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客法则 (间歇性抽筋)

钟锦再一次被提审。

她的状态已经十分萎靡，双颊凹陷，眼眶发黑，看上去清瘦了许多。

但是她的眼神是那样清明，透漏出冷静而睿智的光芒，没有一个人敢忽视。

这次审问距离之前一次相隔一天多，她其实有充足的时间和比较良好的环境休息，所以相比前几天精神其实很不错。

调查组组长这一次亲自问询。他将之前的记录扔在桌子上：“详细说说这一段。”

钟锦看了看，说：“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样的行踪隐藏对阴影的智能系统来讲是很容易的。”

“所以你当时潜逃的时候，也是这么隐藏的？”

钟锦耸耸肩：“首先，当时我并没有接到明确的逮捕消息，所以只能说是离开并不能说是潜逃；其次，我使用的是自己的智能系统，当时在功能和运算能力上与阴影还是有差距的，这我之前也说过。”

调查组按照钟锦的话重新寻找当时的记录，并与古夏逃离后的记录作对比，很快发现了问题和不同之处。

根据钟锦交代的行走路线和时间再追溯当时录像，虽然乍看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经过细致的检查，可以找到录像被修改的痕迹。而且这个修改不是瞬时的，而是在他们被摄像头捕捉之后再抹去。

根据对古夏逃跑的预判路线上摄像头的研究，虽然如大海捞针一般，却终究让他们找到了一点线索。

“看到了？古夏这边的摄像头从一开始就没有拍到他们的踪迹。”

“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真如钟锦所说，那就说明阴影这个智能系统预判除了他被摄像头捕捉到的时间，然后提前在这个时间控制了摄像头，并篡改其拍摄画面！”

这是多么惊人的事！就算是相信智能系统的能力的一些人也有点难以接受。

“那么多摄像头，那么多相关电子设备，难道它还能黑进所有这些系统里并判断出其拍摄范围，预判拍摄时间？！简直……天方夜谭！”

当调查组组长再次带着两个手下走进问询间时，钟锦可以从他们的神情上看出，虽然难以相信，但是他们心中的天平已经开始动摇。

之前对钟锦的全然不信，以为她在胡说八道的想法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他们愿意听她继续说一些细节——哪怕他们还不能完全地接受。

钟锦仍和之前一样，对于重复的问题给出简短回答，但如果他们深入追问，问的是完全不同的问题，她就会给出相对完整，信息量较大的回答。

越来越让调查组心惊的是，几乎所有钟锦所说的情况，都在后续对古夏的追踪中验证了。

“他可以做任何事，只要智能系统的核心没有被破坏，并且还在继续强大。他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却不被人发现踪迹。”钟锦反复强调着，“你们看到的这种隐匿行踪对于这种大型智能系统来讲，是很简单的。比如你认为复杂繁多的交通摄像头，但是实际上只要进入了城市交通系统的监控网络，就能立刻接入这些摄像头，并获取他们的数据。从数据中计算摄像头的性能，拍摄范围，清晰度，已经输入输出信号流等，对于大型计算机来讲，可能只是瞬间的事情。而古夏的身上，估计是有定位装置，智能系统通过判断他和摄像头的相对位置，提前在截断视频输出信号并加入虚假画面……并不是什么难事。至于其他的交易记录、通讯记录等等，都只要进入对应系统内网。你们看到过阴影在全世界爆发时的景象，应该清楚它的能力才对。”

调查组的众人沉默。不知是因为所听到的内容仍旧让他们无法接受，还是她所暗示的阴影能力的强大，让他们觉得无所适从。

时间不等人，此刻已经接近凌晨一点。古夏和陆雪峰离开他们的视线超过七个小时。

钟锦身体前倾说道：“他们如果此刻逃走，不会是单纯只为了逃走。你们不该再把精力集中在我身上了，而是应该担心现在随时可能发生的世界性的网络灾难。”

她的话音刚落，房间门被从外面推开。不等调查组守在外面的人通报，何力带着几个澄净的士兵走进房间。

他看了看屋内情况，对调查组组长说：“你好，我们需要钟锦协助工作。”

组长下意识地道：“你们不能带走她！”开玩笑，之前一个古夏被弄走还不够，连这个也要抢？

但是何力立刻将正规文件拿出来，并倾身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组长很快神色一变，终于点头。

