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男性的角度,我也只能代表个体不能总结全部。这么说吧,就我所了解的,男人大部分还是很享受来自女人的崇拜的,不论这女人是美是丑是好是坏。同时,女人所定义的好坏,其实跟男人定义的好坏不尽相同。好比说你那位白同学,女生对她恨之入骨吧?但男人无所谓,反正只要不是正经娶回去的,肤白貌美也就够了。所以就我看来,你这事儿根本不算个事儿。”
他偏头看了程如墨一眼,“不信?那好,这么说吧。一个人只有把自己的行为最终付诸行动,并且对他人造成了伤害,才叫犯罪。你这连犯罪未遂都称不上,完全只停留在意识层面,没有对陆岐然前女友造成丁点影响。非要说的话,你就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以至于让嫉妒这种低级的思想控制了行动……”
“打住打住,”程如墨白他一眼,“你怎么越说越悬了。”
齐简堂哈哈一笑,“你想听分析我就分析给你听嘛。但我说了不算啊,你还是得问陆岐然。”
“……你不是说废话吗。”
齐简堂伸手将音量调得大了些,跟着音乐哼起歌来。程如墨手肘撑着车窗,蹙着眉,是久久没有展开。
很快到了她楼下,程如墨开门下车,“谢谢你,公司再见。”
齐简堂摆了摆手。
程如墨朝楼梯口走去,刚走出去几步,听见背后传来齐简堂喊她的声音。程如墨顿步转身,见车窗大开,齐简堂一条胳膊撑在上面,隔着夜色看着她:“你记不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我问过陆岐然大学时候喜不喜欢你?”
程如墨顿时怔住,忽觉自己心脏正砰砰激烈跳动起来。
齐简堂望着她,轻轻笑了一声,“我应该早些下决定,不至于到了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陆岐然说得对,他说——”齐简堂定定看着她,声音低下去,仿佛呢喃,“很难不被你吸引。”
程如墨瞪大了眼睛。
齐简堂笑看着她,“算不上喜欢,但被喜欢之外的其他吸引。男人惯常这样,你……多点自信吧,我也是男人,我虽然不敢断定他爱不爱你,但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敌意。” 他收回胳膊,最后朝着她挥了挥手,“晚安。”说完,便将车窗缓缓摇上了。
引擎一阵轰鸣,车子很快启动,一路驶入夜色之中。
程如墨手抚着胸口,静静站了良久,方转身缓缓朝里走去。齐简堂最后这几句话在她脑中回旋,她觉得自己被一阵莫可名状的狂喜攫住,一瞬间想要大笑大叫,但又想发声大哭。她努力保持镇定却又被这阵按捺不住的喜悦弄得无法可支,若不是老楼声控灯破了以至于阻了她的脚步,她极想便就这么飞奔上楼。
她踩着昏暗的光线上楼,掏出钥匙打开门,抬手将客厅灯打开,光线倾泻而下的瞬间,她赫然发现陆岐然正定定地坐在沙发上。
程如墨吓了一跳,“怎么不开灯?”
陆岐然没说话,抬眼静静看着她。程如墨忙换了拖鞋走到他身旁,看着他面沉如水,心里顿时咯噔一跳,她下意识退后一步,伸手抱住了自己的手臂,扯开一个笑,“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陆岐然抬头往她一眼,声音带几分沉冷,“你觉得我想跟说什么?”
程如墨咬了咬唇,心脏一路地往下坠,偏此刻下意识笑了一声,声音也不由带了几分刻薄,“说什么我也不奇怪。”
陆岐然定定看着她,目光有些冷气势亦有些骇人,程如墨心里瞬间动了千念,开始仔细盘算着如何才能输得体面。陆岐然出去了这么久,和叶嘉总是有些话要说。
如此,齐简堂方才与她说的这句话,倒像是个十成十的笑话了。
只论吸引,到底比不上八年如一。
程如墨正渐渐打定了注意,正要先发制人,陆岐然突然用力将她手臂抓住,猛地朝自己方向拽过来。
她一时未防,重心不稳脚下趔趄,差点跌倒,忙伸手撑住了沙发,半跪在他面前的地板上。正要说话,陆岐然忽伸手将她喉咙扣住了。程如墨瞪大眼睛,感觉他冰冷的大拇指正紧贴着自己颈动脉,微微发力。她呼吸已有些不顺畅,被迫仰头望着他的目光,那目光带了骇人的怒意,让她觉得或许下一瞬陆岐然便要这样硬生生掐断她的喉管。
直视良久,程如墨已被他身上气势压迫得脊背发冷,陆岐然方才开口:“你去哪儿了?”
