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低头自言自语的模样,暗自冷笑一声,怎么感觉咱俩的关系是即将高考的孩子和始终不放心的老爸呢?
我又问他,“你来找我干啥来的?”
他笑一笑,“本来有点疑问的,现在没什么了。”
“你不要装了,是不是想来踢我一脚报仇的,刚进门的时候你还这么说呢?我踹你那一脚可是一点也不亏啊,谁让你们一起戏弄我这么久呢?”
“怎么能用戏弄这个词,你看咱们俩这段在一起的日子过得多欢快啊?我可是想一直这样下去的。”
我冷笑两声,呵呵。欢快的人是你,被耍的人是我,你当然想一直下去了。
可是还是忍不住问了这样一个问题,“明天我都要臭名昭著了,你不怕吗,还想跟我这样胡搞瞎搞下去?”
他抬眼看我,表情特别让人觉得安定,“这次我发现迟了,拦不住了,可能你要受苦了,但是舆论这种东西都是由人操控,随风摆动,终究会过去的,你看陈冠希还艳照门呢,如今不也活的滋滋润润的,我们不去管那些疯言疯语的。还有你怎么能说我们是胡搞瞎搞呢,你看咱们这关系亦师亦友亦情侣的,多有爱啊,不比你跟杨洛那小子交情浅啊。”
我听着他的长篇大论,首先知道您是出于好心要安慰我,但也不必教导我向“风流”人物陈冠希学习吧,咱真不是和他一个台阶上的人,还有原来在他的眼里咱们的关系是亦师亦友亦情侣的,我真的是十分的好奇,在这三种角色定位中,你更偏重的是哪一个呢,这个情侣在你的心里有没有打上双引号,标注着它是假的呢?
我沉溺于自己的思想世界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但是他的话真的有魔力,宽慰的作用瞬间就在我的全身散开来了。
他见我不说话,宠溺的笑笑,拨了拨我的头发,“不要担心啊,相信我说的!”
我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有种让人安定的力量,神不知鬼不觉地竟从嘴里冒出来,“嗯!”
眨眨眼,意识到自己的表现之后,我凌乱了,为什么王伟南对我的亲昵的举动,我一点也不觉得反抗呢,是的,好像一直以来我都不反抗我们之间的这样小举动,还有我嗯的那一声,是对王伟南无条件信任的表现吧,证据就在眼前,否定是否定不了的,原来平时吵吵闹闹,恶言恶语的,我一直觉着嫌弃的一个人,都是表象,你看我这样的信任他,他也没有什么能力,一个小医生,还辛辛苦苦的为了赚钱兼着职,他也不能给我什么保证,但是我这样的信任他。忽然想起来杨洛让我相信他的时候,心里那片刻的犹豫,才明白过来,有些东西真的开始改变了。
原来,信任并不是要来的,而是盲目地送出去的。
可是你看现在怎么办,如果早些时间我懂这些东西就好了,只要早到那天杨洛来找我的那个下午,我懂这些了,就一定不会奋不顾身的坐他的车离去,就不会回到学校故地重游,就不会解开心结许下诺言,给杨洛希望。
即使我再爱眼前的这个男人,也不忍心看着孤独的杨洛刚刚让他开心起来的时候,又亲手粉碎希望,摧毁快乐,我不能这么自私,残忍。
我又奢望的想,如果我早些知道了,我一定勇敢点,全力以赴,抓住王伟南,管他是不是喜欢我呢,我会勇敢的倒追,绝对不会重蹈我和杨洛的覆辙。
唉,毕竟是奢望。
王伟南在我耳边打了一个响指,我这才回过神来,只听他又说:“既然你这边一直有狗仔跟着,还是去我那边吧。”
我看了他一眼,“现在狗仔都是无孔不入的好不好,还是你跟你们小区的保安特别好,求着他们帮你多看着一点了。”
“你看你吧,想象力真是丰富,平时忙都忙死勒,哪有时间去跟保安联络感情,多塞点人民币不就是了。”
我心想,这次多亏佳南妹妹了,你躲过一劫,还这么不知死活啊,于是回答说“算了吧,肯定会被抓到的。我一个人住挺好,而且住这种筒子楼说不定能博取点同情分呢,你可不要乱烧钱啊。”
后来王伟南又小坐片刻,便云淡风轻的撤退了,临走了还说:“就算你挽留我,我也不愿意留这边,睡别人的床不舒服。”
我心想杨洛那样锦衣玉食长大的孩子,我们这边的床都睡得下,你一个穷人装什么酸啊。但是还是没有说出来,因为不想让他知道杨洛在这边过过夜。他离开了,我又想,自己有这种想法的时候是不是已经证明自己堕落了,心已经不再忠诚了,发现这一点让我很讨厌自己。
我在精神上出了轨。
——