第159章 信息管辖

钟锦跟着何力上了车,才发现旁边坐着胡乐。她对他笑了笑，后者则是点头示意。

胡乐将一份紧急文档交给钟锦。

“看看吧,他们束手无策了。”

钟锦看了两眼,便问：“找我去是做什么？”

何力说：“先解决澄净的内部问题。”

“我的权限？”

“额……”何力迟疑了一下。钟锦立刻明白了：“陆勋不知道你来找我吧？”

“嗯，他还没回来。”

“停车。”钟锦拍了拍前面的座椅,“何力,停车。送我回去。”

“钟锦？这是为什么？”何力不明白，也没有下令。开车的勤务兵仍然保持着每小时百公里的速度向城郊开去。

钟锦随即转向胡乐：“就算我现在去也没有任何用途。如果我没有判断错，虽然你出来的时候陆勋没有在，但是现在恐怕已经快返回基地了。等我回去之后，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我接触澄净的系统，并且会因为我的存在而对你产生不满。这样不但不会起到帮助作用,反而会对你们的工作产生障碍……何力，我想你已经意识到发生什么，或者说即将发生什么了，但是你对这个即将到来的灾难的心理准备，恐怕还不足够。”

何力心里咯噔一声面上颇为尴尬。不过说这话的是钟锦，他只能喃喃道：“不可能吧……”

钟锦没有再说什么。

纵使何力对她一直以来都有着崇拜的情绪，纵然胡乐和她之间的关系已经非常友好，也十分信服她的技术了，却不会因为她而做决策性的改变。

至少现在不会。

钟锦不再说话。

她其实也有其他考虑。虽然理智上她做出了之前的判断，但是从感情上，她还抱着一丝侥幸，那就是陆勋没有回来，或者即便他回来了也不会能彻底的将她隔离在澄净系统之外。

或许他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而不会继续之前的偏见？她想。那样的话，她之前的计划也可以提前做些铺垫。

然而事实并没有给钟锦任何惊喜。

甚至甚于她所想。

当他们的车在澄净所在军事基地外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有一队荷枪实弹的军人严阵以待。

何力坐在副驾驶座。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心生不好的预感。于是他转过头向后座上的胡乐看去。他们都可以看出对方眼中的担忧和迟疑。

“我先下去看看……”何力刚说完就用余光看到有一队人端着枪跑到门边。

即便是隔着门也能听到外面严厉的喊声：“开门！下车！”

四个人沉默半晌，没有人说话，却几乎同时决定听从外面所说——开门，下车。

他们立刻看到了用枪指着他们，将车包围的军队。站在不远处，一辆深绿色军车的旁边，是一身正装满脸愤怒的陆勋。他仿佛是看仇人一样盯着钟锦，一瞬不瞬。那浓烈的恨意即便隔着老远也能感觉得到。

陆勋下令军人一边一个架住钟锦并将她押回澄净基地。而对何力和胡乐则只投以警告的眼神。两人直到这时终于觉得不安，何力刚迈开腿想追上去，却被人一个大力推了回来。

“干什么！”何力愤怒的喊着，“我是澄净的副总指挥！”

“对于您需要重新进行身份审核。”拦住他的士兵没有任何激动和强硬的言辞，只是平静的叙述一个事实。

身份审核？何力骂了一声。早八百辈子他就没再做过了！

但是不论他怎么抗议，这些人就是不让他进去，跟不要提胡乐了。作为两个文职人员，手上又没有枪……或者即便有枪他们也不可能和这些人正面对抗。

最终，何力和胡乐以及开车载他们回来的司机一同进行了身份审核，并在澄净的招待所待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在这一天里，他们被收了手机和各种通讯设备，不能与外界联络。

“看来陆勋并不是真的想把你踢出去，而只是要拖延时间，给你造成障碍……让钟锦猜对了。”胡乐对何力说。

第二天，当他们获准进入澄净基地，并来到指挥中心的大厅时，陆勋已经在那里等他们了。

相对昨天见面，他的脸色黑得更加可怕，双眼突出，布满血丝。整个人站立在那里，却浑身颤抖着，仿佛随时要站不住一般。

何力和胡乐对视一眼。他们的看法相同。那就是，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陆勋这个样子也太过诡异，不符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