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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深处有人家 (Twentine)


  洪英:“你帮过我大忙,千万别同老哥客气。”
  张平摇头,同洪英比划了两下。
  洪英又道:“你先把人收下如何。”
  张平还是摇头。
  袁飞飞一直看着这个叫张平的人。
  马半仙还活着的时候同她讲过,瞧人先瞧气。张平深额峰眉,高鼻硬唇,脖颈硬实,喉结突出,看着他,再嗅着这周围散着的、若有若无的铁器味,总让袁飞飞觉得骨子里发寒。
  想起马半仙,袁飞飞小小年纪里,又觉得有些惆怅。
  马半仙捡来她,半拖半拽地拉扯了五六年。虽然自打她会说话便一直叫他驴棍,但是她对他还是有感情的。
  哎……
  没等袁飞飞惆怅完,那边洪英已经败下阵来。袁飞飞瞧着苦劝张平的洪英,不管他如何说,张平都是一副表情,明确地拒绝。
  洪英:“张平兄弟,你怎地这般固执呢。”
  张平比划了几下,洪英刚想再说什么,只听身后啪叽一声,随后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嚎。
  “爷,你可怜可怜小的啊——!”
  洪英目瞪口呆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袁飞飞。
  她何时哭成了这幅模样。
  袁飞飞本来年纪便小,人也瘦弱,加上这满脸的眼泪,无声的啜泣,整个人在月色下显得可怜得不得了。
  “我爹死了,我娘也没了,爷,你要不买我,那我也活不了了——!”
  袁飞飞清脆的声音夹杂着哭腔,在夜色中分外凄厉。
  洪英偷偷看了一眼张平,发现张平定定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袁飞飞。
  洪英试探道:“张平兄弟,你看这丫头这么可怜,你便留了她吧。”
  张平目光深沉,看着袁飞飞,似是在思虑什么。
  过了好一会,他终还是摇了摇头。
  洪英见这也不行,一时也没了主意。
  袁飞飞也看见了张平的摇头,她一咬牙,转过脸朝洪英哭道:“恩人,看来小人身贱福薄,注定命丧寒天,你走吧!”
  “可——”
  “你走吧!”袁飞飞哐当一下给洪英磕了个响头,洪英一个激灵,想起来刚从袁飞飞的话,无奈地点点头道:“也罢,也罢了。”
  他转头对张平道:“你既不愿留,老哥也不勉强,我这就走了,你多多保重。”
  他欲走之时,张平忽然拉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指了指袁飞飞,又比划了两下。
  洪英叹气道:“我怎么收留,我家中已有丫鬟,再买一个也养她不起,唉,可怜这孩子命薄,也没办法。”说完,他摆摆手,顺着巷口离开了。
  张平手指扳紧门框,站了一会,终是狠了狠心,关上房门。
  这回轮到袁飞飞目瞪口呆了。
  那洪大哥不是说他是个好人么?
  啐!
  袁飞飞恨不得破口大骂,跟那马半仙一样,全是江湖骗子!
  不过……
  袁飞飞坐在地上,心里回想刚刚张平最后一眼看她的神情。
  那双眼睛她形容不出,但绝对跟马半仙那飘忽游离的眼神不一样。
  他的眼睛就像……
  就像……
  袁飞飞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门又开了。
  她抬起头,张平站在门口,他看着袁飞飞,而后,慢慢侧开身,让出一条进屋的路来。
  袁飞飞眼睛睁大了。
  张平以为她不懂,伸手朝门里比划了几下。
  袁飞飞站起来,大声道:“你要我了?”
  张平缓缓点点头。
  袁飞飞心里一喜,脸上不由笑出来,嗖地一下从地上蹦起来,欢天喜地地冲进了屋子。
  张平在后面默默地关好房门。
  不远处的巷子角,洪英眼瞧着这一幕,也笑出了声。
  “好,好,好啊,哈哈。”
  大年初一那一天,袁飞飞把自己卖了。
  买下她的人,是崎水城打铁铺的主人,张平。
  作者有话要说:  PS:本文无大纲,无存稿,无逻辑,无内涵。属于飘忽型行文方式,各位看个热闹就好。
  PPS:如果我说,这篇真的是种田文,你们还会相信我不。

☆、第二章
  冲进院子后,袁飞飞站在院子中间四下看。
  这本就是一间铁铺作坊。
  院子里有三间屋子,一口井,还有两棵叫不出名字的老树。袁飞飞看见院子角落里堆着许许多多的铁块,形状不一。
  这院子虽然不算大,不过也不小,中规中矩。虽是铁铺,不过打扫得却很干净。
  袁飞飞忽然转过头,盯着张平。
  “你就是老爷了!”
