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去找张姿娴谈谈的。
金色的阳光透过监狱的窗户照下来,照到一张枯萎的脸上,只几天的光景,张姿娴已经形容枯槁,仿佛一下子老去。
梦心悠给监看她的人塞了一些钱,那个人终于肯给她们单独相处的机会,但是规定了时限,让她们快点说话,说完了快走。
“你来看我笑话的吗?我算是想通了,我不过是被你利用的人,出了事后,你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我却要到这个地方来,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张姿娴的笑声很恐怖,如同鬼魅一般,白天亦可让人毛骨悚然,若是在夜里,估计能吓出人命来。
“你觉得我还有必要来看你笑话?我完全可以在外面享受我的好日子,又何必过来看你,给自己找事。”梦心悠试图先稳住她的情绪,慢慢引导,从而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那你来干吗?总不至于来救我的吧?”张姿娴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止住了笑声,说不定这是一个她仅剩的机会,据她所知,梦心悠这个女人并不简单,她万一能帮到自己也说不定。
“我是来救你的,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张姿娴情绪有些激动:“什么?你能救我出去?”
“没错。”
“那你说说看什么事?”事到如今,她想象不到这样的自己还能有什么能帮得上她的,但凡能让自己出去,无论她要求什么,她都豁出去了。
“你是怎么进的监狱?”她这样问是又根据的,如果司少楠把东西交给了杜流颜,没道理她进了监狱,自己还好好的,难道是杜流颜偏爱自己么?这个理由,她想到自己都觉得嘲讽。
“废话,当然是被抓进来的,难道我自己走进来的。”
“我是问是谁把你送进来的。”
“还能是谁?季烟的老相好,杜流颜呗。”张姿娴嗤笑,她问的这不就是句废话。
梦心悠不悦的眯了眯,为张姿娴口中的那句“老相好”,但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她不跟她计较。
“他问你什么了?你怎么回答的?提到我了吗?有没有把我招出来?”张姿娴算是明白了梦心悠此次来的意图了,就是想套她的话,问她有没有把她招出来,她早就说了,不然现在自己都死无全尸了,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告诉她,她还要依靠她出去,总不能让自己的这一辈子都毁在这儿,那还不如死了的干净,再说,她还没有报仇呢,季烟那女人把她害成了这样,不给她同样的惩罚,她难咽下心里的火。
“他是问了主谋人,我还没有招,但是他天天都派人来问,我总有一天是会经受不住把你招出来的,所以你还是快点想办法把我从这儿弄出去吧。”
“嗯,好,好,你先稳住,别把我招出来,你想啊,你把我招出来了,还有谁来救你呢?现在只有我能救你了。”梦心悠心里大大地松懈了,只要张姿娴还没有招出她,那就好,她要把她哄好了,至于,救她出来,呵呵,那就不用想了,她不知道其实张姿娴早已经招出了她,只是想给自己留条活路,才没有如实相告。
而张姿娴自作聪明地说的这一出,也恰恰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那你快点,我不确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了,你也知道这牢里的日子不好过的……”
“你放心,我会尽快安排的。”
探监时间到了后,张姿娴又被重新带回了牢房里,但是很明显的看出来,她此刻心情还不错。
监看张姿娴的人将梦心悠来访的事情报告给了杜流颜,不然杜流颜吩咐好好照看的人,还有谁敢在背后受贿。
杜流颜重赏了那人,让他关注张姿娴的安全,别被人给害了,那人领命后赶紧出去了。
桌子上的材料是陈越送来的,五年前季绾绾车祸以及失踪的真相已经出来了,与他最近的猜想无什么大的出入,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梦心悠。
只要再找出当年的人证——李叔,就可以得到求证,李叔后来是离开了杜家的,一方面因为季绾绾的失踪,李叔看管不力,而同时李叔也表达了想要退休的想法,所以他准了,并没有挽留,只是没想到当年他的离开,恰恰隐藏着这样的一个秘密。
而季烟之所以恨他,大概是以为是他害了她吧,那时候他对她确实比较冷漠,因为工作的缘故,对她也很不上心,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会让她有了那样的误解。
他怎么舍得伤了她?怎么舍得?
