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之前一直没告诉过我。”陆景珩问,声音有些压抑,“从宁思告诉你她有个姐姐的事,怎么一直没和我提过?”
陆心沉默了会儿:“我只是担心到时又让你白忙一场,不想你看到我失望。”
以往有任何一点可能与她身世有关的消息,无论多远,陆景珩总会亲自带着她过去确认,只是每次她都难掩失望,她失望他也不好受,看着他不好受她更不好受,就想着先自己确认。
陆景珩低垂着眼睑,手握着她的手掌,没再说什么。
陆心也没再说什么,手术室的灯已经亮了起来,她下意识把手抽了回来,急急走向手术室门口,急声问医生:“医生,他怎么样了?”
☆、第四十九章
“病人失血过多,右肩伤到了筋骨,这几天要注意别让伤口裂开。他的后颈和背部另外有击伤,明天还是拍个片看下颅内是否有积血吧。”医生温声说道。
躺在病床上的江亦成也艰难回头望陆心,虚弱回应:“我没事,你别担心。”
陆景珩沉默地往陆心望了眼,微抿着薄唇,走了过来,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了陆心肩上,客气对江亦成道谢:“今晚多亏了江总,要不然陆心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江亦成这才注意到陆景珩的存在,脸上褪去刚才的柔和,换上些许冷硬:“应该的。”
陆景珩神色没因他的冷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只是唇角勾出些许弧度,算是回应。
医生将江亦成送回了病房里,陆心扶着他的手臂,帮医生将他扶回病床上,不知道是不是扯到了伤口,只见江亦成蹙紧了眉心,陆心着急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扯到伤口了?”
“我……没事。”江亦成虚弱回应,不知道是不是疼得太厉害,手掌握住了陆心的手。
陆心一门心思都在江亦成的伤口上,也没留意到此时两人这样的亲密看在陆景珩眼里是多么的刺眼和不合时宜,陆景珩幽沉的眸心却是染过一抹深浓,抿着薄唇,望向医生,问他江亦成还有哪些需要注意的。
“伤口比较深,下半夜可能会感染引起发烧,最好有个人在一边照顾着。”医生叮嘱。
“好的。”陆心回头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江亦成紧紧握住,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下意识动了下。
江亦成似乎也才发现握着她的手,低低说了声“对不起”后松了手,柔声劝她:“我一个人没事,你也折腾了一晚上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没事,我留下照顾你是应该的。”陆心轻应,看他脸上有一层薄汗,起身拿毛巾过来帮他擦干。
陆景珩看着她半蹲下%身子,握着毛巾,温柔仔细地替江亦成把额头上的细汗一一擦干净,心里一阵堵得慌,认识这么多年,从来就只有他伺候她的份,倒从没见她也这么温柔地服侍过他,哪怕擦个汗也从来都是他扯了毛巾过来替她擦的。
江亦成像是没看到陆景珩投过来的两道视线,柔和地对陆心一笑:“那就麻烦你了。”
陆心唇角也扯开一个安静的弧度:“应该的,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弄成这样。”
江亦成笑笑,没放在心上,反倒惦记着她脖子上的伤。
“你颈后的伤怎么样,看过医生了吗?”江亦成柔声问着。
陆心还没来得及应,陆景珩已是沉了脸色,走了过来,弯下腰,手掌撩开了她的长发,看到她颈后那一大圈的淤青时黑眸一沉,嗓音也沉了下来:“不是说没事吗?受了伤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别的男人反倒是一清二楚。
陆心抿着唇把头发从他掌心里拉了下来。
她对他与江亦成截然相反的态度让陆景珩整张脸都沉冷了下来,却不得不压制着脾气。
江亦成这时已望向陆景珩,唇角隐约带着嘲讽:“陆先生大半夜的都不管她死活了,受那么点伤又有什么关系。”
陆景珩薄唇紧抿着,冷冷朝江亦成望了眼,虽知他是陆心的救命恩人,他该感激,偏偏就无法对江亦成衷心地说一声谢。
“我没事。”为避免两人起冲突,陆心轻声应道,望向江亦成,还是下意识为陆景珩澄清,“是我自己要跑出来的,不关他的事。”
江亦成却是不依不饶:“如果不是他你会跑出来?”
陆景珩淡淡往他望了眼,扭头望向医生:“医生,你们给病人动手术不注射麻醉剂的吗?”伤重患者就该一针下去一觉到天明。
“……”医生被陆景珩这话问得莫名其妙。
陆心怕两人越说火药味越浓,干脆站起身,望向陆景珩:“大哥,能麻烦你下去帮忙取一下药吗?”
