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田玲子大退一步,她看见了幸村精市眼中的排斥和恶心,她也听见了。这个人说……坂田玲子,我不会放过你。
为什么?为什么?就为了一个欧阳夏月?!凭什么?明明是她先遇见幸村精市的,欧阳夏月算什么,白莲花吗?圣女吗?
“我知道了……”坂田玲子忽然低喃道,她的神情很恍惚,眼睛看着地面,身体摇摇晃晃的。接着,她忽然撞倒了花瓶,花瓶摔碎在地上。坂田玲子弯腰捡起一块碎片,朝欧阳夏月扑去,“你不就是靠这张脸装白莲花的吗!我毁了它看谁还会看你!”
欧阳夏月眼看着坂田玲子崩溃扭曲的脸放大再放大。那白色的瓷碎片越来越近了。
这时一股大力撞上了她,夏月只感到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紧接着响起的是坂田玲子的失声尖叫。
“精市——!!!”
那块碎片划破了幸村精市背脊,鲜红的血顺着他的病服缓缓淌下。
然而欧阳夏月什么也看不见,她被幸村精市死死搂着。她只能听见坂田玲子惊慌失措的声音。
“精市!!!怎么办怎么办!!!精市对不起!对不起精市!!!”坂田玲子的惊呼变作了哭泣。
夏月能够感觉到幸村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不知道他伤得有多深,而坂田必定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来对她下手的。温热的怀抱在颤抖中继续升温,而坂田玲子的哭声始终环绕在欧阳夏月耳边。她忽然觉得暴躁而愤怒极了。
于是,夏月出声了。
她说:“放开我。”
幸村没有动作。
夏月重复了一遍。这次加重了语气。
幸村终于缓缓松开手。
夏月挣脱幸村的怀抱,走到捂着脸哭泣的坂田玲子面前。伸手将对方的两只手抓下来,接着一个巴掌狠狠甩在了她脸上。
冰冷无温度地说:“滚——!”
☆、再见过去
坂田玲子走了。
欧阳夏月叫了医生,为幸村精市背后的伤口包扎。伤口有些深,幸运的是瓷器碎片不大,也还没锋利到那种程度。所以虽然流了不少血,看着吓人,但没有什么大问题。医生离开后,幸村精市坐在病床上,欧阳夏月坐在窗边的椅子上。
两人都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幸村才出声,“之前她找人撞人和骚扰事件……我已经把证据交给警察了。”
欧阳夏月,“我不会对你说谢谢的。”
“我知道。”幸村精市苦涩地笑了笑,“我不是为了要你感谢我才做这些的。”终究……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你的病……是怎么回事?”上一世的现在并没有发生这件事,幸村精市也一直没有复发。所以欧阳夏月从前知道幸村生过病,但她以为痊愈了就从来没想过会复发。现在开来,这一世的许多事情都发生改变了,从她和幸村精市开始,还有坂田玲子,还有身边许多人。
“我不知道。”幸村精市开口,声音很冷静淡定,“也无所谓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有过惊慌,可是等醒过来后他便看开了。病情最严重的时候,他看着自己的队员在比赛场上奋斗。那时候他在医院里,无能为力,痛恨自己痛恨世界。再痛苦不过那时了。而现在,他至少拥有一个较为成熟的心态去面对这件事,他能够做好最坏的打算。
夏月顿了顿,“万一你的病……真的复发了,没有办法再打球了,也无所谓吗?”
幸村精市忽然笑了,“嗯,无所谓。夏月,我已经打了快半辈子球了。曾经网球是我的全部,这令我看不见身边的风景……以及身边的人。上一世,我们姑且这样称呼远去的那些日子吧,上一世我从业余运动员成为职业选手,再成为教练,再去培养自己心爱的选手,那些辉煌的岁月,起起伏伏数十年,我都经历过了,所以我现在并不求再走一遍依然熟悉的路。”
“那你——”欧阳夏月有些反应不及。
“我只希望,”幸村精市眨了眨眼,看着夏月说道:“这一世我只希望能有一个人,一起也许并不那么辉煌,并不那么需要功成名就地过完一生,弥补那些曾经错失的相处。如果那个人没有拒绝我,她肯给我一个机会,我想对她说——我还是会打球,可不会只打球。打球是我生活的必需品,可我已经知道了必需品并非‘唯一’的道理。而我希望的,是回头便可以看见她——像从前一样,只是这次我已经学会回头了。这个人......会给我机会吗……夏月?”
