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印象已经不是很深，大多数还是霍瑜告诉我的。他大概是骗我犯傻，早就跟我说清楚。”
“哈，是他。”周恪初苦笑了一下。
“但这也是事实。”霍明朗看到对面的男人因为她这些话明显的整张脸都仿佛隐在了阴影之中。她垂了垂头，又道：“你说你爱我，可是即便爱了又能怎么样呢？”饲主
“我是一一的妈妈，而你是他爸爸。一一今年七岁，也就是说我二十三岁就生了他。这么年轻，我就为你生孩子。即便我现在已经不记得我为什么选择生下他，但是想必当时我也非常爱你。”
霍明朗笑了笑，她记忆里已经没有这段回忆，但是她知道，必定是非常爱，所以没有结婚就愿意为对方生小孩。
她又淡淡地勾了勾嘴角，说道：“你看，我已经勇敢过一次，爱过一次，还是没有什么结果，甚至让一一七年没有母爱。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周恪初，现在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没有什么爱不爱了，我们就这样吧。”
“就这样？”周恪初捏了捏自己的手：“什么叫就这样？”
“我不跟你争抚养权，只要让我看看一一就好。你……以后也会再次找到爱人的，哦，对了，你还有未婚妻。”
周恪初脑子发疼：“不要提无关紧要的人。”
霍明朗大概是说累了，靠在枕头上：“我以后也会结婚的，医学上有一种失忆叫选择性失忆。是因为受创伤太大，人体机能出于自我保护，遗忘了一些自己不愿意记得的事情或者逃避的事情或人或物。周恪初事到如今，我已经不像在去回忆了，你知道么？”
“你是外科手术导致的失忆，你不要混淆概念。”
霍明朗却仿佛已经很累，平常她才懒得说这些话，今天能够至此，显然已经下定决心。周恪初心里一声冷笑，心灰意冷也不过是现在。
“就这样吧。”她又说。
“我以为，你今天会问我，你为什么会跟我有一一，我们从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还真想不到，你居然已经不想知道了。霍明朗，你总是让我出乎意料。”
霍明朗神情淡淡，一点都看不出伤心或者愤怒。周恪初这一刻觉得自己就像是傻子一样，自从重逢之后，就太过小心翼翼，顾忌这顾忌那，以至于今天要受制于人。
他立刻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了霍明朗的跟前，头一低，他们几乎脸贴着脸。霍明朗下意识就撇开头，哪知道被周恪初一把抓住，他呼出来的热气全数喷到她脸上，猛然间，四周都是他的气味。
“霍明朗，你不想知道，是么？”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脸上连一点笑意都没有：“可是，我偏偏要让你知道。”超级暧昧高手
霍明朗在这一刻突然觉得似乎前方有洪水猛兽向自己扑来，而她被人制住手脚，动弹不得，只能看着自己没入血盆大口。
“霍明朗，你才不是一直在美国读书呢。你十七岁到的是英国伦敦，你后来上的是剑桥，大学一年级就跟我谈恋爱。咱们俩见第一面就上床。”
他此刻畅快无比，憋了这么久的秘密终于说出来：“你当时别提多喜欢我了。可是快毕业的时候你总是无理取闹，我去了一趟北欧回来，你特么就不见了。就像凭空消失一样，到了圣诞节又给我送来一个孩子。你以为给我送圣诞礼物呢？”
周恪初满意地看着霍明朗急剧收拢的瞳孔：“你不是失忆了么？正好，我来告诉你。我告诉你，我从来都是不知道答案就不会收手的人。”
“你想就这样？门都没有。”
“齐大非偶？我为你连一大家子，父亲母亲，兄弟姐妹都不要了，你现在跟我说齐大非偶？霍明朗，我就告诉你，我周恪初就是跟你死磕，也不会放过你。”
被掐住下巴的霍明朗突然感到一阵泄气，面对着震怒的周恪初，她从心底感到一股冷意。他一双如墨双眸，深沉如海，无法见底。
他说完了，终于松开了她。霍明朗突然笑了笑：“你这样，有意思么？”
“有没有意思，不是你来决定的。”
“总有一天，你要跟我说再见的。”
“不会有那一天。”
周恪初说完这句话就走，只留下霍明朗一个人在医院里。他下楼的时候踏着一级一级的台阶，死命捏着的拳头才慢慢松开。
有时候真想掐死她，这样她就不会冷着一张脸，这样她就不会永远跟你说再见再见。
周恪初终于下了楼，周唯一看到他爸爸的身影，连忙打招呼：“爸爸，你们说完了么？”
小朋友也知道他们是故意支开他。周恪初点了点头：“爸爸待会儿有事，你现在可以去看看妈妈，等妈妈出院之后，你叫家里陈叔叔来接你。”
