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需要一个卧底进入汤家,他爸有意要栽培他,特意将远在美国的他调回来,给他一个更高的平台。”
“后来,汤家败,任务圆满成功,可是那孩子却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放弃了这个行业,当初他爸让他在客厅里跪了整整一晚,却还是无可奈何。他是犟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铁了心的就是要考律师。”
说道最后她轻轻的叹气,“最后我才知道……想必后面的你都知道了吧,只是没想到你会回来了。”
“你说这么多是要告诉我,我应该开开心心的去忘掉过去吗?”
“你这性格也难怪,这么不近人情。可是我告诉你,这么多年,我确实一直怨恨你,我儿子一直是从来就为别人考虑多,自己却从不曾想自己。他坚强,从懂事开始,我就没见他哭过,可是那天他回家,躲在自己房间哭,完了后还出来告诉我,妈,我没事。”
“这么多年,我有多恨你,可是后来慢慢就想着,要是你回来就好了……”
汤灿回到病房时,看到袁城正在跟医生说着话,她脑袋里此刻何止一个混乱了得。
袁城拉住了她,满脸复杂,“他的腿受了重创,以后可能都会有影响。”
汤灿的脑袋“轰”的一下炸开,怎么会这样,虽然她从来不希望他过的好,可是真正在此刻她的心又是极其矛盾的,她想不到此刻任何情绪的宣泄处,酸涩的齐齐涌上鼻尖,想要流泪的冲动越来越强烈。
袁城看着她的表情,沉重的走出房门,病房内很寂静,穆卫东此刻半眯眼,显得憔悴不堪。他直直的看着她,此刻没有了平日的伪装,汤灿脚步轻慢,每走一步都觉得锥心的疼痛如芒刺在背。
她坐在旁边的座椅上,张了张唇,却不知从何说起,也许一直以来那些所谓的恨他,在此刻竟然都不恨了。她忽然心底深深的松了口气,只有这样,她才能原谅自己,原谅他,原谅他们之间所有的曾经。
她早已不是那个曾经那个不管不顾的孩子了,曾经她所依附的一切都只是汤家给予的,再怎么说,在她心中那都是她的家,她怎么能原谅那个一心想要摧毁她所依附的东西的人呢?
可是此刻她突然又松了口气,如果这样能当做赎罪,那么她就不用背着那么深的包袱了,以后就专心过自己的又何尝不可呢?
穆卫东自然不会看出她的百折千回的心思,他的声音很微弱,“我想喝水。”
汤灿从桌上拿过杯子接了杯水递给他,看着他喝完,她这样看着也觉得似乎是很渴,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
最终看他喝完,她起身放回原处,接着整理了下衣服,“我先回去了。”
穆卫东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来。
经过医院走道的时候,她看到刚才出来的那个医生,年轻医生看到她点点头示意,汤灿本来想着去问下穆卫东的情况,这样一想却又觉得完全没必要,即使她已经原谅他,不再去计较那些,可是也没必要去这样关心他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家,然后像平时一般的洗澡,睡觉,而极力平静的仅仅是外表,内里实际早已兴起一股滔天巨浪。
第二天,到公司她拿着上个月的销售报表,神情异常平静,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冷漠的叫所有人停下手里的事,用一种机械化的生硬声音说:“上个月销售倒数二十内的,现在都可以走了。”
而所有人在她说完的一分钟后才反应过来,纷纷呆滞,两分钟后议论纷纷,五分钟后,她开始叫人帮那些人收拾东西。
一个小时后,她坐在顾向阳的办公室里,对面的男人一直高深莫测的打量着她,此刻的汤灿早已没有了平日的散漫,那个冷漠的她似乎真正的显露出来了。
“你就这样就让那些人走了?”顾向阳问,要知道现在全公司的人都知道这事了,而且已经有不下十个人跟他反应是怎样怎样的不对了。
“我有让财务结他们的工资。”她说,最后补充,“再说我这不是开慈善的,没必要养着他们。”
顾向阳不怒反笑,他修长的手敲着桌子,此刻还有了心情开玩笑:“汤灿,我觉得我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商人了,现在我才觉得你才是我见过最冷血的商人,足够的冷漠,足够冷血……”
而足够的冷漠恰恰也足够的心软。
“听说你去医院了,昨天。”他问,明显的已知内情。
汤灿本就没打算瞒他,她点点头,有些沉重。
“你很久就认识穆卫东了吧?”他看着她表情,很肯定的语气,“你十年没有回来,那就是十年前认识的,算算那时,你才十八岁,你们以前是情侣?”
