的一抽,明明在她悲惨无助时他应该感觉到畅快才对,可他不知怎么回事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躁动的拳头,扬手就往那两名醉汉脸上招呼。
“谁TM的敢坏大爷好事?”被打的那个人怒气冲冲破口大骂,还没等他还手顾铭城又抬脚踹了一记心窝子,那人捂着肚子朝后退却两步,呲牙咧嘴的又与同伴一起挥着拳头冲上去。
顾铭城冷冷地哼了一声,压根没拿这俩人当回事,只三拳两脚的功夫就轻轻松松的解决了,“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们。”他冰冷的吐出几个字,那俩人吓得屁滚尿流的逃窜。
虽然顾铭城在最后关头救了她,可夏之遥怎么都无法说服自己他这是同情心泛滥。莫说他是不是当真冷血无情,可在他眼中她时害死叶念的罪人,她是……罪该万死。
顾铭城一步步向靠在墙壁抚着胸口喘-息的夏之遥靠近,她缩着身子抬眸看他时竟然是惊恐万分的表情。她眼底毫不掩饰的流露出的防备与疏离仿佛是一柄剑刺进了他的胸膛。明明是他救了她,她却反倒是这副避之不及的样子,顾铭城咬着牙一只手臂撑在她头侧的墙壁上。
“你怕我?”
夏之遥咽了咽发疼的喉咙,好半晌才找回声音。“不敢。”
她垂着眸子不去看他,长长的睫在眼底投下一圈淡淡的影子。顾铭城胸口郁结,“夏之遥,你是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呵……夏之遥眼眶发热,她瞪大了眼睛,竟微微笑了一笑,“也要谢谢顾总你的心狠手辣。”
顾铭城黑眸霎时一眯,一手抄在裤袋里,一手指间燃着烟枝,缓缓地一步步朝她走近,“你竟敢怪我?”
“不敢,我怕死。”她呼出一口气,认真道。
这是真心话,她怕死。所以,更不敢招惹他。
他冷笑,阴鹜的眼神直直的定在夏之遥身上,恨不得剜出两个洞来。他一字一句极缓道,“夏之遥,知道吗,你过得越惨,我越开心。”
她微震,不由得浑身一颤,声音飘然,近似轻喃。“我知道。”
到了午夜,夏之遥才收拾了物件从娱乐会所走出去。
早早地等在门外的小九倚着机车叼着烟,见夏之遥出来了,连即掐了烟枝,递了安全帽过去。
夏之遥一边戴着安全帽,一边同他讲话,“不是告诉你不要来接我下班了?大晚上的,你玩什么又都像玩赛车,可别出了什么事。”
小九不以为意,吹嘘,“就我这技术,还能出事?”
夏之遥看到他脖颈处粘的创可贴,手指戳了一戳,小九立马吸气,“疼疼疼。”
“怎么弄得?”
小九脸色霎时暗了暗,啐了一口,“还不是贝贝那个母老虎,我今儿个不过是跟个女生讲了几句话,她就跟疯了似的扑上来,泼了人家一身的奶茶,还给我这抓了几道血痕!就没见过她那么暴躁的女人!”
“你呀,知道她容易闹小别扭,还不知道让着她点?”
机车驶出,两人的声音被疾驰的夜风割碎在半空。
而一辆黑色的卡宴停在路边。
车窗摇下,副驾驶座上的顾铭城眯着眸子,眸色深沉如海。萧寻一条手臂搭在方向盘上,手指不耐的敲打。“靠,我这大半夜的难道不应该温香暖玉在怀?老子为什么要在这陪你做跟踪狂?”
顾铭城吸了口烟,调侃萧寻。“温香暖玉?谁?雷茵茵?”
萧寻额角青筋瞬时跳了几下。“靠,你丫找抽是吧?”
顾铭城淡定的弹了弹烟灰。“别着急恼羞成怒,我只是适当的提醒你,什么女人能动,什么女人不能动你比我还清楚。”
萧寻低低的咒骂一声,扯了扯领带。“我TM比你还清楚!”
成功的叫萧寻怒火攻心后,顾铭城够了勾唇,视线重新回到方才小九与夏之遥交谈的地点。方才她的笑容太明媚,让他觉得刺眼极了。
☆、第03章
Part 3 不知廉耻!
小九劝夏之遥离开“非夜”,那里终究不是长留之地。
夏之遥左手端着水杯,拧开药瓶,捏起一颗药丸在小九眼前晃了晃。“你知道的,我需要钱。更何况,我爸他在里面,什么都需要打点。难道你忘了,去年他都被折腾成什么样子了。”说起来,夏之遥又是一阵心痛,**,哪里是人待的地方。更何况夏义又过了那么多年养尊处优的日子,巨大的反差之下,人都老了好几圈。夏之遥吸了吸鼻子,苦笑,借着温水服了药丸。
小九握紧了拳头往茶几上重重地垂去。茶几震动,小小的金鱼缸中两条小鱼受惊似的胡乱窜跳。“都怪我,我答应夏老大好好照顾你的。”
“小九,你已经很照顾我了。”夏之遥抿了抿唇,又喝了一口水,“如果不是你和贝贝,我怕是都活不到今天。再说了,我只是唱歌,又不做别的什么,你别瞎紧张了。”
小九咽了咽喉咙,拳头握得死紧。夏之遥轻轻笑笑,“你可别再锤了,砸坏了桌子,咱还要给房东赔钱不是。”
“要不然我……”小九只能想到这一个法子了。
夏之遥顿时变了脸色,将玻璃水杯往茶几上一放,“小九,你把这个念头给我打消。”去年,就因为要替夏义打点,小九去筹钱,结果命都差点没了。现在他这个想法又重新出了头,夏之遥担心之余不得不警告他,“可一不可再,你拿命换的钱,我不会要,爸也不会要。”
小九无父无母,是夏义将他养大的,与夏之遥也算是青梅竹马。见夏之遥当真欲动气,小九立即打起了哈哈,“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可别激动,我也怕啊,这保住一条命容易么?”
夏之遥适才舒了口气。
她在“非夜”工作不过才三个月不到。她自幼学习唱歌画画,原因很简单,夏义是个大老粗,早年也是靠武力发家,所以希望夏之遥摆脱他这种“暴发户”的范儿,就找了人来教她颇为文艺的东西。那时候,只不过是自娱自乐修身养性的东西,没想到六年之后,反倒成了她生活的倚仗。
平静的日子似乎从顾铭城再次出现的那天,就被打破。
作为城中最为出名的娱乐会所,“非夜”的一大特色便是“水吧”的唱秀。
这晚登台前,夏之遥如往常一般在后台上装,换衣。礼服皆是由兰姐亲自挑选。夏之遥今晚原本要穿的是一件宝蓝色拖地长裙,可她在后台找了半晌,那礼服却似不翼而飞了。
下一个就到她出场,她正着急,同为驻唱的枚枚递了件白色轻纱料子的礼服。枚枚笑了笑,“先穿我的吧。”
夏之遥愣了一愣。她来这里近三个月,各个所谓的同事之间的关系可谓是剑拔弩张,谁见了谁不是仰着头撇着嘴瞪着眼,生怕自己气势弱了,被人欺负了去。
一曲结束,已经轮到夏之遥上场,她没来得及多想,接过礼服后,道了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