“好的。”周唯一蹦蹦跳跳地告别，朝他爸爸说：“拜拜！”
没大没小，周恪初瞪了他一眼：“晚上九点之前一定要到家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哦，爸爸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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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走吧。”
周恪初从医院的车库里把车开出来，刚上了路，便立刻拨通了小叔叔周锐声的电话。
“嗯？恪初？”
“小叔，忙么？”
周锐声将戒指收进抽屉里，用钥匙锁上，然后说道：“什么事？”
“我现在过来，你在家么？见面谈。”
“过来吧。”
而此时此刻，周唯一待在他妈妈的病房里，觉得妈妈的心情很不好。看他的时候，那眼神好像是又心疼又难受。
“妈妈，你怎么了？”
“一一，是不是特别希望爸爸妈妈在一起？”
周唯一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妈妈，网上说的，我这种小孩叫单亲家庭小孩，成长是有阴影的。如果爸爸妈妈在一起，那我就不是单亲小孩了。”
霍明朗拍了拍他的头：“可是，一一，并不是所有的单亲小孩都会有问题啊。你不就是被教得很好么？”
周唯一难得撇了撇嘴：“妈妈，我也不是乖小孩，我还离家出走过。”
对于这个认知，霍明朗一下子有点发愣：“离家出走？”
“那时候刚上幼儿园，我跟盛泱一起离家出走的。盛泱说因为她妈妈是外星人，所以不能时时陪着她，但是她只要一离家出走，她妈妈就会出现了。所以啊，我也就试试看，看看我妈妈是不是也这样。”
结局太容易想到，周唯一小朋友的妈妈没有出现。
“妈妈，其实我也很可怜，你看奶奶不喜欢我，爷爷几乎见不到，只有小爷爷跟我好一点。我只有爸爸，要是再有你，那就好了。”
霍明朗无言以对，又听到小朋友说：“妈妈，爸爸刚才可生气了。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
吵架……霍明朗想，周恪初那样愤怒，大概也算是吵架了吧。
“你们以后能不能不要吵架了？”
霍明朗笑笑：“好。”
周唯一大眼睛弯了起来，而霍瑜正好奉命买完早点回来，听到了周唯一的一番话。
第28章 chapter28
霍瑜站在门口,没有动弹,周唯一趴在霍明朗的床上，瓮声瓮气地说着话，霍明朗嘴角慢慢地，慢慢地牵起一丝弧度，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柔和。
他的记忆里这样平和的霍明朗好像从来没有过,小时候，霍明朗咋咋呼呼，整日里便吵着爸爸带她出去玩,除了聪明点学习好点，一贯行径就像是一个野孩子坏学生一样。当时父亲还说，我们家小丫头所以叫明朗,人如其名。后来的霍明朗呢,终日里带着一张冷冰冰的面具，眼神里毫无波动，人情冷淡到家里的佣人都说大小姐比先生还严肃。
霍明朗因为周唯一而变得温柔可爱了，霍瑜眼神微沉，果然这个世上最神奇的还是血缘。
霍明朗在中午的时候出院，周唯一贴心地跟在他妈妈身后鞍前马后，小脸严肃地问霍瑜：“舅舅，妈妈一个人住，我觉得有必要把徐阿姨送到妈妈那里。”
徐阿姨在周唯一家里做了七年的菜，这下一下子就被周唯一这个熊孩子给卖了。
霍瑜点了点头：“舅舅会安排人过去的。”
周唯一这才放心地点点头。立刻跟着霍明朗回了医院旁边的小公寓。霍瑜送到家之后，霍明朗摆摆手，示意退下。霍瑜瞪了他一眼，霍明朗则没有心情跟他吵，直接带着周唯一走了，说了一句：“再见。”
周唯一看霍瑜黑着的脸，好心好意地说：“舅舅，我们先走啦，你路上小心。”
然后，周唯一就把手伸进她妈妈的手里，笑眯眯地仰着头：“走吧，妈妈。”
周恪初从周锐声那里出来后，已经到了傍晚，布桑城的天际处，一抹一抹的红霞。周恪初在等红灯的时候，就盯着那些红霞发呆，直到路灯亮起来的时候，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后面的车开始按喇叭，他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然后飞快地将车开了出去，他立刻转弯上了高架，速度飙升，方向是布桑附一院。他从下了车到霍明朗位于十二层的公寓仅仅只花了三分钟，他到了门口敲门却花了五分钟才抬起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