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是父亲醉醺醺的拿着酒瓶追打她,碎裂的玻璃,殷红的血,破碎的人影,冷漠的亲情,其实她从来一无所有,渴望爱,却从不曾得到。
然后就是十年前,楚阳将被人掳去的她救下来的场景,残暴的坏人,破碎的衣衫,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机缘巧合让他碰到这样的事情,但楚阳那时毫不犹豫的一路跟踪并救下了她,并且途中报了警,虽然最终没能抓到那个坏人,但她还是牢牢的记住了他。
他抱着惊恐不已的她,安慰:“别怕,警察都来了,你没事,一切都好。我叫楚阳,算起来还是你的学长呢!不要怕!我不会害你。”
“楚阳,楚阳,楚阳……”她语无伦次,那时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他故作轻松的和她扯着不着边际的话,像个大人一样故作镇定的安慰她,其实,他只不过比她大两岁而已,却始终从容。
梦里的人影渐行渐远,她早已分不清哪里是现实。阳夏觉自己早已哭得声厮力竭,最后只剩一遍一遍呼唤他的名字,由感激到喜欢,由喜欢到暗恋,由暗恋到并肩,她这一路走来,一直患得患失,可最终还是失去了。
那份协议似乎历历在目,多冷,人世这么冷,没了楚阳,她找不到任何的希望。
梦里有人叫她,阳夏?阳夏?一遍一遍,她哭得几乎岔气,混沌之间幽幽转醒,微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顿了半晌,她哽咽着,手抚了上去:“为什么梦还没醒?”
楚阳心中一凌,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捉住她的手,抿唇道:“阳夏?”他微微提了声调,衬得声音更加冷清。
阳夏苦笑一声闭上眼睛:“梦还没醒啊!醒了就不难过了。”她迷迷乎乎的头一偏又继续睡了,泪痕未干,脸色苍白的可怕,而楚阳已经睡意全无,干脆侧躺在床上让她枕着他的手臂,直到她呼吸变得均匀,他才复又躺在地铺上。
楚阳眯了半晌眼睛,夜色深重,而他已经睡意全无,忽然之间他又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刚想起身,就听到哎呀一声,阳夏就摔到了他身上。
好在他结实,被摔一下也没多大感觉,倒是阳夏,揉着头嘟嘟哝哝的说:“好痛。”
楚阳有些想笑,阳夏已经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这是什么?”她还很好奇的踢了他的腿一脚。
楚阳觉得,今晚他彻底不用休息了。
谁料才一个恍神儿,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这次动静极大,楚阳快速起身开灯,才发现脸盆架子还有放在一旁的洗漱用品全被打翻在地,而肇事者还揉着眼睛一脸迷糊的站在那里:“咦,卫生间在哪?怎么卫生间也藏起来了?”她拍打着墙壁,满脸委屈的找卫生间。
楚阳哭笑不得,拉过她的手臂,把她送到卫生间门口,自己在外面站着等。
半晌阳夏才出来,看到他,似乎清醒又似乎不很清醒:“楚阳?我怎么还在做梦?”她脑子一团乱,直觉这是梦境,说完跌跌撞撞的就往前走,“我要醒过来,不能老这样。”嘟哝完这句,眼看床近在咫尺,她干脆直接往地上倒去。
楚阳手疾眼快,伸手揽住她的腰,才没让她直直摔在地上。
“秦墨你个混蛋!”楚阳有些无奈,想生气却又无从生起,怕她再迷迷糊糊的做些什么事伤到自己,干脆抱着她一起躺床上。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他这样想着,将怀中的女人揽紧一些,闭起眼睛。
☆、第八章
阳夏揉着不甚清醒的脑袋,刚睁开眼睛,就看到同样因为她的动静而瞬间清醒的楚阳也正看着她,目光微凉,还有一闪而过的狠意,霎时千万种滋味冲上头顶,脸轰的一下,红的彻底。
“我,我不是要缠着你的,我就是,就是……”阳夏几乎是跳了起来,一个重心不稳又摔在他身上,“哎哟!”明明想躲反而贴的更近,阳夏有些窘迫,学乖了,慢慢的绕过他爬下床然后穿鞋,衣服还在身上,就是睡得有些皱,她有些局促的整理了下上衣和裙子,低头,没敢看楚阳的眼睛。
楚阳起身,自始至终没说一句,只轻轻的抬眉,提醒她:“你简单洗漱一下,待会儿我送你离开。”
“哦。”阳夏近乎习惯性的服从命令,自主自觉的自己打水洗了把脸,把长发扎起,简单利落的做好一切。
楚阳面无表情的开门走出去,阳夏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偶尔遇到个打招呼的新兵好奇的看着她,楚阳总能用他一惯淡定且具有威胁性的眼光将别人所有的好奇心给打杀回去。
可越是这样,越是让人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楚阳送走阳夏折回去的时候,有不怕死的新兵凑过来问:“头儿,那是嫂子吗?”