  张平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听见袁飞飞的话,他摇摇头。
  袁飞飞:“我给你做丫鬟,你有事就吩咐我。”
  张平静了一会,而后迈开步子往屋子里走,路过袁飞飞时,顺带拍了她肩膀一下。
  袁飞飞明了,跟着走过去。
  推开房门,屋里比外面暖和不少,袁飞飞心呼,果然还是有房子住好。
  张平关好门,搓了火,将桌上的油灯点亮。
  房间的构造极为简洁,一张大木板床,一张桌子,一条长凳,角落里堆着一个大木箱,除此之外什么都没了。
  哦,不。
  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那就是张平的房间墙上,挂着一张铁皮。
  那张铁皮有几十寸大小,整个就像是贴在墙上的一样,平整又光滑,半点凹凸都没有。
  不过袁飞飞对这些毫不在意。
  她进了屋,自顾自地坐在凳子上,张平看了她一眼,没有什么表示。他从床头拿来几样东西,摆在桌子上。
  袁飞飞抻脖一看,是一叠粗纸,还有几小块炭。
  张平拿着炭块在纸上写了点什么,拿到袁飞飞面前给她看。
  袁飞飞正经看了一会,然后抬起头。
  张平指了指纸张,好似在同她沟通。袁飞飞脖子一歪,干脆道:“不识字!”
  张平一顿,手指微屈,握着炭块没动。
  袁飞飞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她伸手抓过那叠纸,捧在手里仔细看了几遍。
  炭块写字本就难辨,加上袁飞飞认识的字一只手就数的过来,这纸在袁飞飞手里就跟鬼画符一样,她连是不是拿正了都不知道。
  袁飞飞看了一会,又把纸放回去,抬头对张平道:“看不懂,你有什么吩咐?”
  张平沉默。
  袁飞飞猜了猜,道:“我去给你烧些水?”
  “做饭?”
  “扫地?”
  “……”
  袁飞飞一个一个猜,张平都没什么反应。
  最后袁飞飞也泄气了,她后背一弯,堆在一起道:“我不知道了。”
  张平转身往外面走,袁飞飞刚要站起来跟上,张平回手将她按在凳子上,袁飞飞:“你去哪呀。”
  张平摇摇头,出去了。
  袁飞飞一个人在屋里腹诽。以前马半仙带着她走南走北,靠的就是一张嘴。给他一壶茶,他能讲一整天都不停。
  现在倒好,把自己卖给了一个哑巴,半句话都不会说。
  袁飞飞一边想,一边伸手,拿手指头戳火苗玩。
  丫鬟怎么当。
  袁飞飞自打记事就跟马半仙生活在一起,基本没有见过有名望的人家。要说正经的丫鬟,她也就见过一次。
  那次是马半仙冒充道士,给渠郡的一个员外家做法驱邪,她扮小道童,一路跟着打下手。
  员外家有好多丫鬟,莺莺燕燕的,年岁也都不大。
  袁飞飞还记着。
  走路慢慢的,说话轻轻的……
  袁飞飞想得入神了,手上一时忘了动,火苗烧得久了,袁飞飞低呼一声抽回手。
  这时,张平回来了。
  他端来一个不小的木盆,放在地上,又出去拿来烧好的热水,挽起袖子将热水兑在木盆里。
  袁飞飞傻眼了。
  “我来干!”她站起来,伸手去够水壶,张平拉住她手腕,推到一旁。
  于此同时,袁飞飞听见低低的一声,那是嗓子无意识挤出的声音,袁飞飞盯着低头兑水的张平,心想原来他还是能出点声的。
  兑好水,张平抬头看袁飞飞,他指了指水盆。
  袁飞飞道:“你让我洗澡?”
  张平点点头。
  袁飞飞心里乐开花了。
  她平日洗澡机会少,到了冬天更是一个月也难得洗一次,现下身上臭得不得了。她三下五除二,脱了个溜干净,毫不犹豫地坐到木盆里。
  盆不大,不过她人更小,坐到盆里水也就刚好溢出去一点。
  张平蹲下身,拿着一块布巾给袁飞飞擦身子。
  袁飞飞太瘦了。刚刚穿着衣裳看不太出,现在脱了那一层有一层的破布,露出来的就是一把骨头。
  头发一浇湿,耷拉下来,显得更弱小了。一个八岁的女娃,像五六岁的孩子一样。
  张平抬起她脏兮兮的小脸,在她脸上蹭了蹭。
  袁飞飞闭上眼睛给他擦。
  这人的手好大。袁飞飞心想,同马半仙一点都不一样,马半仙的手抽抽巴巴的,还惹嫌地留了老长的指甲,以前给袁飞飞洗澡的时候,免不了抠破这划破那。
  张平就不同了。
  张平的手掌骨节突出,宽厚有力,而且不知是不是打铁的缘故,他对力道的掌握极有分寸。袁飞飞被他一擦,直接在盆里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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