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骗了你……叶在夕开口,却没有发出声音,怀中的人儿再轻颤。
五月七号,一纸监控书,中央监察厅副检察长成初影下狱,中央局全数洗牌,整个上海乃至整个大陆各路政商蠢蠢欲动。
年纪二十五岁,以雷霆手段铁面无私著称,任谁说起那位年轻的检察官都是一阵感叹敬佩,一朝巨变,法界天之骄女一夜落魄下狱,各界揣测纷纭。
中央第一警局里,成初影一身青灰色的囚衣,从门外走进来,脚下链条在地上擦出长长刮痕。
隔着厚厚的玻璃,对面的男人缓缓抬眸,一双眼,一如既往的冷冽,一双绝美的手扣着案桌。
这个男人啊,用那双最美的手将她带离地狱,现在又用那双手将她推回地狱。
“如此兴师动众,甚至动用了你在监察厅的的人,只是为了见我一面?”她浅笑,素颜的脸惨白憔悴,一身灰色的囚衣更衬得一双眸黯然无光。
隔着厚厚玻璃,左城唇角弧度很小:“不是。”
“那就是昭告我和左家的关系。”
怕是不出一日,整个中央局都会知道左家主子探监一事,以左家的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很容易,如此高调张扬地出现在探监室,便一定另有所谋。
成初影扯扯嘴,灰暗的眸子了然。
左城不可置否:“你一直都很聪明。”
左城从来不吝啬赞美,也确实,成初影聪明,只是过犹不及。
成初影寓味不明地笑笑:“那让我这个聪明人猜一猜。”她凑近一分,隔着玻璃,对上左城沉沉凉眸,“你要利用我?”
左城唇角微扬,不冷不热地应了一个‘嗯’。
她很聪明,像他,因为她看了他十四年。
成初影灿然一笑,亦掩不住凄凉:“竟没想到,我一个犯人还有可用之处。”稍稍往后仰,腕上的手铐发出刺耳的声响,“既然如此,就算是死也让我死个明白吧。”
“问。”
强硬、冷漠,一贯的左氏风格,他对她一向吝啬言语。
眸光幽幽,似沉寂的兽,没有逼迫,她只是淡淡开口:“我给左氏做假账,我与左氏的关系,除了左家人,根本没人知道,那些检举的证据,是谁提供的?”
“我。”他只说了一个字,没有表情,眸子冰冷地极尽冰点。
成初影一声冷笑:“果然如此。”
他轻叩桌面,停下:“还想知道什么?”
这个男人,他的诚实,他的果决,他的独断专行,从来不掩饰,他狠,不动声色亦或光明正大,只要他视为猎物,从来手到擒来,玩弄手段心的领域里,谁能与他争锋。
成初影爱这样的男人,却也狠极了这样的男人。
“那么你打算怎么惩罚我?或者说,怎么利用我?你亲手将左氏推到风口浪尖,光明正大地昭告与我同流合污,那么你想做什么?”顿了片刻,凝眸看左城,她眸光似要被吸进那一汪深潭,她不闪躲,视线相对,她问,“毁了左家?还是毁了你自己?”
他不语,薄凉的眸子是纯黑色,望不到底地深邃与神秘。
她笑:“看来我都猜对了,你要毁了左家,也要毁了你自己。”默然须臾,她眸光灼灼,“因为她?”