楚阳觑了他们一眼,神色不变:“除了规定的集训任务,另增加负重40KG跑三千米,我亲自监督。”
新兵们闻言欲哭无泪,更不敢反抗,反抗就代表着更加惨无人道的镇压,一边骂自己多嘴,一边灰头土脸的跑开。
楚阳挑了眉稍,唇角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一闪而过。
阳夏在自己的位子上打个喷嚏,揉揉鼻子,继续补眠。
之前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她几次三番想和楚阳说些什么,但看到他冷冷的侧脸,紧抿的唇,所有的话,只得重新咽回肚子里。
她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既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在纠缠他,却又很想看到他,很想。在爱情上,她根本就是一个执着的疯子,保持着前妻的本份,却又对他思念得发狂。
可是临到分别,看着他利落转身的背影,她还是没有勇气和他讲一句话,这种复杂的心情,或许楚阳永远也不会懂得,因为打她明白她爱上他的那天开始,她始终是以仰望者的姿态去注视他,从此万劫不复。
清早啊!人的伤感一旦开始就会像毒瘾一样迅速蔓延,阳夏整个人的心情都变得很不好。
楚阳直接将她送到LW公司楼下,那时候还没人上班,整座大楼很静,阳夏踩着楼梯爬啊爬,直到肚子不舒服的揪着疼了一下,她才恍然站定,不敢再徒步走了,乖乖按了电梯。
不想这一睡,醒来却到了中午十二点,直到秦墨悠闲的敲敲她的桌子,她才红着脸手忙脚乱的站起来。
“昨晚,你们很忙?嗯?”秦墨不怀好意的笑着,一双火眼金睛没放过她脸上的每一处,黑眼圈,迷离的眼神,寡淡的脸色,红色淤青的膝盖,明显的……很激烈啊!秦墨摸着下巴想着,不由笑得灿烂,原来楚阳也不是这么不上道儿嘛。
阳夏自然是不知道他这些龌龊的心理活动,直愣愣的说道:“不忙啊,我一觉睡到大天亮。”对于昨晚自己的失态,她显然一丁点都不记得了,唯一记得的就是醒来时,出现在面前的那张脸,眼睛里透出来的微微寒意。
“哦?”秦墨眼睛扫过她的膝盖,若有所思。
阳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还怔忡了半晌,忽然明白了他的话,脸轰的一下红得彻底:“没,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她也不知道膝盖是怎么回事好么?她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
秦墨自顾自的点点头:“没关系,我只当没看见。”
“可是,秦总,秦……”阳夏结结巴巴的还想要解释,秦墨已经晃着脑袋离开,只留下一段高深莫测的笑声。阳夏颓废的想,这可真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啊!
有个如此关心自己员工私生活的领导,阳夏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总之这一天她都在秦墨莫名其妙的笑意中度过,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阳夏匆匆整理了东西就回去,她今天太困了,差点忘了昨晚彻夜未归,陆家兄妹肯定担心死了。
阳夏一边懊恼一边拦车,就连秦墨远远的在她身后招手她都没注意到。
到了公寓楼下,阳夏一边按着电梯,一边想着该怎么和敏敏解释昨夜的宿醉不归,结果电梯等了五分钟居然还一直停在六楼,阳夏淡哂:“难道电梯又坏了?”这么大个公寓楼,电梯老是坏,豆腐渣工程啊!
正心里默默抱怨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这位小姐,电梯坏了,请走楼梯。”阳夏扭身看过去,发现那男人穿着保洁人员的服装,因为驼背,显得个子不太高,戴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雾霭沉沉,透出些阴冷的气息。
阳夏“哦。”了一声,正要转身去走楼梯,电梯忽然叮的一声响,门开了。
陆远桥严肃的脸露了出来,看见阳夏的一瞬间,他几乎是使尽全身力气将她拽进电梯里,然后迅速关上电梯门,并且按了所有楼层的键,阳夏被他以保护的姿态护在怀中,脖子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僵硬,眼看着六楼已经过了,陆远桥却没有下电梯的意思,任电梯一直往上升。
阳夏胆颤心惊的问他:“出什么事了远桥哥?”
陆远桥放开了她,掸了掸西装被弄皱的地方,微笑:“没事,只是玩儿个游戏。”他看她一眼,见她仍一脸莫名,难得耐心解释,“我在观察非正常人士面对突发事件时的反应,果然……”他故意拖长了声音,却始终不说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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