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前,她稳操胜券;九年后,她依然信心十足。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求胜心切,还是运气不好,她手上稍一用力,主球将花色球击进球洞后,停留在洞口,稍不慎,就有滑进去的可能,她小心翼翼地走向斜对角的洞口,准备击下一球,谁知脚底下的高跟鞋着力太重,主球还是滚落进了球洞。
苏沁正要狡辩这球不算,雷兆霆却给了她一个不容反驳的笑容,“你打的球掉了进去,难道还想抵赖?”
苏沁百口莫辩,那球本来就悬,她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能一举攻破。可这样一来,机会就落到了雷兆霆手里。
雷兆霆没等她再说话,已把球袋里的主球拿在手里,在桌上摆了一个适当的位置。苏沁在旁静静看着,看着他驾轻就熟地提起球杆,低头凝视自己的目标。
雷兆霆的手指修长,指甲也是修得干干净净,一看就是那种没干过活的少爷,而像他这样的人圈子里有很多,苏沁已经见惯了。
不得不说,他的力道掌握得很好,伸手一推,他的单色球就不偏不倚地进了球洞,而且连中两球,技巧把握非常好,看得苏沁都有些紧张了。
没想到九年不见,当年的手下败将居然长进了不少,甚至抱了“不成功便成仁”的视死如归精神。
他打球的时候和简向南一样专注。
鬼使神差似的,苏沁仿佛看到眼前的脸和简向南的重叠了起来,思绪不知飘去了哪里……
也在这一眨眼之间,桌上只剩两个单色球!
雷兆霆歇了一下,拿巧粉擦了擦球杆杆头,目光时不时看向苏沁,笑得意味深长。
苏沁不知是自己太自负,还是低估了他的实力,才热身,就跳进了火坑。
只剩两球,如果他发挥正常,结果不言而喻;如果他失误,那她还有一线生机。苏沁屏气凝神,可是雷兆霆似乎没有要下手的动作,他把球杆往边上一搁,顺手解了衬衫领子下的一颗扣子,“打到现在嗓子都有些发干了,想不想喝点东西?”
喉咙里的干渴很快被他勾了起来,说实话,她也渴了,可是赛局在眼前,她根本顾不得喝上半口水。
“喝完再继续吧,就当中场休息。”
苏沁没有与他多费唇舌,点了点头,点了一杯凉开水。
她咕嘟咕嘟仰脖喝水,颈部的纹路丝丝分明,幼滑的肌肤一目了然,雷兆霆喝着小半杯威士忌,眼角却时不时盯着苏沁喝水的样子。
苏沁喝完水把玻璃杯随手一放,说:“开始吧。”
雷兆霆慢悠悠转动着酒杯,杯中淡褐色的液体轻轻晃动着,像是流动的琥珀,漂亮极了。
“急什么,也就两球花不了多长时间,饿了吗?我让高经理候着,你想吃什么?”他的眼波几经流转,苏沁却没了耐心,“雷兆霆,你倒是痛快点,还是你怕了?”
雷兆霆最后两球的位置其实很偏,属于死角球,打不好就会触到她的球。
“是有点怕。”他放下酒杯,拿起球杆,踱步走到苏沁身边,冲她眨眼一笑:“我怕你后悔。”
苏沁好笑地轻哼一声,“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是吗?”雷兆霆低头看向那两个夹杂在花色球中的单色球,而主球就落在边上,位置靠得很近,就好像他站在她身边,其余的都是障碍。
“那我就不客气了。”雷兆霆莞尔一笑,绕过她又拿起了许久不出场的架杆,将球杆架在上面,以便更稳定地击打主球。
“咚咚”两下,苏沁彻底失去了希望。
她的心一寸寸冷下来,不过愿赌服输,她还是抬头笑着等他的条件。
雷兆霆迟迟没有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嘴边的笑意越来越深,苏沁愈发莫名,却又被这种无形的压力逼退到身后,她的身子就这样靠上了球桌的边沿,雷兆霆不着边际地靠上来,与她贴的很近,然而这种过密的行为令苏沁顿生反感,她正要推开他,雷兆霆忽地一手掌握住她的后脑勺,顺势一带,她就被他吻住了双唇。
一般这种猝不及防的举动常常会引起女性心中的惊恐和反感,可是身体总会不由自主地贴上去,于是理智和身体较量着。
苏沁是个理智的人,而她此刻正被人侵犯,自我保护意识强烈地她当下就狠狠咬住他试图钻入的舌头,雷兆霆没想到这女人这么狠,吃痛之下才舍得放开。
他心满意足地含下了她送自己的礼物,嘴里一股腥甜,嘴角仿佛还残留着一丝鲜血,他舔了舔,笑意达到了眼底深处。
苏沁喘着粗气,像看变态一样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就走,雷兆霆拉住了她,说:“刚才的吻是纪念,纪念我们今天开始交往。”
苏沁刚想反驳,却想起这赌约因她而起,想反悔也反悔不了。
苏沁恶狠狠地甩开了他,她本来脾气就不好,今天更是差到了极点,她总算明白,今天是被他摆了一道,隔了九年,他怎么可能还是当年的手下败将,也许他九年以来苦心修炼,就是为了今天能一雪前耻,说到底,他回来就是为了报复她的!
