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动作很快,今日的她,早已经不是当初刚刚踏入厨师界的新手了,那一堆胡萝卜和黄瓜转眼间便被她切成了大小均一的方丁。
苏杭瞥到她的动作,若有所思。
处理完了配菜后,苏杭一努嘴巴,苏曼轻车熟路的背起了斜跨背包,自发的收起钱来。
一堆高富帅全看傻了眼,小安德鲁用肩膀顶了顶乔治八世,“什么情况?”
乔治八世自然是见过苏杭的,对苏曼的事情也了解的最多,当下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父亲,他是SU的父亲。”
“啊?”小安德鲁的眼睛再次睁大了,苏杭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和苏曼站在一起,更像是一对兄妹,实在没有想到,居然会是父女!
从八点一直忙到了十点,苏曼收钱收到手软,苏杭把炒勺在空锅上轻轻一敲,发出一声脆响,笑道:“不好意思,小店打烊时间已到,明日请早!”
排着长队的人群瞬间开始躁动,“啊,又打烊了!”“不要啊,苏师傅,看在我们排了这么久的队的份上,再卖一会吧!”
苏杭始终微笑,却不说话,只是举起炒勺,指向了一旁的牌子,牌子一直挂起,清清楚楚的写着,营业时间,19。30-22。00。
人群纷扰半晌后,客人们见苏杭心意已决,渐渐散去,最终只剩下了一个站姿笔挺的男人。
让板着脸,面无表情的站到了苏家父女前,双眼固执的盯着苏曼。
苏曼呼出一口气,把藏在了柜台里的最后一份炒饭的配料拿了出来,啪的一声打开了燃气开关,坐上了铁锅,放油,打鸡蛋,一气呵成。
苏杭双手抱肩,浓眉扬起,问道:“他是谁?”
苏曼瞥了苏杭一眼,淡淡的道:“一个吃货。”
苏杭哑然失笑,没了兴趣再问,径直坐到了店里的摇椅上,慢慢的晃了起来,灯光打在他身上,若明若暗,正如苏曼此刻的心情。
一份金黄喷香的蛋炒饭很快出炉,苏曼装到盘子里后,又拿了把不锈钢的长柄勺,一起放到了让的面前,让的眼睛瞬间柔和下来,盯着面前的蛋炒饭,心满意足的吃了起来。
小安德鲁嫉妒无比,揽住了托勒密的脖子,愤愤不平的叫道:“我们也等了两个小时了,为什么只有他有饭吃!”
没等苏曼答话,让转过身,手里还端着盘子,嘴巴里还鼓囊囊的塞满了炒饭,一双红褐色的眼轻描淡写的从小安德鲁身上掠过,小安德鲁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讪笑两声,不再说话。
另外一边,苏曼经过了一个晚上的忙碌后,心情终于平静下来,可以理智的面对苏杭了。
她站到了苏杭身前,挡住了头顶的灯光,影子投照到了他身上,轻声道:“你当初,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苏杭抬起眉眼,温和的看着苏曼,缓缓道:“因为一个约定,我曾经欠下一个人情。”
苏曼沉默片刻,追问道:“和那只五爪金龙有关系么?你就走的这么急,连声招呼都不打了么?”
她的声音平静,却不自禁的带出了些许愤懑的情绪。
苏杭沉默片刻,站起身,高大的身体反挡住了苏曼头顶的灯光,他的影盖在了她的身上,伸出手,把受伤的小女儿轻轻拥入怀里,只是这个动作已经多年未做,手臂僵硬的几乎不会弯曲。
苏曼一僵,前世今生加起来,苏杭从来没有做过如此亲昵的动作,顶多揉揉她的发顶,已经极为亲近。
明明是最亲近的两个人,现在却同时化做了两座雕像,一个比一个更僵硬。
僵硬感从脚向上延伸,一直到了脸上,苏曼感觉自己整个石化了,连嘴角都动不了了。
苏杭亦是差不多。
他却固执的没有放手,宁愿保持着这种让两个人都很别扭的姿势。
“对不起。”
耳边响起了男人低沉的声音,如同晴天霹雳突然炸起。
眼睛中的泪水瞬间决堤,苏曼的身体一下柔软下来,放任自己倒在了苏杭的怀里,哭了个稀里哗啦,双手握成拳头,没头没脑的砸了过去,“为什么你要走,为什么走的时候说都不说一声,为什么一走就再也不回来——”
这些问题,从前世到今生,憋了足足十余年,今天,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问出来。
苏杭笨拙的,一下下的拍打着苏曼的后背,人却沉默下来,不再讲话。
苏曼发泄了一通后,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她抬起头,站直了身体,看向了近在咫尺的苏杭,后者怔怔的看着她,视线却似乎穿透了她,看向了久远时光中的另外一人。
苏曼哭了许久的眼睛红肿,几乎成了一条缝,从这条缝向外看,苏杭的表情却意外的清晰。
那是参杂了迷惘,困惑,痛苦的复杂表情。
苏曼心一惊,尝试着唤道:“喂?”