左城不答,她有了答案。
江夏初啊,那三个字,果然是劫数。
“初影。”
沉默了很久,左城忽然开口,喊了两个字,她的名字,她的手轻颤了一下,牵动了腕上手铐,响得刺耳,手腕生疼,她抬眸,看左城,没有说话,视线越发痴缠。
初影……她爱极了他那样喊她。
左城开口,说:“你可知道,我一直不喜欢你太聪明。”
那江夏初呢?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呢。
成初影哑然失笑,笑出了眼泪。
男人啊,心都长偏了的,爱的人,不好是好,不爱的人,好也是不好,她没错,若要真计较起来,错也错在没有让这个男人爱上她罢了,所以,她不怨,如果栽在这个男人手里,是她的命,她认。
“期限是多久?你给我判的罪,期限是多少?”喊着泪,嘴角在笑,她嘲讽自己,问左城。
“没有期限。”
曾经,他说过:不要爱上我,不要对我有野心,代价你付不起。
当时她只是随意听着,一笑置之,才明白,这个男人对这个残忍的游戏从来不玩的。如今,游戏结束,该是清算的时候了。
她输了,赔了一辈子的光景,这是她的仅有,这个男人,有多狠呢,她已经想象不出来。
“也好。”
只说了两个字,她起身,手铐脚铐擦得皮肤生疼,转身,第一次将背影留给那个男人。
罢了,这场游戏她战战兢兢玩了十四年,如今已经在没有力气继续了。
兜兜转转了十四年,她还是活在地狱,只是,尝过了天堂的滋味,她才知道了这地狱的残忍。
铁链远去,忽然静下,门口,那人没有回头,她说:“左城,你可知道,十四年里,你只叫我一次我的名字,就在刚才。”
身后,只留沉默,她仰着头,看着监狱外的阳光,泪流满面。
人生有多少个十四年,谁舍得花十四年来做同样一件事,成初影便花了十四年,换来左城的一声称呼,此生仅此一次。
此时,中央监察厅严阵以待,久久按兵不动,明里暗里无数双眼睛盯着中央第一警句,盯着左城,盯着成初影,就等着肥肉入口。
只是这肥肉是谁?现在下定论那就为时过早了。
“检察长,左城果然来了。”
说话的是监察厅长齐明海的心腹,监察厅的三把手闫铁林。
“他到底在谋划什么?”齐明海思忖,幽幽发光的眸子像夜里的兽。
“那还不明显吗?左城想要封口。”闫铁林性子急躁,头脑不比齐明海精明。
“我花了十五年时间,也动不了左城一根汗毛,你觉得他会那么简单?”齐明海断言,“就怕是局中局,左城挖了个陷阱让我们当空子来钻。”
老谋深算赛狐狸!
这七字真言形容齐明海十分精确。
“难道我们就坐视不管?”闫铁林急红了眼,左家那块肉,他都盯了好几年了,半点不甘心。
坐视不管?哼,他要左城血债血偿。
一抹森然覆上齐明海眼中:“就算是陷阱,我也要看看左城到底在玩什么?申请调查令,彻查成初影与左氏。”
第三卷爱情的毒噬骨侵心 第一百六十九章:左城说,我等你
又一个初夏时分,花开的季节,今天的 期似乎格外长,转眼入了七月,花开依旧不败。
两个月光景,兴许漫长,兴许弹指溜过,有人说,时光啊,是个弹性维度,拉长了想念,压缩了流年。
从左家出来,第六十七天,很长的时间,长到江夏初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长到她快要忘了回忆还在等她。
昨夜里啊,她做了个梦,梦见了什么呢,她记不太清楚了,醒来,便是久久恍惚。
“江夏初。”
叶在夕的声音,还有杯中水声,她站在窗前,腹部微微凸起,眸子是放空的。
“江夏初。”
叶在夕拍了拍江夏初的肩,她回过神来,空洞的眸子错愕,看向叶在夕:“嗯?”
“砰!”
杯中水漫出来,滚烫地温度灼伤皮肤,杯子碎成了四分五裂,溅了一身的水。
叶在夕灼灼看着她,视线便像那滚烫的水。
“怎么了?”江夏初问。
叶在夕看了一眼一地狼藉:“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没事。”
她笑笑,依旧恍然,俯身去捡地上的碎片。
“江夏初。”叶在夕蹲在他身侧,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她,妖异的桃花眼,不放过她一丝一毫情绪。
“嗯”
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忽然指尖传来刺痛,她皱眉,缩回手。
“给我看看。”叶在夕一把擮住她的手,圆润白皙的指尖已经冒出血来,叶在夕眉头都快拧成川字了,“疼不疼,怎么那么不小心。”
江夏初摇摇头:“不疼。”
叶在夕不说话,抓着江夏初的手就往嘴里送,舔了舔,又吹了吹,心疼坏了。
江夏初不禁失笑,不自然地收回了手。
叶在夕轻声苦笑,拿她没办法:“你去沙发上坐着,我来收拾。”
江夏初窝在沙发里靠左的一角,安安静静的,叶在夕收拾好,很自然地坐到沙发靠右的一角,陪她坐着,她不说话,他也不开腔。
“叶在夕。”
很久后,她叫他的名字,靠着抱枕,手自然地放在腹上。
“嗯。”叶在夕拿了份报纸,随手翻着,应得心不在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