幸村精市嘴角仍旧带着笑,这是曾经的他最惯常的一个表情。幸村精市向来都是自信,沉稳,亲切,富有同情心的。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内敛沉默,变得冷酷偏执。而重生后的幸村精市,更多地执着于如何弥补对欧阳夏月的亏欠,如何让她再次回到自己身边,如何在看透坂田玲子的本质后去给予对方应有的教训……他早已偏离了原本的自己,这令他在握起球拍的时候都会感到沉重。
而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病情的复发。他醒过来后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事情,想过去想现在,想未来。想自己,想欧阳夏月,想他的队友们,想网球。他再次穿上这套病服,时间仿佛一下子就被拉回到许多年前,那时的他也是穿着这身衣服,期待着立海大的精彩比赛,与病情作斗争的同时,期待着自己重归赛场的到来。
而他也终于找到了曾经的心态。
曾经的他,无论在疾病中产生过怎样巨大的挣扎和痛苦,终究选择了积极面对。
现在的情形又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他不能积极面对?
所以幸村精市只是带着浅笑,看着欧阳夏月说完了这番话——他的心里话。
欧阳夏月垂下眼,冷静开口:“你知道我不会接受你的。”
幸村精市笑开,柔声道:“所以只好由我努力地走近你在的地方了。”
其实时间还长不是吗?我们之间若隔了一万步,你只需要站在那里,由我来走完这一万步。
*
立海大最近大事不断,在幸村精市入院的消息传开不久,立海大惊现警察,带走了坂田玲子。坂田玲子被带走的时候情绪很崩溃,一遍遍说着不会放过欧阳夏月,让她等着。然而,欧阳夏月并没有等到坂田玲子。
坂田玲子“强大”的家世并没有将她从警察局里救出来,夏月不知道幸村家在其中出了几分力,她甚至不知道欧阳森对此是否也知情。学校很快公开了开除坂田玲子学籍以及为欧阳夏月未婚生子传闻澄清的公告,一时间人人对此事津津乐道。不过在一个月过后,这两件事带来的余温也终于消散了。
“坂田玲子”这个名字终于再也找不到了,就好像这个叫做坂田玲子的女子从未存在过一般。欧阳夏月在课室听到人家聊明星聊化妆品聊衣服,而一个月前他们聊的还是那个女子。
她竟觉得有些怅然。也并没有曾经想象的开心或满足。
上一世加这一世,两世恩怨就这样结束了。
……很不真实。
而事情真正的结束,是她听说坂田玲子在警局里待了两个星期,情绪一度处于崩溃状态。有人怀疑她精神出现了问题,看过医生后被确诊患上精神分裂。
同时,欧阳夏月听说了许多。
比如——
听说坂田玲子在白天常常安静地坐在窗边不说话,听说她在半夜时会抱着被子抽泣,听说她在睡梦中会说到“孩子”“欧阳夏月”“幸村精市”“离婚”这些词,听说她最终被家人送出国治疗了。
在这之后的很久很久,欧阳夏月再没有听说。
午后,夏月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望着树叶之上的蓝天白云,微风轻轻拂过,带起一丝秀发。有小鸟扑扇着翅膀掠过,惊动了一片树梢。
呼啦啦,一群鸟儿从绿叶中出现,又离开。
夏月眯了眯眼,用嘴型无声地说道——
——再见了,过去。
☆、开始合宿
关东大赛以冰帝学院第一,立海大第二,青春学园第三结束。幸村精市没有参加后面的比赛,他被确诊为旧病复发,不过问题没有那么严重,然而在治疗期间他都得避免参加比赛。出院后的幸村精市每天仍旧会参加训练,提出意见和指导,他本人则减少了上场的次数。然关东大赛毕竟只是序幕,真正的重头戏还是全国大赛。所以关东大赛结束后,众人不仅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加加紧训练了。
摄影社这次与网球部的合作可以说是成功的。关注比赛的学生多到超乎想象。他们八人将采集来的照片分门别类,比如说赛事类、选手类等等印刷成册,已高出成本价少许的价格发售,第一批一千本很快就被抢光,后又加印,数量远远超过了立海大在校学生= =。安倍莲娜兴奋地尖叫:“我们终于有自己的经费啦!!!哈哈哈!!!”
“崛起之日指日可待啊!!!”
由此可见,与网球社的合作还需要继续保持且加强,甚至也得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