苏杭一下回过神来,深深的看了苏曼一眼,苦涩的道:“对不起,我似乎不适合和别人一起居住。”
苏曼脸色一变,她扬起头,瞪着苏杭,心中所想,瞬间咆哮而出:“别人?你说自己的亲生女儿是别人吗?我们原来不是一起住的好好的么?!”
看着眼前的少女双眼红肿,鼻尖也泛着红,人却极有精神的咆哮,苏杭低沉的心情一下好转,他吐出一口长气,习惯性的伸出手,揉了揉苏曼的脑袋:“是我想多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苏曼大喜,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噼里啪啦的把问题一股脑的问了出来:“五爪金龙是什么?你当初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为什么一直不跟我联系——”
☆、第307章 揭秘
苏杭叹了口气,站起身,伸手把苏曼掉到额前的一缕碎发顺到了脑后,“你确定要在这里谈论这些问题?”
苏曼左右扫了扫,士林夜市的摊位十分紧俏,方才忙碌时不觉得,闲下来发现这里由于某人奢侈的放置了一张躺椅的关系,留下的地方只够螃蟹行走。
最让人局促的,还是站在柜台外,一排闪亮的可以媲美超级男模的优质帅哥们,以及帅哥外围,一群拿着手机狂拍的女孩——
苏曼摸了摸鼻子,“那我们回去吧!”
苏杭点点头,父女二人开始麻利的收摊,得益于苏杭从苏曼刚开始学厨就培养她养成的良好习惯,在收摊的时候,就已经把台面收拾的差不多了。
两个人很快收拾完毕,关了铺子,苏曼和苏杭并肩向外走去,小安德鲁抬脚跟了上去,乔治八世紧随其后,只有让,遗憾的看了眼周边不断飘来香味的小吃摊,恋恋不舍的走在了最后。
苏曼没有想到,苏杭在夜市上开着小吃摊子,却和她一样下榻在了希尔顿酒店,这简直就像是国王去当乞丐一样反差强烈。
把一帮吃货都打发走,进了苏杭的房间,苏曼一眼看到了客厅正中的欧式摇椅,苏杭注意到她的视线,哑然失笑:“当初就是看中了这把椅子,才要了这个房间。”
苏曼点点头,贝齿轻轻咬着下唇,满怀希翼的看着苏杭,所有的话,都凝聚在了一双眼中。
苏杭轻叹一声,泡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了苏曼,清新的茶香缓解了苏曼急迫的心情,她的神情也和缓下来。
苏杭自顾的在摇椅上坐了下来,随着他的动作,摇椅微微的摇晃起来,苏曼把手里的茶杯放到一边,在摇椅旁的地毯前跪了下去,苏杭大手伸出,刚好把手搭在了她的发顶,一时间,气氛十分温馨。
苏杭看着半跪在身前的小女儿,心道,这大概就是承欢膝下了吧,他的心瞬间柔软。
苏杭徐徐的开了口:“五爪金龙,其实是个标志。”
苏曼双眼立刻闪亮起来,她语速极快的问道:“是不是一个组织的标志?你和冯师傅,包子陵还有欧阳明媚,都是这个组织的?”
苏杭笑了:“怎么听上去像是黑社会,其实没那么复杂。”
苏曼囧了,不服气的反驳道:“那每次一说这个,冯师傅就顾左右而言他,包子陵也不肯说,搞的神神秘秘的!”
苏杭嗯了一声,“以前大概还是个秘密,不过现在好了。”
苏曼立刻意识到,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让苏杭等人原本保守的态度趋于开放。
苏杭目视远方,悠悠道:“其实就是一群孤独的人,互相抱在一起取暖罢了。”
顿了下,苏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向苏曼:“你知道,冯子期,包子陵还有欧阳明媚,和我的共同点么?”
苏曼一怔,迟疑着问道:“都是厨师?”
苏杭苦涩的撇了撇嘴:“我们都是孤儿。”
苏曼一下想起,母亲陶锐曾经对自己讲过,只是当时震撼太过,反倒下意识的遗忘了。
她抿紧了秀气的唇,一眨不眨的盯着苏杭,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苏杭又揉了揉她的发顶,温和的道:“你知道,孤儿总是对外人充满警戒心的,我们成长的地方,是一座云贵边境的深山,这座山,当地人叫做香山,因为总是有食物的香味从山上飘下来。”
顿了下,苏杭一字一顿的道:“我们自己,却叫这座山为御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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