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一眼被扶到一旁休息,脸上还有血印的时容,时容冲她点点头,她舒出一口气,笑了一下,这才看向了摄影机。
正式切换到她的时候,她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不再有刚刚的怯弱和不安,反而是背脊挺直,唇边含笑,话音里也一点都没有颤抖,就像是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这个岗位一样。
“观众朋友们,刚刚出了点小意外,我的同事时记者被爆炸时的石块砸中了头,所以不能再继续连线,所以临时换成了我,现在请来看具体的情况。从镜头中大家可以看到刚刚那又一场爆炸的影响是不小的……”
她临时上场,表现却不必时容差,直到结束了连线播报,她才可以松一口气,连腿都有些发软。
她没有想到自己可以做得到,在这之前她真的没有想过。
刚刚站在摄影机前,她有一种胸腔里被熊熊大火燃烧着的感觉,身上的每一处,四肢百骸都被点燃了,都是热血沸腾的,就好像她本来就应该是站在这里的。
这才是她的主场。
如果原本还对离开了舞蹈的那个世界而觉得有些许悲伤的话,那么现在就什么都没有了。
因为她的心中燃起了新的火花。
这个战场,这个舞台,更加适合她。
时容休息了一下,已经好转许多,这会儿用毛巾捂着头上的伤口走过来,对她笑着说:“你看,青青,你可以的,我就说你可以的。”话里还有些隐隐的激动。
傅倾城也很激动,不过她更在意的是时容的伤,看着那个被血染红的白毛巾,不禁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不去医院?我们块钱吧。”
别的同事在收拾东西,看到时容脸色苍白的模样也都说快去医院。
傅倾城便先带着时容走了。
时容一直说没关系,傅倾城瞪她一眼:“怎么没关系?都流了那么多血!你的脸都白了。”
“好好好,我们去就是了。”她说,“青青,我等着你回电视台,我们继续一起奋斗,好不好?”
傅倾城点点头:“好,我会回去的,和你一起!”
到医院检查的时候才发现破了一道大口子,血都流了不少,伤口缝了几针,贴上了纱布。
时容还能开玩笑:“幸好不是在脸上,不然就破相了。”
“你这不是在诅咒自己吗?以后这么危险的地方,你要小心一点。”
“也都是意外。”时容说,“你忘记了,你当初还去了一年大马士,那边战火缭乱,每天我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你出事。”
她没怎么上网查过她的消息,所以并不知道还有这件事情,现在想想,将心比心,那一年她的亲人朋友们大概都担心着她。
因为他们去的医院就是秦年所在的医院,时容便问她要不要去见一下秦年。
她尴尬地笑着:“回家就能见到,现在见什么。”
时容还在劝她,却听到不远处一阵骚乱。
两人对看一眼,走了过去。
是在医院的大厅,已经围了一圈人,她们好不容易才进去,却刚好看到一个年纪大概五十几岁的女人猛地对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闪了一个巴掌。
傅倾城惊了一下,看过去,没想到那个捂着脸颊抬起头来的,居然是丁香!
“你这样的还是医生?我女儿差点因为你死了知不知道?你开的是什么药!”那个中年女人气得不行,还想打过去。
旁边明明那么多人看,却没有一个人去帮忙。
傅倾城有些犹豫。
那是丁香。
是她曾经最好的朋友,也是说尽狠话的陌生人。
时容看了一眼傅倾城的神色:“我们……走吗?”
傅倾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大步上前:“住手!”
时容轻叹一声,有些无奈,也马上跟了上去。
那个中年女人皱了眉:“你是谁?”
“我是她的……”傅倾城还没说完,丁香已经冷哼一声,“要你多管闲事。”她站出来,“我不知道你女儿是怎么回事,但我开的药的确是没有问题的,你可以去找别的专家教授询问。”
“狡辩,要是没有问题我女儿怎么会又晕过去了!”她怒道,直接抓了旁边的一个花瓶就砸过来。
傅倾城这次毫不犹豫地就挡了上去。
那个玻璃花瓶砸在了她的背后,框嘡一声,碎了。
她的背脊闷闷地疼,站不住,扑倒下去。
时容慌忙蹲下去:“青青!”
保安过来维持秩序,看热闹的人被请走了,那个中年女人也被带走。
秦年匆忙过来的时候,傅倾城已经被送去了急诊室。
时容和丁香都在外面等着。
秦年过来,站在时容面前:“怎么回事?她怎么了?”