汤灿觉得他可以去改行当侦探了,推理很好。
“我不知道你还有刺探别人隐私的爱好?”她笑,此刻的笑却全然没了平日的虚伪,是赤果果的讽刺的笑。
关于以前她并不想多谈,她只笑不答。
“事实上,是你自己的表情出卖了自己。”他将手握成塔状,一脸的笃定。
她身体蓦然一滞,僵硬的不像话。
“你今天回去看他对吧?”最终顾向阳问,神情带着她看不懂的深沉复杂。
“嗯。”汤灿点头。
“替我祝他早日康复。”
中午的时候,是凌媛拉着她去公司的楼顶吃的午餐,章铭原来回来了,于是三个人在一桌凑合着吃了一顿,汤灿没什么胃口,餐盘里的事物就象征性的戳了戳。
“汤灿,你怎么不吃啊?红烧肉,多浪费啊。”凌媛在那叫。
“那你吃吧,我不吃了。”汤灿将餐盘推给她。
“那我真吃了啊。”吃货本性开始显露,在看到坐在旁边的章铭时终于还是意识到应该淑女点的,而章铭一直笑而不语的看着她。
“汤灿,你怎么了?”
“没什么胃口。”汤灿恹恹的回答,没什么心情。
下班后她照例去了医院,穆卫东看到她进来,原本冷寂而期待的眸光终于是缓和下来,他微微笑着:“谢谢你来看我。”
汤灿将手里的百合花插在房间的瓶子里,这是下班的时候随手在花店买的。
“感觉怎么样?”她问,笑容很平和,甚至是非常的友好。
穆卫东看着她,甚至有些受宠若惊,随即深邃难辨的眼神闪烁一下,他点头,看着似乎有点沉重。
汤灿的心突然一紧,微微的刺痛感传来,他曾是那么不可一世骄傲自信、优雅从容的一个人,现在可能会成为一个残疾,一想到这,她的心就止不住的酸涩。
“汤灿,你哭了。”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却没有任何懊恼与躁动。他温暖的干燥手掌轻轻抬起异常温柔的拂去她眼角的泪水。
她哭了吗?她怎么可能会哭?她为什么要哭?应该哭的是他才对吧!
他的脸颊的淤青还未散去,面容惨白而憔悴,他轻扯唇角,忍着疼痛很平静的笑,他说,“汤灿,你知道吗?为了等这一刻,我已经等的太久太累了,如果这样能让你心里好受些,那有何不可。”
他黝黑深邃的眼眸透着无限的温柔与眷恋,还带着丝迟疑与不安,那一刻,她的心疼极了。
她的泪水终究是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没有任何顾忌的,最后小声的压抑的抽噎声变成了嚎啕大哭,她已经许久没有哭过了。她的脑袋埋在床上,他的手轻轻托起她,有些艰难。
“汤灿,不要哭,我不想看你哭。”
在很久后她才懂得,总有个人,虽然他属于你的时间很短很少,可是要忘记,却是需要一生的时间都不够。
她的一生,仅有的爱情是他给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算是两章合一章吧…… 我大概是感冒了……
☆、我很想你
这以后的一周时间里,汤灿每天都是来往于公司与医院之间,这天,她照例下班后去医院,在医院门口倒是看见了章铭,两人随意的聊了两句,汤灿进去的时候,穆卫东占半坐起身来,俊逸苍白的脸色,紧抿的唇角此刻如三月的梨花般白,只透着淡淡的粉。
看到她进来,仿佛舒了口气,他以为她不会再来的。
“嘿,以为你不来呢?他刚一直在那担心。”袁城看到她,嬉笑着调侃,接着闪人。
“你来了?”他撑起身子说。
“嗯。”她点头,看了眼外面还未散去的夕阳,这样的冬日难得的阳光。
“我陪你出去走走吧,你已经很久没出去了。”她笑着说,顺便拿起一件大衣给他披上,他的腿行走不方便,因而汤灿一路扶着他,他的身体看着修长,但还是很重,汤灿觉得有点累,于是就让他坐轮椅下去。
医院下面有个小花园,偶尔有人来坐下,这个季节,花园里人很少。
她慢慢的推着他,谁都没有开口。
许久,她迟疑不语,却听他幽幽的说:“汤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