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客法则 (间歇性抽筋)

“小锦，我在追你，你看不出来吗？”

“……”

“小锦……”

“我很谢谢你做的一切，杨绍，尤其是天启和我们未来合作开发园区的这个项目。但是……”

“别这么急着否定我。”

他记得那时，自己脸上虽然仍带着笑意，却心底一直以来的从容和自信已开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不安。

这段时间频繁地在本城和京城之间往返，也算是用尽了自己所知的，讨女人欢心的法子，却一点用处也没有。合作开发园区这样的大手笔虽然也有自己和家族看重的经济利益在里面，然而若不是因为钟锦，他必定有其他更好的，对自己更有利的合作方式，不会如此让步和讨好。

然而却什么用处都没有。

甚至她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好意。

“小锦，给我个机会，别这么早就判我出局。”杨绍脸上的笑容渐渐变苦。

“杨绍，我这样是不想你在浪费时间。”钟锦道，“你应该知道我和秦书诚的事情。”

“你不是还没答应他吗？”杨绍挑眉，“难道不是说别人还有机会？”

钟锦低头一笑，“我和他之间，从来都不是我的问题。”

……

酒杯被轻轻放下，回忆戛然而止。

似乎就是从那时开始，杨绍看着钟锦脸上带着期待，又显得那样无奈和悲伤时，他忽然明白，自己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即便她和秦书诚最后没有在一起，也不会是他。

杨绍不禁庆幸，自己并没有陷得太深。

一开始，他不过是抱着玩玩的态度，就算后来稍微认真了些，也并没有不能自拔。反而是这一刻，他竟然觉得，自己沉寂许久的心起了波澜。

只是，一切是不是太晚了？

钟锦还没到家，就接到了秦书严的电话。

她笑了笑接起：“喂？听说你和杨绍约见的时候，我家老弟跑去搅局了？”

“算不上，不过是一起吃了顿饭。”

“呵。”秦书严轻笑，“你现在开心了？”

“也算不上，不过是一起吃了顿饭。”两次说的明明都是同样的话，却包含的语气和意义都不相同。

秦书严听懂了，于是笑出了声音。

“刚见你时，还真没想到，你是这种性格。”

“什么性格？”

“表面上天真无辜，不懂人情世故，其实什么都挺明白的。”

钟锦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你这么吊着他不说明白，反倒是和杨绍那边撇的清清楚楚，是”

“不过他到底是我弟弟，虽然我现在在帮你，可若真把他捉弄得太过分，我也不会再保持沉默的。”

“我知道。”

“小锦？回来了。”

钟锦一边按揉着额头往家里走时，钟琦正要出门。

“嗯，哥。”她看着自家哥哥，脸上露出一个放松而温柔的笑意，“这么晚又要出门？”

“唉，没办法。”钟琦将妹妹搂过来，看了看，“都有黑眼圈了，今天早点睡，知道了吗？”

“知道啦。”

这些日子事情繁杂，又没有小智的帮忙，处处都要小心不说，还偏偏这时候秦书诚和杨绍两个人好像忽然对她特别感兴趣了，天天不是打电话就是约见面。

她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才会和杨绍说清楚了。另外一边吊着秦书诚，装作一无所知，但又确实是她有意而为之的。