雷兆霆就这样看着她气呼呼地离开了酒吧,脸上笑意更盛,高经理适时走了出来,笑道:“老板,苏小姐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
“是她要跟我赌的,赖不了。”
她一点没变,死要面子,可是从不违反约定,就是冲着这一点,他答应跟她赌。
他的九年都留给了英国,可每年暑假,他都会去澳门豪赌一场,且输少赢多,不知不觉就背着他哥存了一大笔钱。
论赌博,没有人能赢得了他。
雷兆霆笑得越发深沉,一如狡猾的狐狸。
☆、第16章 窥探与隐私
苏沁一生当中,只承认做错过两件事,一是在大学里和一个渣男交往;另一件就是她最近犯下的错事——和雷兆霆赌!
一整个礼拜,她都被困在这层梦魇里。
“苏沁,这几天你老魂不守舍的,是不是病了?”一向血色红润的苏沁忽然面色蜡黄,明眼人都瞧出她最近精神状态不佳。
苏沁却以一句“内分泌失调”打发了王美玲。
王美玲还故作紧张地说:“内分泌失调啊!苏沁,这种事可大可小,关系到你将来生孩子呢!赶紧去看看,我认识一个中医,挺不错的。”
苏沁不想事情弄巧成拙,为了不露出破绽,她才勉强要了那个中医的联系方式。
不过事后她又忘了。
日子一天天过,不久就是年底,申城已经十几年没有下雪,今天却意外地下起了小雪。12月的最后一天,城市的许多商业地段都亮起了彩灯,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等着跨年。
医院提早一个小时下班,苏沁忙着躲雷兆霆,没打招呼就先走了。
走在路上,雪花飘来飘去,其实苏沁不怎么喜欢下雪,尤其是大雪,积得厚厚一层,到处白皑皑一片,没有色彩,单调而乏味。可是简向南很喜欢,每年冬天都期盼着下一场大雪。
由于温室效应,全球气候反常,十几年来申城很少再下雪。简向南不甘心,苏沁就打击他,拿一个歌手唱的词来堵他,十几年没下雪,突然飘雪肯定没有好事,不是情侣分手,就是天灾*。
但是,今年意外地下雪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好在雪不大,苏沁回到公寓的时候,肩上的雪花都已化了,呢子大衣上只略微看到几颗小水珠,抖抖便滚落了。
苏沁正翻包找钥匙,简向南刚巧从电梯里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公寓,说来也巧。
苏沁怎么翻都翻不到钥匙,仔细一想,才猛然想起早上出门匆忙,钥匙丢在了玄关的鞋柜上!
这下有家回不得,只能找物业。
可是这片小区的物业在12月31日是休息的。有时候太过人性化也不见得是好事。
“怎么了?”简向南看到她在门口踟蹰不进,就走了上来。
“钥匙丢家里了。”苏沁拉上包的拉链说。
简向南只是点点头,又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临近年底,学校又帮着他们补习来迎战即将到来的一模,为此他已经有一个礼拜没有好好和苏沁说上句话了。
当然,他也想趁此机会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然而一看到苏沁,他的心又乱了。
“外面下着雪呢,你穿丝袜干嘛?”看到她大衣下面只穿了一条薄薄的黑丝袜,脚上就穿了一双长靴,怎么看都是冷的。
“我一向都这样穿啊。”苏沁不觉得奇怪,她一向注重形象,懂得打扮,不喜欢在冬天穿厚重的棉裤,单薄习惯了也就不觉得冷了。
“现在不注意,小心老来后悔!”简向南活像个小老头教育着她,苏沁倒是被他逗乐了:“几天不见怎么变得老气横秋的,不像平时嬉皮笑脸的简向南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简向南变了,变得成熟了,下巴处残留着一些青渣,似乎早晨出门的时候没把胡子刮干净。
被她毫无掩饰地盯着,简向南又局促地别开了头,说:“外面冷,先去我那儿坐坐吧,我去给你找锁匠。”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丢给她。
简向南只有一把钥匙,没有钥匙扣,钥匙上只拴了一根红绳,不像是男孩子会用的东西,她心下产生了坏坏的想法,促狭地笑道:“女孩子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