第二天的时候,我起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急匆匆的去赶公交车,我想冬天发生这事也是很好的,至少我这样裹着没有人觉得怪异。
路过超市,走远了,又折回来拿了一份当天的a城日报。坐上了公交车便看了起来,不是不听王伟南的话,不来在意这些东西,只是瞅一瞅,心下里弄个透亮,路人指着我骂的时候,我也知道她/他是针对的报纸上的哪一句话,这样再面对流言蜚语的时候,也不觉得一头雾水。
这一次,关于我的报道,好像a城日报并不似对自己的女儿女婿那边慷慨大方了。看来我猜测的没有错,夏雯采取的是温水煮青蛙,慢慢熬的策略。在社会板块,有几张我和三个明显能看出来不一样的男人的合影,张迎泽是侧脸模糊不清,杨洛是一张手抬起来不小心遮住了脸,王伟南干脆就是背着身影,但是每一张都把我拍得很清楚,最上方还附着我的证件照,弯弯的眼睛——杨洛说,就是这双眼睛让他记忆深刻,内容与之前的论坛上的内容大差不离,就是医院里一名医学生,私生活不检点,可能考虑到自己这份报纸的地位,所以下贱啊银荡啊,这一类的词语都没有出现在报道中。只是从道德的角度谴责了我的行为,另外最终的是,完全没有提和我有关的那次电视节目,也完全没有提论坛中的东西。这要是一提的话,这条新闻可是要引起轰动的,那对我的杀伤力就更致命了。可是之前的东西,不提就能掩盖的住吗?哦,能得,夏雯说她只需要知道她需要的东西,真的假的都是由她来决定的。
哦,我想起来了,夏雯说过,杨洛的名声比我的命都要重要。所以是不是夏雯为了保杨洛,不得已隐瞒了另外两个人。
——
下了公交车,到底是医院,熟人多一些,多少他们认出来我了,可是这光天化日的,也没有对我做什么,只是盯着我看再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病案室到底是个冷清的地方,古板沉默的老大爷依旧是早早到了带着老花镜专心致志的工作,看也不多看我一眼,我想他一定都不看报纸什么的。
我放下包,换上衣服,屁股还没坐热呢,蒋老师的电话来了,我想了想,蒋老师把我分配到这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这么久了,如今被新闻一刺激终于记起来我了么?
我接了电话,“喂,蒋老师好。”
那边声音有点急切,“快行政科这边。”
我答好,电话的另一头便立即挂了电话。
我就是说,事情升级,事态变得严重了吧,咱的事科教科已经管不了了,要移交到行政科那边了。
我到老大爷身旁:“老师,我有事情要出去一趟。”
他也不抬头看一看我,继续整理手中的卷宗,别上别针,“快去快回啊,别想偷懒。”
我爽朗的笑一笑,好嘞。然后便朝行政科走过去。
路上想着,如果所有人都象老大爷师傅这样就好了,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认真做着自己手里的工作,两耳不闻窗外事,任尔东西南北风,这样夏雯做的事情就完全没有意义,她家也就会破产了吧。
可是,谁也不知道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冷漠,还特别喜欢看笑话。
——
我真的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仗势。
行政科的会议室里,长长的方桌,最对里面坐着四个人,一个是我熟悉的蒋老师,三个看上去无论男的女的都摆着一副关公脸,身上穿的是医院里行政部的人专配的黑色西服套装,我在医院里看过不少次他们穿着这身衣服来来回回,一抹抹压抑的黑色,从来都熨烫的笔挺,不见一丝褶皱,是不是从着装上就体现他们一丝不苟,铁面无私,或者是不近人情。
蒋老师对我说:“你坐下。”
我便在这边轻轻弯下身坐下,一直坐直着身子,直到站起来走出这间会议室。这个场景让我想起了,电视里常见的,警察审问犯人的画面,这氛围,这表情极像。
蒋老师又说:“我们问你的,你都要讲真话,这可关系到还能不能在一院继续实习下去。知道么?”
我郑重的点一点头,“知道了,蒋老师,”我觉得蒋老师还是关心我的,你看上次她说要收拾我和张迎泽,直到现在不也什么没做,把我发到病案室干苦力说是惩罚,但是我觉得还是替我考虑了,正因为此举才让我避开了流言蜚语最盛的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