☆、50 受伤
桌上的手机响起,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季烟第一时间想到了杜流颜,抓起手机看来电显示,果真是,手机屏幕上的三个黑色字体“负心人”格外的显眼。
她按捺住心里的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心平气和地与他进行了通话。
杜流颜约她出来见个面,有些事情要跟她澄清一下,她心里隐隐觉得那是什么,但是不想想太多,等到见面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她画了精致的妆容,对着镜子又认认真真地看着自己的面庞,一层雾气蒙上了眼,她闭了眼,舒缓呼吸。
打开衣柜,挑了一个裸色的斜肩小礼服,白皙饱满的指腹轻轻滑过一套精致的首饰,佩戴完毕后,又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差错,才出了门。
其实今天真的是一个重要的日子,五年前的今天,是她跟杜流颜的结婚日,而五年后的今天,他们再次一起度过,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她也不清楚。
走进饭店,有服务人员上前。
“小姐,您是几个人?”服务员亲切热情的问候确实有宾至如归的感觉,看的出来是经过特别培训的。
“我约了人……”她还在纠结是应该喊他杜总还是杜流颜的时候,另一个服务员突然出现。
“季烟小姐,杜总让我带您过去。”
季烟跟着他走,很快便看到了杜流颜,杜流颜挥挥手,让服务员下去,他站起来,为她拉开了对面的椅子,请她入座。
季烟看了眼面前的卡布基若,杜流颜已经为她点好了,是她喜欢的。她端起来,喝了一口。
“怎么样?味道还行吧?”杜流颜此刻笑得真的很温柔,他的脸隐在橘色的灯光里,柔和的发亮。
“你找我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季烟撇开了眼,有一种人,总是能够在不经意间就占去你所有的视线,吸引你所有的注意力。
“别急,我们还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从……你再次回来。”杜流颜似乎在计算她回来了多少天,而他们像这样心平气和的次数却少的可怜。
季烟压下眼帘,不去看他,倒也承认了他说的是实话,曾经那么亲密的两个人,怎么会走到了今天的这个样子?
杜流颜向远处招了招手,服务员便效率很高地上了红酒。
82年的拉菲,口感香醇,他起身,为她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修长漂亮的双指捏住高脚杯细细的水晶颈子,杯口向下倾斜,红色的液体也倒向季烟的方向。
“敬你,为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他记得,他还记得,他居然记得!
季烟不知道自己是该欣喜还是该嘲讽,欣喜的是他也记得这曾经于她而言很重要的日子,嘲讽的是他还记住那个日子干什么,他们已经这样了,不是吗?抓着被子的右手已经因为使力开始泛白。
杜流颜见季烟并没有动作,只是右手紧紧抓住高脚杯,并没有气馁。
“喝完这一杯,我就告诉你一切,包括所有的真相。”杜流颜唇角挽笑,更多的是宠溺,为她的小别扭。
这对于季烟无疑是很有诱惑力的,她对上他的眼,右手举起杯子,与他的相碰,只听得一声脆响。
杜流颜笑意更深,右手使力,红色的液体便如数滑入喉中,他把喝完的空杯扬起。
确实只剩几滴红色的液体沉淀,季烟也喝完了,喝酒对于她来说也不算什么了,这么多年来,几乎是必需的,交际应酬哪个能少的了。
“你可以说了。”她放下杯子,又把话题重新提起。
“嗯……”杜流颜张唇欲说,服务员推着车,上了牛排,一道白色的晃眼的亮光闪过,季烟自然察觉不到什么,但是常年在训练有素的杜流颜怎么会察觉不了,这一切的不正常。
他抬眼,扫了眼服务员的脸,瞳孔不住收缩,居然是本应该在牢狱之中的张姿娴。
那道白色的亮光已经冲向季烟的方向。
“季烟,你去死吧!”
张姿娴手拿着刀用最快的速度向她刺去,季烟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情况太紧急,却又做不了反应。
“小心!”杜流颜起身却发现自己已经来不及阻止那把刀刺向季烟,他心脏猛地收缩,像被一双手揪起一样,绞着痛,他赤红了眼,看起来很嗜血。
五年前失去季绾绾的伤痛依旧在,那时候他只恨自己没有陪在她身边,好好保护她,他一直自责。而现在,季烟却在他身边遇到这样危险的事,他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她的痛苦。
电光火石间,“兹”,是刀没入肉的声音,张姿娴傻了眼,她没想到杜流颜居然会这样冲上来,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季烟挡住锋利的刀子,到底要爱到什么样的地步,才会愿意为对方做到这样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