对于这个人，她从来没有真正的放弃过。虽然他曾让她伤心过，失望过，犹豫过，却总能再下一刻又重新吸引她的目光。

就好像真的冥冥中天自有注定一般。

从她第一眼看到这个人，仿佛一束光芒，照亮了自己阴影弥漫的世界，就再难割舍，再难忘记。

只不过，这么多年下来，钟锦对他也渐渐了解起来。

他有他的骄傲和矜持，还有比钟锦更多的顾虑。她能感觉到他对她的感情和紧张情绪，也知道他对自己和其他人不同，是带着一点喜欢的，有特别的位置。

只是这些特别又有多少呢？这些喜欢够不够成为爱呢？而她这个独特的位置，又能不能维持一辈子？

她没有把握。

所以秦书严说的并不对。

她并不是在捉弄他，而是自己也没有信心。

她在试探，也在等。

等他逐渐发现自己的真心，等他来给她这个信心……等一个契机。

王冯的事情又持续了几天，依旧没什么进展。无论是胡乐秦书诚这边，抑或是钟琦，还有杨绍的消息，都显得毫无头绪。

谁也说不清，为什么一个曾经非常胆小怕事的人，面对未来集团这样已经可以称得上势力庞大，发展势头良好的的集团，会如此的强势起来。并且越发强势和紧逼。

倒是秦书严暗示钟锦，可以从上一辈人身上着手。

钟锦想了想，还是亲自去舅舅家里拜访了一次。

许博见到钟锦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

他快到了退休的年纪，本来是无望再进一步的，但是因为钟锦和未来集团的崛起，他在自己的部门中主持的信息化工作有了突破性进展，也连带着又往上升了升，如今势头越发良好，估计在退休之前还能更进一步。

他原本就很疼钟锦，这之后就更加喜欢自己这个外甥女了。

“小锦，怎么有时间过来？”许博接过她手上的东西，“昨天看新闻还看到你们又推了新的产品线，应该很忙吧？”

“要说忙是忙不完的。不过也不至于没有时间来看看您。”钟锦也有点不好意思，自从未来集团做大之后，她也很少和舅舅联系了，这一次来还是来请他帮忙的。

寒暄之后，钟锦说出了来意。

许博到底是有经验，简单想了一下，便道：“这应该是一种试探，也是警示。”

“怎么说？”

“试探，是后面的人想试探你的底线和发展意图。小锦，你想想。你这家公司从一开始就是你自己一个人控制着。所有的技术开发，发展方向，合作方式……公司的每一步都离不开你的指引。无论是李向宏还是其他人，说白了就是给你干活，实现你的意愿的……当然，我说的是大方向。”

钟锦点点头：“这不对吗？不应该这样？”她凝眉思索。

许博哈哈一笑，“没有什么应不应该，也没有对不对。若是按照市场的发展，你开的是公司，所以只要能盈利赚钱，并且让公司做大的方法就是好方法，就是合理的。当然，如果能同时回馈社会，对人类的发展有所助益就更好了。只不过，这是最理想的状态。要知道公司和人一样，无法脱离社会环境存在。而有了环境，就会有人有不同看法，有不同想法，就会有利益冲突和制衡……”

“我不太明白。”钟锦仍然一脸困惑。

“有人眼红，有人害怕，还有人想要占为己有，明白了吗？”

钟锦道：“就是这样？”

“当然不仅如此。”许博向深褐色的沙发上靠去，眼神变得严肃而又深邃起来，“真正值得你注意的，是更加深层的，也更接近国家，甚至是国与国之间利益争夺的势力。这就是我为什么之前会提到，你们公司的发展策略和方向，都是由你在掌控，别人一无所知。”

这时钟锦的舅妈为许博端上一杯香茶，他端起来，品了两口，才又悠悠道：“小锦，让别人一无所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正因为不知道，所以害怕，所以忌惮，也所以更加想要知道，想要掌控……”

钟锦似乎听懂了一些，若有所思地沉默了。

“也许，改组改制也不是一件坏事。小锦你听过那个故事吧，手握得太紧，也许什么也抓不到。反而放开一点，让外界了解得多一点，你也会得到的更多。”

接下来的几天里，钟锦都在思考和回味舅舅的话。其实公司发展到现在，她也意识到，再继续以自己之前的方式去决定公司走向，将所有的权利握在自己手里，是很不现实的。

如之前所说的，钟锦也担心公司如今发展所依赖的技术来源太过单一，还没有形成真正一个集团公司应该有的良性循环，所以……

可是这其实也并不是制约改组股份制的真正因素，所有的这些，都可以通过合同和法律合约的形势进行保护。

真正制约着进程的，还是她自己。

钟锦自己心底，属于网络中黑暗世界的那一部分。

想要隐藏，保守秘密，在暗处观察监视着一切，杜绝任何可能被人窥探和控制的危险。

所以她才会抗拒和逃避，那些事实和自己的理性告诉她应该做的事。

“唉……”

“怎么叹气？”贾小蕊一边问，还不忘了埋头吃东西。

钟锦看她圆嘟嘟的小脸，笑了起来：“怀孕了还不知道在家休息，还上班？平时也不见你这么勤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