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开玩笑,我与熊郁北现在就在医院,熊郁西的尸体已经被推进了太平间。”
此话一出,手机被掐掉,只听得‘嘟嘟嘟’的怪异声。
将手机收到包里,抬起头时,正好对上了熊郁北那张满苍桑的面容,不过几个小时,他仿佛老了十来岁,嘴角边的胡渣都依稀可见。
不知何时,她的双手被他拉起放在唇角边,眸子阴郁而幽深,“美丽,现在我只剩下你了,你不能离开我!”
可能是亲人刚刚离世,熊郁北再刚强的一颗心也会有脆弱无助的时候,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亲人一个个远离他的身边。
宋美丽安慰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离开他呢。只是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要如何安抚他,呆愣了好一会儿,终于想清楚对他说什么了,这唇刚要张开,就被他的手指堵住。
“什么话都不要说。”熊郁北靠近亲吻了她的额角,“我们回家吧!”
——
回到家,已经黄昏。
熊郁北刚停好车,车窗玻璃闪现一个人影,是林悦,隔着玻璃窗,就看到她那一张哭丧的脸。从医院回来之前,作为死者亲属,他接受了警方的询问,无非就是处理车祸后留下的一些事,还有熊郁西的身后事也与院方做了个沟通。他已经被烦得身心力卒了,最想做的事就是回家好好睡个觉,才不想看到林悦这张死气沉沉的脸。
下了车,意料之中听到了林悦的哭泣声。
“郁西真的死了吗,他真的死了吗?死了吗?”她喋喋不休问着。
熊郁北不想理这个女人,自顾地搂着妻子进了别墅,而林悦不识趣,跟在他们的身后。
入了厅,林悦开始缠起了宋美丽。
“美丽,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以为等到孩子生了,就会拥有一个家,郁西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把我们母子给丢下?”
身为女人,宋美丽还是很同情他的。
未婚先孕,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孩子出生,然后结婚,就算嫁给一个不爱他的男人,也算有了个归宿。孰料,天有不测风云,熊郁西风流成性,不想风流让他赔了命,还让林悦的孩子成了遗腹子。
“林悦,人都死了,难过也没有用,快点回家吧!”郁西的死,不仅郁北累,她也觉得累,接下来的郁西的身后事,她作为大嫂也要张罗着,今晚肯定要好好休息。
“回家?”林悦没有走,反而坐在沙发上,“郁西都死了,我哪有什么家呀?”只有她自己明白,就算这男人没有死,她也从来没有过家。
“林悦,其实我和郁北也不比你伤心,只是事情都发生了,就要理智面对,不要怨天由人。”宋美丽为她倒了来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
林悦一口气喝下水后,并没有平静下来,反而越来越不冷静,‘哇’的几声,又是一阵猛哭。
熊郁北已经忍她很久了,听到这烦人的哭声,不由得怒火冲天,高大的身躯倚在楼梯口,怒瞪着这个女人。
“我是郁西的亲哥哥,我都没有哭,你哭什么?”他原本就反感她,现在弟弟死了,更不会正眼瞧上她一眼。
林悦被突来的骂声吓得停止了哭声,郁西这么一死,打乱了她的全盘计划,也彻底打碎了她嫁入豪门的梦想。
这里确实不是她该留下的地方。
吃力地从沙发上起身,缓缓掠过宋美丽的身边,带着一种莫生的眼神打量了她一眼。
这个女人为什么命这么好,而自己呢?
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她对她说:“美丽,看来,我们是无缘做亲戚了,我走了!”
