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意与新娘争宠,但好死不死的,她恰好就穿了一件深紫色的礼服,曳地的双层纱,为了遮掩昨晚上的吻痕,她不得不戴上超级大颗的宝石耳扣。
柳静因为要吃早饭,比她早到整整一个小时,在门口向她招手。
她以为柳静会夸她输人不熟气场,但没想到柳静见她的第一句话是:“不至于吧,和傻妞,这个你都要和人家攀比?”末了,还啧啧感叹,“女人的嫉妒心果然可怕。抢不到老公,就抢人家风头!”
进去才知道,她竟然会和新娘撞裙!
而新娘因为有了身孕,腹部没那么平坦,又穿着平底鞋,竟然真就被她比了下去。
本来想走,耐不住好奇心,而且席间不停有陌生男子来和她打招呼,她疲于应付,完全没有溜号的机会。最后终于清闲下来,一场婚宴也要接近尾声。
但和欣还是举起了酒杯,向着新郎新娘走去。
祝福的话很真诚,旁边人的笑容也很真诚,但她心里不是滋味。所以,扬起嘴角不过五分钟,她觉脸颊上的肌肉都要脱臼。
可新娘还在与她寒暄。
毫不计较她抢风头这回事。
和欣就准备说结语,却被问名字,她实话实说:“I_am_Michale’s_college_mate.Cindy_Ho”
没料,尾音刚落,就被泼了一脸的红酒。
“Whore!”
她不明状况,又是一杯红酒,当头浇下。
顿时,和欣完美的发型,漂亮的姿色礼服,还有无暇的妆容,全部被浇湿,还有红酒的汁液顺着她两颊的碎发往下滴。
柳静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的一切,顿时火冒三丈,上前就推了新娘一把,用有些蹩脚的英文质问:“What_the_hell_are_you_doing?”
旁边人不明所以,所以没人来帮忙,但新娘并不打算罢休,还想再做什么。
大概真是心里有鬼,和欣的手掌握紧,再握紧,最后选择了沉默。
转身就走。
有人看不下去,上前将西装给她披上。
柳静追了上来,一脸愤愤:“迈克娶得是个疯子吧?怎么没头没脑就撒泼?”
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什么。
不是人家撒泼,是她自己不检点。单身派对上的荒唐,那么多人在外面瞧着呢,她真是二得离谱!
活该,自作自受。
和欣勉强一笑,在众目睽睽之下,狼狈地走出了酒店大厅。
伸手去拦计程车,陡然被人抱在怀里。再抬头,对上英俊的眉眼。
她气不打一处来:“你的婚礼,跑出来干什么?”
迈克说:“对不起,我未婚妻……我妻子……性子泼辣,做事情太过冲动。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她摇头。
迈克说:“你别拦车了,我叫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
迈克一下拽住她的手腕:“和欣!”
她一把甩开,歇斯底里,大声质问,“我们都已经开始新生活了,为什么还要互相撩拨?你马上要成家,我也早已走入婚姻,你为什么还要告知我,扰乱我生活!我是难过,我是后悔,我是遗憾!但忍忍就过去了,你又何必一再给我希望,让我舍不得,放不下,断不掉,忘不了!”
他紧抿着唇,欲言又止,但什么也没说。
和欣感觉剜心剜肺地痛,但仍是一字一句地道:“迈克,你回去吧。这是我最后一次犯傻了,这次之后,我绝不会再招惹你,你也别走近我的生活。”
有什么东西在迈克眼里,闪着流动的光。好像有一大颗,掉下来,摔下去,再没有痕迹。
但她仍在说:“便希望你我,就此告别,再也不见!”
第十一章 大洋彼岸(3)
更新时间2013-8-15 10:02:26 字数:2256
决绝转身。
死心裂肺一般的痛,她觉得五脏六腑都像被生生扯裂,只剩下血淋淋的自己。
好几个晚上都没睡个安稳觉,和欣的眼眶全是血丝,眼睛干涩干涩的,甚至泪水都流不出来。她一直在往前走,往前走,柳静都跟不上,她只是想快些摆脱,也许见不到他,就不会再想,就不会再想了……
双腿已经麻木,再无一丝力气向前,便蹲在了马路边,抱着双臂嚎啕大哭,多少年没有再触及的酸楚,一下全部翻涌出来,她嚎啕得几乎要断了气,路人像看疯子一般看着她,和欣全然不觉,只是用指甲抠住白砖的缝隙,用了力气,也起不来。
爱一个人,不能厮守到老,该怎么接受一切,和欣真是想知道。
一直到街边华灯都点了亮,那些光在她的眼里晕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圈,来来往往的车灯,全部汇成一环又一环放射的圆,好像天黑了。伦敦时间晚八点的艾威尔河边,人来人往,大家都能看到,她这个可怜的女人,腥红着眼眶,茫然四顾。
和欣不想做公园的猴子,撑着要起来。
可全身就像被抽掉了筋,又一次瘫软如泥。
但她怎么就不记得自己喝了那么多酒呢?