“青青陪我来医院的,正好看到……”她看了一眼丁香,“替她挡了一个花瓶,有些碎片扎进背上了,在处理,说没什么事。”
丁香低着头,咬着唇,没什么表情。
秦年看都不看她一眼:“你先走吧。”
丁香顿了一下,转身离开。
等她走远,时容才问:“青青不知道她和丁香已经……”
秦年摇摇头:“嗯,不知道。”
在等她出来的时候,时容也说了一下今天傅倾城今天突破了自己,播报了那则新闻。
说到这个,秦年的嘴角才有了些上扬的弧度。
傅倾城终于出来了,看上去没什么大碍。
秦年比时容的动作快了不少:“没事吧?”
傅倾城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出来,有些怔愣,马上笑着摇头:“没事儿,就有一点点疼。”
秦年瞪她一眼:“以后做事情之前先考虑一下。”
“我考虑了呀。”她说,有些无辜,“我只是不希望她受伤。”
“那你受伤就可以了?”秦年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傅倾城缩了缩脖子,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秦年冷静了一下,对旁边的时容说:“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就让青青留在这里,等会儿我送她回家。”
时容点头:“好,那我就先回电视台了。”
傅倾城瘪瘪嘴,朝时容摆手:“阿容,再见,嗯,明天见。”
时容笑一下,说:“好,明天见。”
秦年带着傅倾城回办公室,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傅倾城察言观色,等进了房间之后见他还不说话,便忍不住问:“秦年,你生气了?这有什么可生气的?”
“我当然没有生气。”他说,顶着一张明显生气了的脸,“你看不出来我有多开心吗?你这么舍己为人。”
傅倾城吐吐舌头,当然听得出来他在说反话:“好了,我知道啦,以后不会这么冲动了。”
他的表情稍微好了些:“我看你也就说说,下次就全忘记了,该冲动的时候还是继续冲动!”
傅倾城不和他针锋相对。
他过了一会儿就消气,拉了她在身边说:“我只是担心你。”
这话说得有些深情,傅倾城脸微微一红,有点不好意思。
他想抱一抱她,却听到有人敲门。
他要去手术室了。
傅倾城想躲开他,他却长臂一勾,将她揽到了怀里,用力地抱了抱,这才松开,说:“不要随便乱跑,我回来的时候要看到你在这里。”
她乖乖地点头,可等秦年一走,她就有点待不住。
看了会电脑也觉得无聊,就准备随便走一下,反正等他手术结束之前回来就行。
这会儿阳光也不算烈,所以她到前面草坪阴凉处的长椅坐了坐。
随便乱七八糟地想一些事情。
刚想起身回去,忽然那只毛绒绒的Clever又凑到了她身边,蹭着她的腿喘气。
她觉得好玩,便伸手去摸它的脑袋,同时抬眼看过去,果然,不远处盛维庭正顶着一张略显阴沉的脸走过来。
傅倾城有些好笑,低声对Clever说:“你主人来了。”
它好像听得懂一样,还不等盛维庭叫他,就马上回过身跑了过去,在他身前献媚一样叫了两声。
傅倾城站起来,叫:“盛教授。”
他懒懒地扫她一眼:“哦,Timidgirl。”
傅倾城愣一下,然后便觉得一阵无奈,她不就是害怕做手术吗?他用的着说她胆小?
不过她还是礼貌地笑了笑:“Clever很乖啊。”
“当然。”他得意地挑了挑眉,差点没说,你也不看看这是谁养的。
Clever也欢快地叫了两声,好像是能听得到称赞。
傅倾城忍不住笑起来:“Clever,你喜欢我吗?”
盛维庭低头看了一眼Clever,说:“哦,NO,它大概只是荷尔蒙分泌异常了。”
傅倾城有些尴尬,话怎么都接不下去。
“你那个同样荷尔蒙分泌不正常的男人,怎么会允许你一个人在外面?”盛维庭说着,啧一声,大概是想到了秦年在看到傅倾城时候那的确有些太焦急的样子。
傅倾城更加尴尬:“那我就先回去了,您,一路小心。”
她转身大步走开。
来到医院门口,她又回身看一眼,只见clever又走得比盛维庭快了,盛维庭不说话也不追,只是淡淡地站在原地,然后过一会儿,Clever又跑回他的身边,摇着尾巴献媚……
傅倾城失笑,其实他也很幼稚好不好……
她往秦年的办公室走,没想到偏偏和丁香在走廊上狭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