“行。”陆景珩点点头,手却是冷不丁伸向陆心,扣住了她的手臂,“你脖子上的伤还是处理一下吧。”
语气虽温柔,却是不由分说拽着她出去了。
“诶,你干嘛啊,我脖子上的伤已经处理过了,也拍过片检查了。”
出了病房门口,陆心转着手腕想要挣开来,却没能挣脱,陆景珩依然牢牢扣着她的手臂,径自往前走,神色未动,只是淡声道:“既然处理好了,那就陪我去给江亦成拿药。”
“取药一个人去就行了,我得回去看看他那边有没有怎么样。”
陆景珩终于回头望她:“离开一时半会他还死不了,而且还有医生在那守着。”
陆心脸色当下就沉了下来:“陆景珩你少在那儿说风凉话,如果不是他现在躺在那里的人就是我,甚至,你现在看到的是我的尸体。”
话音刚落便觉手臂疼了下,陆景珩依然只是面色淡淡地望她,嗓音隐约带了丝厉色:“是,我是很感激他。但是陆心,当时到底是怎样一种情况,让你最基本的反击能力都没有了?对方就一把长刀一根棍棒,结果呢,你们一个伤一个残,要是对方拿的是枪呢?”
陆心当时反应确实慢了,以她所接受的训练,理应在有人靠近时做出反应,并且能不动声色地避开那一击,就像当初在香港那样,为自己争取了时间,也不至于后面让江亦成陷入被动中,只是当时她确实警惕性下降了,满脑子都是陆景珩以致走了神。
这样的认知让陆心心里不快,手挣扎着要抽开,语气也很不好:“那也和你没关系!”
陆景珩没让她挣脱,心里头压着气,却不得不先逼自己冷静下来。
“陆心,别闹了。”陆景珩克制着开口,“今晚是我的错,我道歉。”
陆心却只是沉着脸,没应,但相较于刚才的激动,人显然已经安静了些。
陆景珩也不与她继续在这个问题上计较,只是压低了声音问道:“当时是怎样的情况,大概几点发生的事,对方几人,看不看得清长相,身高年龄怎么样,从哪个方向逃窜,我需要详细的情况。”
谈到正事上来,陆心心里的气虽没消,却还是没有因此而意气用事,把当时的情况详细地还原了一遍。
“你和江亦成是怎么遇到的?”听他说完,陆景珩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陆心一听火气又有些控制不住了,连带着语气也不太好:“干嘛,又怀疑我和他有染?”
陆景珩捏着她的手臂有些发狠地一紧,脸色却始终淡淡的:“陆心你就非得激怒我?”
陆心嘟着嘴没再应。
陆景珩望她一眼,试图让语气缓和下来:“陆心,我想要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从你离开家到你们出事,所以,希望你能回答我的问题。”
他摆起公事公办的态度,陆心也不好说什么,把偶遇江亦成及一块散步喝咖啡的也交代了清楚。
陆景珩拧着眉听她说完,摸着下巴沉吟着开口:“你一个人出来这么久平安无事,偏偏就和他进去喝了个咖啡出来就受到了伏击……”
“你不会想说是他自己策划的吧。”陆心冷声打断。
“我不排除这个可能。”陆景珩侧眸望她,嗓音有些厉,“你们在咖啡馆坐了一个小时,他完全有这个时间安排。”
陆心听着却是拧紧了眉:“他自己策划的话有必要把自己弄成重伤?”
“不弄成重伤怎么骗得了你这种笨蛋!”陆景珩语气有些沉,“而且,也不能排除他在借机试探你。”
“可是这一切只是你的猜测,你对他有偏见。”
“如 果不是猜测他现在就不是这么悠闲地继续躺在医院里!”陆景珩厉声道,却又不得不深吸一口气逼自己冷静下来,“陆心,我是对江亦成有偏见。但是依据我多年的 经验,我的猜想鲜少会出现偏差。我也希望他是无辜的,但是我调查的方向不会改变,我需要证据证实,为什么你只是气跑出去,就那么凑巧地有人知道你在那里, 为什么能那么准时地守在那里伏击你,而且,为什么杜源的存储卡信息也把帝新牵扯了进来。”
那张存储卡陆景珩前几天就已经破译了密码,只是里面只是一些看着很表面的东西,但唯一可以确定的,那份存储卡了,提到了帝新。
陆景珩的话让陆心无法反驳。
“陆心,从他为你受伤,从你发现你是宁心开始,你对江亦成的判断已经带入了个人感□彩。”
陆景珩说,潜在的意思陆心明白,都在外面不好说得太透彻麻,因此只是抿着唇没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