——
这个夜晚,无疑是个伤心之夜。
熊郁北内心再怎么强大,深夜之时,搂着美丽的妻子,想到了死去的父母与弟弟,眼睛还是湿润了起来。
同样睡不着的宋美丽,闻到了悲伤的气味,纤长的手指滑过他的面颊,发现一片湿润,环着他的脖颈,主动亲吻着他的脸,他的泪。
熊郁北死死抱着她不放,嘴角抽动,“亲人都一个个离我而去,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宋美丽问:“我不会离开你的,你不要怕。”
“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可你的工作让我无法定下心来。”一场空难无情地夺走了父母的生命,一场车祸同样带走了唯一的弟弟,如果他的妻子再有什么意外,他都不知道该怎样生活下去。不是他杞人忧天,妻子的职业确实让他无法省心。
宋美丽无措。
如果熊郁西没有死,依她的性子一定会和他争执下去,但现在情况不同,他会产生这样的恐惧感也是在情理之中。
贴着他的脸,传递着平稳的呼吸,“郁北,我会好好考虑的,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她微微动摇,她有时觉得为了一个值得她爱的男人,她做一点牺牲也没有什么。
夜,凄婉而美好。
——
宋美丽向公司请了半个月的假,一来她要帮熊郁北张罗着郁西的身后事,二来也想好好陪陪他,三来她想好好考虑要不要继续做空乘这份职业。
熊郁北表面看起来坚强无比,在一个一个亲人离他而去之后,内心也变得脆弱不堪。好在有宋美丽的陪伴与安抚,两人一起面对与承受着这个世上最大的痛苦。
话说,熊妈妈生了两只小熊,一个叫熊大,一个叫熊二。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什么熊二,好在老天可怜熊大,让他遇到了美丽的灰姑娘。
灰姑娘说,她的美丽会为他而绽放!
——
熊郁西死了半个月后,林悦有一天突然腹痛,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段艳萍说这是早产的迹象。
两个小时后,宋美丽赶到医院,林悦早产生了一个男婴,体重不到四斤,住进了保温箱里。
林悦从产房里被医护人员推了出来,看着她那苍白的面孔,宋美丽只觉得做女人的不易,还有那个保温箱里躺着的孩子,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
第063章 两全其美
别的女人生孩子,病床边满满是亲人的笑声,而林悦生孩子,她的病房里冷冷清清,除了宋美丽在她身边陪着,就连熊郁北也只是匆忙来看过她一次,也就没有了下文。
林悦在熊郁西死后变得有些神经兮兮,突然早产,又让她心烦意乱。孩子呆在保温箱的时候,她大多都沉默不语,有时还会独自落泪。
段艳萍知道了林悦的近况之后,常常叹着气对宋立强说:“好端端的一个人说走就走了,留下孤儿寡母的,怪可怜的。”
“一个年轻女人带着个孩子,以后嫁人都难!”宋立强早在听说熊郁西死的时候,他也伤心难过了许久,现在知道林悦生了个儿子,又替她惋惜起来。
段艳萍可怜她的处境,这孩子又是自己接生的,又是在自己的医院,照顾起来也很方便,所以病房里除了女儿探望外,她也经常去照顾她。
孩子放在保温箱里三天后,心跳,肺功能,体温均显正常,也就被抱了出来,只是林悦见到这个儿子,并不怎么开心。
宋美丽抱着孩子喂奶,一边喂还一边逗着孩子玩。
几分钟后,孩子喝饱就睡,她将孩子放在婴儿车里,盖好被子后,坐在病床边。
林悦坐着发呆已经很久了,浑然没有发现坐在面前的宋美丽。
“林悦,给孩子起名字了吗?”宋美丽问完,见她不吱声,索性伸出手在她眼前摇晃。
林悦回神片刻后问:“你问我什么了?”
“我说你这几天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宋美丽觉得她变了一个人。
“没什么,只是觉得命苦,这孩子来的也不是时候。”林悦看了一眼孩子,眼神里并未流露出多少的母爱,反而有些厌倦之意。
“给孩子起个名吧。”宋美丽再一次提醒着她。
林悦对孩子的名字无所谓,抬了抬眼说:“这孩子我敢发毒誓,肯定是熊家的亲孩子,你和熊郁北看着给起个名吧。”
宋美丽听出了她的不耐,也不想再说什么,临走之前让她好好休息,说完就拎包走了。
她并没有离开医院,而是直奔母亲的办公室去了。
“妈,你不觉得林悦生完孩子以后很反常吗?”她一个屁股坐在母亲的办公桌前,开口就问。
段艳萍拉着女儿的手说:“一个女人死了男人,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加上生产的痛楚,这林悦八成得了产后抑郁症。”
“这病严重吗?”宋美丽听说得此病的人,轻则心情失落,重则轻生。
“应该不是太严重。”
“没有达到自杀那种程度吧?”
“不至于。”段艳萍不想聊这不吉利的话题,开始打量起女儿的肚子,“美丽啊,什么时候你也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我不是和你在聊正经事吗,怎么又聊到我身上了?”她缩手就想走,走到门口处,想到了什么转身说:“妈,林悦这种情况,你让护工多留心。”
离开医院时,天色尚早,宋美丽逛了婴儿商店,正对一双男婴鞋子感兴趣的时候,接到了熊郁北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