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他孩子气地笑了,长长的睫毛一开一合,最后放心地闭上了。
到了医院,沈钦隽立刻被送进了隔离病房。一系列的检查下来,已经是凌晨,也确认了是疟疾。我自己的检查完成之后,去病房看他。
医生又简单地把病情告诉了我,恶性疟、急性肾功能衰竭、急性心肌炎之类的名词还是听得我心惊胆战。病房里的他恰好处在寒期,身体还在发抖,脸色铁青,我几乎能听见他牙关上下磕动的声音,只能又问护士要了一套被子,再给他盖上。沈钦隽却翻了个身,无意识地将被子的一角踹开了,我赶紧伸手去摸他额头,烫得吓人,迷迷糊糊地还在喊“热”,于是又物理降温。
冷冷热热的,一个晚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好几回,到凌晨的时候,总算安稳了一些。我也缩回了小沙发上,随便裹了条毛毯就睡下了。
老爷子到底还是知道了消息赶来了。
这一觉也睡得不大安稳,一早就有护士来查房。那时我还在睡,肩膀上暖暖的,像是有人在给我盖被子,我立刻惊醒了。
一抬头对上老爷子花白的头发和关切的眼睛,我连忙坐起来,“爷爷……”
“小丫头,出去吃苦了吧?”老爷子摸摸我的头。
我的眼眶有些发酸,用力摇了摇头,“沈钦隽才吃苦了。”
沈钦隽半靠就床上,声音微哑,“爷爷。”
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他的时候,老爷子的表情不没那么客气了,甚至有些生硬地说:“一会儿我让医生来会诊。董事会只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
他的脸色隐在清晨微弱的光线中,变得冷硬而坚强,只说:“我知道了。”他们会把文件送过来。
护士和医生进来围着他检查,老爷子和我在旁边等,闲聊了几句之后,老人忽然叹口气说:“小晞,我和你说过阿隽小时候的事吗?”
“他小时候脾气犟,每次和我吵了架,想要来道歉,可是面子上又挂不住,就每天早上很早起来,去厨房给我做三明治。”老爷子顿了顿,“做得不好吃,比起阿姨做的差远了,我就知道这小子在跟我道歉。”
我忍不住微笑,这是沈钦隽的风格。
“他虽然嘴硬.可是心里对谁好,我是知道的。”
我知道爷爷是意有所指,可是他知道之前所有的事吗?我不敢开口,也不想开口,只是沉默地听着,直到检查完毕,老爷子要先去公司,就剩我一个人在病房里陪着。
他在输液,闭着眼睛也不睁开,只说:“其实和爷爷生气的时候不全是我的错,要是他错了,他会悄悄在我桌上放一袋奥利奥饼干。”
“奥利奥?”
“嗯,我喜欢吃的。”他答非所问地说。
“那你赶紧好起来,我买一箱给你吃。”我大方地说。
他终于睁开眼睛,明亮而狭长,“其实爷爷刚才一直很想揍我。”
“啊?”
“我没和任何人说,就跑去找你了。”他抿着嘴笑说,“要不是你在我估计他能抡起椅子砸我。”
我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我走了之后,他就亲自代我去上班了。”他笑得有些狡黠,“老爷子什么都没做,就在办公室里坐了几天,下边有什么事都内部消化了……或者,悄悄堆积着等我回来。”
“那你快点儿好起来吧。”
“等我快点儿好起来,你就走了是吗?”他静睁地垂下视线,苦笑了一下,有些艰涩地说,“我现在……好像做什么都不对。”
我沉默了一会儿,故作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想太多了。”
在医院吃了早饭,我回家换了身衣服,中途又去了趟NG。
老广比我们早一天回来的,因为受了惊吓,还没来上班,同事们围着我问沈钦隽的病情,老王夸张地拍着我的肩膀说:“好男人啊!你要好好抓住。”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含含糊糊地带过。因为记挂若沈钦隽说想吃老盛记的皮蛋瘦肉粥,我早早地就去他家排队,等到买完赶到病房门口,正巧遇上的是我最不想见到的人——秦眸。
她手里拿着纸袋,提的是和我一样的热粥。
我的脚步顿了顿,头一次看到她露出无所适从的表情,还夹杂着尴尬。
“那你进去吧。”我淡淡地说,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了。
她轻轻拉开门,又再关上,我怀里抱着饭盒,呆呆坐着,一动不动
直到门又被拉开,秦眸走出来,“他请你进去。”
病房里还有消毒药水的新鲜味道,沈钦隽从病床上起来了,坐在沙发上,病服外边披着一件灰色毛衣,声音低沉,“你自己和她说吧。”
我看见秦眸双手放在身侧,握紧,又松开,表情几度变幻,最后冷冷地说:“沈钦隽是在我和他订婚取消之后,才知道你爸爸的事——是我告诉他的,因为当时那些信保存在我家。他没有……从一开始就骗你。”
“至于我和他在一起的事,也是因为欣姐成立工作室的时候,他帮过我好几次,圈子里开始有了传闻,我没有否认。后来订婚的事是我逼他的,那时你还没恢复记忆,医生也说过,如果你知道了过去的事,有很大的几率又发癔症……”她顿了顿,近乎怨毒地看了沈钦隽一眼,“总之,他就是这样答应了我。”
“可后来他还是反悔了。你也记起了所有的事。我不甘心自己出局,就把你父亲的事告诉了他。”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唇角终于带了一丝笑,“我得不到,我也不想你能得到。”
我皱眉看着她,实在无法理解她此刻的逻辑,究竟是怎样霸道的感情,才会令人说出“我得不到,我也不想你能得到”这些奇怪的话?
