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欣连忙站起来:“我是她女儿。”
“请你到我办公室来。”
跟着进了走廊最内间的办公室,医生先是询问了一下过往的病历,又讲了一下夏翠萍现在的情况,最后告诉和欣:“你母亲的情况并不严重,高血压性心脏病,这在老年人之间还比较常见。做了手术,问题应该不大。先留院观察一个星期,就是注意一下有没有四肢水肿的症状,防止病化为紫绀。”
听医生说不严重,和欣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如果这个星期,一切正常,那之后是不是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点头:“说是这么说,但高血压心脏病急性发作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情绪波动,所以你也要注意给老人放宽心。如果她这段时间受到刺激,可能还会发作,而且比这一次更严重。”
回去后,夏翠萍的麻药作用还没有过去,安静地躺在床上。
和欣坐在床边,心里有一种凉飕飕的痛,母亲对她疼爱的片段全都浮现出来,只是让人更加悲伤。
她现在孑然一身,没有人可以依赖,只有自己。而要去面对的事情,还那么多。
她已经不能再承受任何的失去。
下去交费,收费处的小护士却把她的银行卡退了回来:“已经有人交过了。”
和欣一想,只有一种可能:“请问,帮我交费的那个人,是不是叫温柏之?”
小护士对了对单据上的签名,点头,“对,是他。”
转身的时候,正碰上温柏之带着那两个检察干警下楼来,她迎上去:“温检,谢谢你帮我垫上了住院费。还钱是给你现金,还是打卡?”
“医院的规定是,不缴费,就不让做手术,我身上刚好带了卡,就刷掉了。你别太放在心上,那些钱我不着急。”
和欣说,“早还给你,我心里踏实。”
温柏之也不再客气,报了卡号。
守着母亲也没有用处,中午吃了饭,立刻就去银行转了帐。
回到医院的时候,护士正从病房出来,对她道:“你这时候来正好,病人刚刚醒了。”
她推门进去,夏翠萍正拿着遥控器,看综艺节目。年纪大了,并不知道笑点在哪里,就跟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傻乐呵。她叫了一声妈,坐在了床边,拿起小刀就开始削苹果:“妈,吃点水果。”
夏翠萍转头,望了她一眼,“不吃。”
和欣好脾气地又把苹果削成片,放在玻璃杯里,又找了牙签,递过去,“不想吃整个大苹果,那吃几块好了。”
夏翠萍接过,却是将玻璃杯放在了床头柜上,问她:“你和小苏这段时间,感情怎么样?”
她尴尬一笑:“就那样呗。”
夏翠萍叹了口气,突然就落了泪,“你去给苏玉钧和苏言打电话,说我病得下不了床,但又非常想见他们。”
她没来由的情绪让和欣有些莫名其妙,“妈,您怎么了?有什么事情明天说不好,一定要今天见他们?”
“明天我在不在世上,这都是个问题。有些遗憾,今天不去弥补,也许就再也没办法弥补了。犯下的错误也一样,今天不去纠正,那可能就再也没机会纠正了。”夏翠萍一把握住和欣的手腕,“小欣,小苏真是个好人。如果你对不起他,我这个做母亲的,都要揍你,就是到了阴间,也不会安心。”
好人?和欣真是想冷笑。
阳奉阴违、两面三刀的好人?还是陷害岳父,背叛妻子的好人?
但离婚一事,毕竟是瞒着母亲的,和欣也就顺着母亲的话头,说下去,“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对不起他,他那么帅有学历,还有钱,对我也好,我为什么要对不起他?”
正愣神,却看夏翠萍一把从和欣手包侧兜里找出了那部威图,号码数字竟像是熟记于心,完全不看本,立刻就拨通了苏言的电话:“小苏,我在三医院,我有事情,一定要和你说。”
苏言的声音很低,但没有推辞:“好的。我半个小时之内赶到。”
挂电话前,她明显听到了那边的声音:“妈,小欣是不是也在你那里?”
夏翠萍看了和欣一眼,“对,她在。”
那边沉默了许久,“可不可以让她避一避?”
第十七章 所谓前夫(3)
更新时间2013-9-2 13:18:40 字数:2558
和欣眯眼,一把抢过了手机:“苏言,你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
他似乎并不在意她的语气不善,而是笑了笑:“小欣,不是你不愿意见我了么?我让你避一避,不是为你着想?”
她翻了个大白眼,啪一下挂了电话。
苏言来的时候,和她几小时前看见的样子并不一样,穿着正式的西装,神色匆匆,身后还跟着精明干练的胡晓妮。
看见坐在走廊里的她,问道:“妈怎样?”