正这么想着,陡然喉头一紧,翻涌的苦水哗啦啦就呕了出来。
真是破坏环境啊。她扶着墙勉强走了几步,意识开始混乱,舌头开始打结,掏出手机要给谁打电话来着,但怎么也找不见了手机。
继续轻一脚重一脚地往前走,踢踏着高跟鞋,踉踉跄跄,差点就摔跤。
陡然被人扶住,下意识她觉得应该是个男人。
果然——
“老娘我是倒了什么霉运,遇上你这么个又臭又硬的狗屎蛋子!笨得像个猪似的,又倔得跟头驴似的,遇上个事就六神无主,一碰上迈克就魂不守舍!你说你最近怎么泪水那么泛滥,若拿去赈灾,多少灾区人民要感恩戴德!”
女汉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扯着她的胳膊,抱着她的腰,七柺八扭往前走。
和欣哭得迷迷糊糊,又听见柳静叹了口气,“和欣,迈克就是你生命里的劫。”
她不得不承认,柳静这个中文系的硕士高材生,用词是那么的精准老道。
劫。她度不过的劫。
当年那样儿戏地答应了苏言的求婚,那样迅雷不及掩耳就走入了婚姻的殿堂,甚至嫁给苏言的时候,连苏言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理由就在于,当时的她,是多么急于想找个人来替补迈克深藏于她心里的缺口,多么想找个人来转移她的相思苦。
既然老爹老娘都满意,那她就嫁了吧。
有什么呢,日子不还是一样过。一朵鲜花,就算插在了牛粪上,不也一样活得漂亮鲜艳?
但她自以为是鲜花,殊不知,旁人眼里,她才是那坨牛粪。
毕竟,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她高攀了苏言。
后来怎么到的酒店,她也不清楚,好像依旧是倒床就睡。
第二天,第三天依旧如此,和欣不是喝酒,就是昏睡。柳静那厮开始还任之由之,后来实在憋不住,开始了每日定时夺命call,可根本无济于事。和欣像被周公勾了魂,整日都是弱弱怏怏,无精打采。
柳静虽然是个土硕士,但英文水平实在不敢恭维,书面相当攒劲儿,可是口语极差,基本上还停留在李美玉韩梅梅的“哈喽”,“好欧德啊油”,“好啊油”“俺木饭,三克油”,“乃次吐眯特油”“乃次吐眯特油兔”阶段,所以,离了和欣的陪伴,她在英国,简直寸步难行。
为了叫醒和欣,柳静用尽了各种办法,抓、挖、抠、挠、掐十八般武艺轮番上,张牙舞爪鬼喊鬼叫,竟然全无作用。眼看着日子一天一天过,身上的钱也基本上花了光,想刷和欣卡来着,密码她试了许多次都不对。
再这样下去,回去的机票钱都成问题。
给迈克打电话,那边一接起,就是个女人,她啪地一下压掉。
给刘甄打电话,那家伙去了塔克拉玛干徒步,人烟稀少,信号全无,根本就没办法管她。
思想工作做了又做,迫于无奈,只好给苏言打了电话。
那边接起的很快,声音也是安稳而让人安心:“你好,小静。”
她假惺惺地问候了几句,苏言都很配合、很耐心地回答了,每结束一段话,他的微笑都让人蓦然一暖。
她还打算继续胡扯鬼扯,拖延时间,以思考如何帮和欣打圆场。那边就已经开问,“说吧。打电话可是有事情?”
“你能不能给我的卡上打点儿钱?”
“你要多少,要做什么?”
“不多不多,就五六万吧。”柳静心虚,贼兮兮笑了笑,“嘿嘿,苏总你要是慷慨,想多打我也不介意。”
“钱是没问题。但你必须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柳静吞吞吐吐,“这个……那个……额……这个……那个……”
那边的微笑依旧是很耐心,但明显已经心中有数:“你和小欣在一起?都在英国是不是?”
她支支吾吾:“是……啊,也不是……”
苏言说:“请让小欣接电话。”
“和欣,她……她没办法接电话。”
“为什么?是不方便,还是她出了事?”
柳静突然就了解了和欣在围城中与奸商斗智斗勇的艰难,学商行商的人就是不一样,从察言观色到推理判断,再到刨根问底,都是那么精准确凿。她觉得头大,实在纠缠不过去,她心一横,干脆不问苏言要钱好了,就准备挂电话。那边却又开了口:“别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