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铭的心有些紧,突然间他问:“几点了?”
“十一点多了,医生说你只是有些轻微的脑震荡,休息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十一点多了,那飞机应该早就起飞了。他闭上眼睛,终究情深缘浅。
程黎和方童依是晚上的飞机,两人下午才到的A市,程黎没有让程爸程妈送行,虽然他们答应了程黎去美国,但是毕竟那是隔着几个小时时差的地方,程黎不喜欢分别,更不喜欢分别是亲人脸上的不舍。
“有没有不想走啊?你现在还可以改变主意哦!”方童依笑着眯眼看着程黎。
刚吃完晚饭,她们俩在机场的咖啡厅里等着登机,程黎很沉默,只是摇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表面上的指针在一圈圈地转着,不会为谁停留一次,她的心跳有些快,脑子里总是回放着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
程黎双手五指并拢,捧着有些烫的咖啡,自己的心思好像从今天早上醒来的那一刻就在不断地跳动,她恍惚地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方童依见程黎这个样子,不多说什么。看了看表,“快要登机了,我们走吧。”
程黎蓦地抬头,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慌还是被方童依看见了,她握了握程黎的手,“想回来的时候就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倒数第二章,还剩一章哦~
☆、第五五章 完满·爱情
蓝天、草地、绿树,程黎每天醒来后,入眼的都是这么一篇生机盎然的景色,她血液里的那些鲜活的因子好像都被这景象唤醒了,连方童依现在看见她时都说人气味儿越来越重了。
这是她在美国呆的第七个月,住在方童依的家里,方父方母退休之后就来了美国,替方童依搭建了一个幸福美好的后花园。
“小黎啊,快过来吃早饭。今天是周五了哦~”方母笑嘻嘻地看着程黎。
程黎的脸爬上一层绯红,望着窗外的干净稀疏的车道,她似乎没有想到她来了的第一个月就会在那条金融大道上看见他,藏青色的休闲服,米色的裤子搭着同色系的鞋子,相比之前总是一套套深色严谨的西装来说,带着点温暖的味道。
“你好!”程黎很镇静地打招呼,就像许久不遇的老友一般,平和里带着一点点的欣喜。
郗铭有些意外甚至可以说是惊喜,裤袋里的手张开又握住,指腹微微地扣着掌心,指甲挂到肉,带着点疼,他不是做梦!“你好。”他回以同样的两个字,其实他想问你好吗?你看到我的声明了吗?可是看着眼前真实的面色红润的她,怎么会不好呢?果然,离开他她会过得很好很好,或许不久之后就会结婚,生子。想到这里,他的心忽然有点或者说是更多的难过,因为这些时候都不是他陪伴的。
“你来出差?”
“嗯。Laely的项目要经常过来看看。”顺道或许可以遇上你。
“身体……还好吗?”下了飞机之后程黎才看到那条新闻,她和方童依当场愣住了,照片里的车子程黎认得,张扬的颜色瞬间变得破碎不堪,侧方的一辆黑色的车子副驾驶座的门也被撞得变了形,车窗玻璃已经碎了。可是她却看不见里面的那个人怎么样了。直到一周后依依才通过朋友告知郗铭只是轻伤,在医院住了两三天就出院了。她才觉得那颗在嗓子眼的心缓缓地落到了肚子里。
郗铭一震,眸光闪闪烁烁,“嗯,很好,我没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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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一刻沈斯怡还是舍不得撞上他,反向盘猛地一转,她自己撞到了一边的树上,造成了下半身瘫痪。他还记得那个沈斯怡清醒的晚上,他出现在她的病房,她没有了过去的声嘶力竭,没有了耀眼的锋芒,只剩下满眼的脆弱。
“对不起。”他说。
沈斯怡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滑过眼角,渗到纱布里,伤口有点疼,可是总也及不上心疼,“我们为什么会这样?即使我吸过,那也只有一次,如果不是你逼我,如果不是你一次一次地往海村山去,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她说的很慢很轻,却又像法庭上的律师,字字掷地有声。
“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不会……”
“哈哈哈,我已经这样了,再加上一条杀人未遂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你不会要我。”她微微侧头,闭上眼睛,即使看不见站在床脚的郗铭,她也好像只要与他同在一个房间里,就可以闻到他的味道,“你出去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郗铭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了病房,轻轻地带上了门。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确保里面没有传来异样的声音,才静静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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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黎点点头,目光还是悄悄地在他身上看了一遍,“那我先回去了,你忙吧。”
郗铭上前拉住她的手,“住哪里?我送你回去,这里打车不方便。”其实相比较拥挤的A市,这里打车真的方便很多,可是他还想在她的身边多呆一会儿。
程黎出奇地没有拒绝,跟着郗铭去了停车场。
“吃饭了么?”郗铭在倒车,一边倒一边从右边的倒车镜里看程黎的表情。
她有些吃惊地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郗铭叹息一声,“嗯……陪我吃顿饭,可以么?”