她并不想和苏言多说话,指着病房的门,“进去吧,自己看。”
过了一会儿,苏玉钧也到了,并没看见她,直接推门就进了病房。
并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事情,只是在走廊里坐着。她想进去,旁边的胡晓妮却拦着:“欣姐,刚才不是说好了么,让董事长、苏总和您母亲单独相处,您不进去的。”
和欣瞥了胡晓妮一眼,这女人对苏言也算是言听计从,死心塌地了。据说有好几家公司曾来挖墙脚,她却从没动过心,依然守着苏言,随叫随到,任劳任怨。大概是苏言嘱咐过胡晓妮什么,人家这是工作,她也不想为难胡晓妮。
又乖乖地坐回椅子上。
无聊之极,又开始打僵尸。大概是这段时间太缺眠,她打着打着,竟然睡过去了。脑袋枕在塑料椅背上,也不觉得硌脖子,只是好像许久没有睡个安稳觉了,不停有事情在后面驱赶她,不停有状况在突然发生,熟悉的人,既定的幸福,都在离她而去。
而她眼睁睁看着,无可奈何。
浅度睡眠,周遭的声响都听的一清二楚,前方有电视的声响,是什么电视剧结束了,韩红的声音透着令人心碎的穿透力,和欣有一瞬间,心里五味杂陈,像在梦里,又回放着,她和苏言结婚的时候,在南美的那场婚礼。
胡安·费尔南德斯群岛的天空蔚蓝得像被海水洗过,沙滩的阳光温暖得让人迷醉,前方是如深邃宝石一样清澈的大海,身后是金黄而漂亮的荷包花田。
他的西装妥帖挺拔,她身上穿着从英国空运来的马切萨婚纱,也是美如公主。他牵着她的手,在她耳边低语:“小欣,你今天真美。美得让人迷醉。”
白胡子牧师从《圣经》里取出钻戒,一一递给他们,大声念着:
And_now,by_the_power_vested_in_me_by_God.I_pronounce_you_husband_and_wife.
以上帝的名义起誓,她们是要白头到老,相随一生的人。
那一刻的她,确实是认定苏言就是她不离不弃的人,但不是她爱的人。
而现在的她,已经离开了他,却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她爱他,爱得那么难受,那么想要解脱。说来心酸,海瑞·温斯顿的钻戒还在左手无名指上,她甚至不舍得取。最近太爱哭,梦里的自白,也让她哭了出来。
后来是什么声音,她悚然而惊。立刻站起来,才意识到自己在医院里,可噼里啪啦地声音还在继续,她立刻冲进病房,胡晓妮还想拦着,被她一手推倒了椅子上,一推门,却看到了她此生也不能忘怀的一幕——
母亲夏翠萍跪在地上,手背上的吊针还没有取,只是满脸泪花,拽着苏玉钧的袖子,几乎是祈求:“放过和鹏辉,放过和鹏辉……当年都是我的错,全是因为我,和鹏辉只是为了帮我,他只是为了帮我啊……”
苏玉钧的身旁,站着熟视无睹的苏言,他的神色冷淡,一言不发。
而苏玉钧看见了她,不悦地后退了一步:“夏翠萍,你这时候不要装无辜,装可怜,其实当初你们在嫁女儿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一天!和鹏辉在牢里,不是因为我们不放过他,而是他自作孽,不可活!犯了法,就要伏法,你跪在这里,求我们,有什么用处?”
夏翠萍泪流满面,像是完全没有听到苏玉钧说了什么,只是不住在说,说到后面,脑袋也磕了下去:“苏玉钧,你放过我们,求求你,放过我们……我老了老了,没关系,但和鹏辉真的是被我逼的,他没有错啊,你放了他不行么……和欣还那么年轻,这件事情出来,你让她怎么面对你儿子?你难道没有为他们两个想过?”
苏玉钧音量陡然提高:“为他们两个想过?和鹏辉当初提出三亿元买我儿子的时候,可有没有为我儿子想过,他已经有了未婚妻,他的未婚妻还怀着孩子呢,就那么生生拆散,让他回了国,追你女儿,娶你女儿!不要怪我无情,夏翠萍,你不提他们的婚姻还好,提了他们的婚姻,更让我觉得和鹏辉是活该,要判了死刑,那也是死有余辜!”
原来是这样!竟然真的是这样!
原来当初的追求,当初的宠溺,真的是这样的!她觉得眼前的所有都变成了模糊的幻影,身子也摇摇欲坠,但她不能倒下,不能示弱,她有母亲,她要成为母亲的支撑,要成为母亲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