程如墨一怔——他声音有些哑,仿佛给烟熏过一样。 她本下意识要顶撞一句“关你什么事”,话到了嘴边却最终滞住,只说:“我出去办了点事。”
陆岐然继续沉默不语,手里力道却没有半分松懈。她明白他是真生气了,偏又不理解这气从何而来,她笑了一声,语带挑衅,“即便你想掐死我,是不是先给我个理由?”
话音刚落,便觉陆岐然手上一紧,她呼吸顿时受阻,只觉热血都往上涌,这样持续了大约三秒,陆岐然忽将她扣在她喉管上的手转而按住她的后脑勺,死死扣住,随即自己低下头去咬住她的唇。
极为凶狠,仿佛啃咬,又拼命掠夺她的呼吸。程如墨气息全滞在喉中,有种随时便要窒息的感觉,心里既觉委屈又觉得气不过,于是主动伸手将陆岐然脖子环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到最后两人都呼吸不过来,像干涸车辙里两尾濒死的鱼。
陆岐然这才放开她,大口喘气,边喘边又笑了一声,沙哑的声音在两人彼此纠葛的气息间响起来:“有时候总觉得,要是不看紧点,你估计就这么一走了之。下钩的是你,放饵的也是你,结果你支了鱼竿就打算撤——有时候我真他妈就想这么一掌掐死你。”
程如墨听得发怔,陆岐然望着她眼睛继续说:“我知道你什么想法,我说什么你都要存疑。对你好你觉得我在算计,哄着你你也觉得我是因为愧疚,我想买套房子把你后路斩断了,但你觉得我是在斩断自己的后路。程如墨,你自己说说看,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程如墨张了张口,终是哑口无言。
“你自己看看,你关机几个小时了?”
程如墨下意识就要去掏手机,陆岐然又伸手将她脑袋扣紧了,迫着她与他直视,“你不是写小说的吗,不是自诩为情感专家吗?你告诉我,你书里的人爱上一个花了多长时间?你不是喜欢我吗?那你当时喜欢上我,又花了多长时间?”
程如墨喉咙顿时一梗,眼前一阵水汽渐渐逼上来。
陆岐然居高临下直直望着她的眼睛,继续逼问:“你觉得时间是问题吗?”
程如墨点头,又立即摇头,然后只一瞬,眼泪莫名就滚落下来。陆岐然怔了一下,这才将她松开了,身上那阵斜风裹雨般的怒气瞬间消退了三分。
仍是望着她,声音却平静了些,“你了解我这个人,有些话不爱挂在嘴边。我想跟着你好好过日子,我的确是没有什么折腾的心思了,但我是宁缺毋滥的人,你应该了解。”
“嗯。”程如墨一边哽咽一边点头,心里疯狂发酵的异样喜悦偏又化作委屈,“可你为什么不早说。”她鼻音浓重,说完这句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陆岐然望着她这样子有些想笑,微叹了口气说,“在说之前,我总得先做点什么,而且,”他顿了顿,“我以为你能懂。”
程如墨摇头,忽伸手将他拥住,额头紧紧抵着他结实的胸膛,手指抓着他衬衫的领口,轻轻颤抖,“我不敢这么想,我觉得自己在自作多情——可我再也不想自作多情了,更不想被你捏着软肋。今天白苏说得很对,我的确没那么清白无辜,我曾经存过龌龊的念头,我想着要祝福你们,但我又……”
“可以了,”陆岐然手掌按上她的背,“如墨,可以了。我才被你捏着软肋,你这人真是太难揣摩,时时刻刻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伸出爪子不分敌友一通乱挠。”
程如墨扑哧一笑。
“又哭又笑,你幼稚不幼稚,嗯?还有,咱们这不算吵架,今天的事也只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陆岐然也轻声一笑,伸手将她往上拽了拽,“坐起来。”
程如墨“嗯”了一声,没有动。
“怎么了?”
“……麻了。”
“……”陆岐然看她一眼,忽伸手从她腿下穿过去,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程如墨一时未防,低叫一声,同时脚上的拖鞋晃荡一下,掉到了地上。陆岐然嫌它碍事,一脚将它踢开,抱着她径直朝卧室走去。
背下是新换的被单,陆岐然低头看了她片刻,缓缓低下头去。
极为漫长的夜,仿佛黑甜的梦境。陆岐然存了故意惩罚她的念头,是以下手分毫不留余地,她不记得自己多少次情绪濒临绝顶,多少次如同被缴械的俘虏只能哭叫告饶。
到最后两人沉沉睡去。凌晨时分程如墨醒来,发现被汗水濡湿的鬓发已经干了。她觉得口渴,起床去倒了杯水,回来发现陆岐然也醒了,正睁眼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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