程黎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膝盖发呆,等车子停稳的时候,她抬头一看居然是在唐人街附近,她没有反对,只是跟在郗铭的后面。他们在一家有名的中餐馆吃了饭,整顿饭几乎都是郗铭在吃,她只是戳了几筷子素菜,有点食之无味。
饭后郗铭直接送了程黎回家,只和她说了“再见”就直接离开了。
之后每隔一周的周末,程黎都会看见郗铭出现在方家,虽然方童依不待见他,她也不想多见他,但是他总是能够厚着脸皮在方家一坐就是一个下午,然后第二天周末接着来。久而久之,这似乎都成为了方家的一个习惯,在下午准备一顿好的下午茶,迎接一个很健谈的客人。
程黎很冷静,每次他来没有避而不见,只是随意地说上几句,他会问她在美国的生活,问她的英语学得怎么样了,她都会好好的回答。偶尔还会对着他笑一下。他们就这么走过了如流水般的半年时光,连方童依都感叹郗铭的好毅力。
而程黎就好像回到了当初大学在公司兼职的时间,他们一起奋斗一个项目,没有捅破那层纸,是最好的伙伴,最好的饭友。
这天程黎吃了饭就在客厅里兜兜转转,下午天空突然间阴沉了下来,她的心也蓦地一沉,她朝着窗外看了又看,始终都不见那辆极为熟悉的车子朝着她开来。
手机在她的手心里翻来覆去,划开摁掉,屏幕上都带着薄薄的一层水雾,她却始终无法播出那个号码。
她想:会不会飞机晚点了,天气不好,飞机晚点很正常,现在打了说不定也是关机。她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突然间,程黎听见方母讶异的一声,“那不是郗铭的航班么?怎么好像出事啦!”
程黎转头,看见新闻里播报了一架由A市前往美国纽约的航班暂时失去联系,塔台方面正在积极采取措施联络。
手机滑落,“啪”的一声跌落在地,惊醒了陷入极大恐慌的程黎,她转身朝着大门跑过去却被方母抓住,“让老方送你过去,别怕,天气不好,失联很正常的。”她紧紧地握住程黎的手,轻抚着她的背。
程黎的脸上很镇静,只是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像一张薄纸,一撕便烂。
门外响起了汽车鸣笛的声音,方母搂着程黎往外走,“去吧,方叔叔陪你过去。你别怕,我马上打电话给依依,让她找相熟的同事了解了解状况。”
程黎上车,系安全带,所有的一系列动作就像机器一般,娴熟。她的眼光木愣愣地盯着前方,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失联。
她清楚什么是失联,知道飞机失联的危险性有多大?这一刻她突然有些怨恨郗铭了,好好的为什么还要来见她呢?
车子一路都开得很快,到达机场的时候咨询台前面也已经围了许多家属,她被方父拉着手,跑到咨询台前,只听见工作人员在不断地安抚着家属的情绪。所有的话就和新闻说的一样,他们在努力地试着联系。
程黎骤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努力?可是这样的努力有用吗?方父蹲下来,拍着程黎的背,“小黎啊,别哭!这不是再联系着呢吗?会有消息的。”
“对不起,我不应该出现在你面前的,不应该去华尔街的。”她搂紧自己的双肩,哭的整个人一抽一抽的。
陆陆续续的还有其他航班的乘客不断地出来进去,整个机场就像一个小型的繁华的都市,有回家的;有离家的;有出差的;有经过的。可是都没有她的郗铭。
郗铭刚下飞机,临时的工作让他先去了趟英国再转机来的纽约,他打开手机,十几条未接电话突突突地跳了出来,竟然全是方童依。难道程黎出了什么事?他回拨过去,就听见方童依咋呼的声音,“我说郗大少,你没事吧,急死我们了,你那架飞机平安降落了?”
“什么?”
“你的飞机不是失联了吗?新闻刚说的,A市到纽约的飞机失联了。”
“没有,我没坐那班,我从伦敦转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