她转头看着沈钦隽,语气微微带着挑衅,“现在你满意了吗?”
“或许你还应该告诉她,为什么我会帮你。”他的表情背着光,令人难以看清,可是声音却是一种近乎冷厉的清冽。
她的瞳孔有轻微的收缩,似乎是受到了伤害,可最后还是转换成清淡的表情,仿佛无所谓一样武器,一字一句,“白晞,因为我……长得像你,因为,我是你的表姐。所以他一直在照拂我。”
她走到门口,最后回头说:“沈钦隽,我们两不相欠。”
他安静地抬起头,“我从来没有欠你什么。我帮你,只是因为白晞。”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她的脸色唰地变白了,可最后,她依然骄傲地抬起下颌,大步离开。
病房里是令人觉得死寂一般的沉默,我并没有因为此刻她说出了这些而如释重负,只是想打破这一刻的安静,匆忙说:“你号东西吧?”
我把粥端给他,却被他按住手。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可是我想努力一下……”
他似乎舌头打结的样子,良久,才继续说:“你的记忆开始恢复,并且没有出现癔症复发的迹象,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可又患得患失地担心你会记起所有的事,记起因为我执意要去游乐园,害得你父母车祸去世……所以我不敢真的和你在一起,也不敢提出来让你在股权问题上帮我。因为,我只是害怕有一天你想起来了只会更加恨我。”
“秦眸告诉了我你爸爸的事,我也知道高崎在密切地联系你,我每天都用工作麻痹自己,就可以不用去想那些事。那几天经常噩梦醒过来,觉得应该找你谈谈,可是梦里边……我爸爸妈妈去世的样子……我又觉得,觉得应我不该和你有任何联系,你会把一切东西都还给我,这是苏叔叔欠我爸妈的。”
他说得有些语无伦次,可我能体察到那份矛盾。
就像是那时我知道爸爸妈妈的死因,纠结着要不要将所有股权转让给他……只是我想清楚的时间,用得比他短而已。
“那个晚上我收到你送来的合同,也签了字,胜券在握的时候,我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你。”
他很用力地抓住我的手,“我知道那个时候你在等我一个解释,可是……我……”
我低了低头,有一簇额发落在了眼睛上,痒痒的,“我明白的。”
他“嗯”了一声,声音低沉而温柔。
他的另一只手握着什么,很慢很慢地伸出来,从修长的指缝之间,我能看到深酒红色大鹅绒的质地。
那一刻心中跳如鼓,我知道他要做什么,可是没等他完全地伸出手,我用最快的语速说:“可是沈钦隽,程序可以设定重来,但是……情感不能。”
我仓皇间松开了手手,不敢去看他的表情,“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一个月后,斯威亚特刊终于出刊,好评如潮。而我委托给麦臻东在《看见》上发的照片竟然也引起了一些关注,甚至有出版社透过他和我联系,要和我合作一本摄影随笔集。
我很高兴地接受了这个邀约,也在跟着NG外出的旅途中,拍下更多新鲜的图片。只是我十分谨慎地开始挑选外出的目的地,那些危险的地方最终还是放弃了。
老王嘲笑我,说我是吓怕了,受了心理创伤。
我想了想,没有反驳,只说:“我倒也不怕死,只是怕关心我的人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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