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深夏。”
“你是我的深夏。”
“你与她长得很像。”
“你不笑的时候便是她的模样。”
“深夏。”
“……”
她软软跌倒在地,捡起碎裂的照片。
她苦笑,原来江深夏与江夏初并不相像啊。
她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阁楼的上面,伸手,掀开那巨大的白色幕布,幕布下,一件纯白的婚纱刺痛了她的眼。
“留在我身边。”
“以什么样的身份?期限呢?”
“做我左城的妻子。”
“一辈子,冠上我的姓。”
“……”
“婚纱我已经选好了。”
“我的夏初,这又是你的计策吗?如果是,你真厉害,我毫无抵抗。”
“左城,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聪明,更玩不起这种计策。”
“江夏初,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愿意吗?与我的婚礼。这次不管什么理由,你都逃不掉了。”
“我没打算逃。”
“……”
风起,从未关紧的窗户里漏进丝丝冷气,那青葱刺葵中间的秋千轻轻摇曳,灯下,那高挂在千秋上的戒指徐徐生辉。
那个戒指,她忽然想起来,名唤至死方休。
“戒指不要动了,拿不下来的。”
“这款戒指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至死方休。”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还有这个戒指。”
“很适合我们。”
“……”
所有杂乱的声音忽然一起涌来,她抱着头,狠狠摇头,可是那些像是被咒诅了的声音像发狂的野兽,不死不休。
“我想起来了。”
“别想了,乖,听话,我现在就带你回家。”
“五年前,撞死谦成的人,不是你。”
“是我。”
“原来凶手是我。”
“……”
那些遥远的声音一遍一遍在她脑中横冲直撞,像禁锢了千万年的回忆,一经传召,全数轰轰烈烈,卷土重来。
她终于知道了,原来这里锁着的是回忆。
阁楼里,挺直站着的女人摇摇晃晃,终于重重跌落在地,然后癫狂的大笑:“哈哈哈——”
她疯狂地一直笑一直笑,笑出了眼泪,笑到整张脸都酸楚僵硬,然后软软趴在地上,将破碎的照片抱在怀里,痴痴呢喃:“我是谁?你又是谁?”
地面很凉,阁楼的灯灼烫眼球,她泪流满面,抱着肚子缩成一团:“宝宝,我输了呢。”
进来之前她想:就算她不是左城爱的夏初也没有关系,她还有孩子。
现在她想:为何,她不是江深夏……
两个月,她设了一场赌局,结局是满盘皆输。
第三卷爱情的毒噬骨侵心 第一百五十四章:未瞑目的以琛
今日,似乎有什么变了,比如左家大门外没有挂上红色的灯笼,左家餐桌上没有等候的女人,左家的女主人早早便睡了,任左家男主人怎么唤也没有醒来。
四月份的夜,满天繁星,一场梦魇在星光下肆意。
**此处衔接楔子部分(倒叙),已经修改,亲们可以再去看看。
这天夜里,她做了个很悲伤的梦,很长很长,在梦里有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一直一直哭着,梦里有个男人,看不清容貌,唯独男人那双艺术品一般美丽的手很清晰,梦里她走过了一生中所有的花样年华,从天真无邪到心如死灰……
梦醒后,她才发觉眼泪湿了枕巾。
梦醒后,她才发觉梦里的男人叫左城,而他便在她枕边。
梦醒后,她才发觉,原来左城爱的人,名唤夏初,梦醒后,她才发觉,原来她名唤夏初。
梦醒后,她才发觉,原来啊,那都不是梦,那是她的过往,是那个男人将之锁起来的记忆。
从那夜梦醒已经两天了,两天来江夏初没有走出房门一步,左城也没有来过,她便坐在那窗上,不说话,从天亮坐到天黑,再到天亮。
“叩叩叩——”门响了,江夏初不转头也知道是左鱼。
“吃饭了。”
莫不是人失了魂魄时间便过得快些,这一坐,天便黑了。江夏初扯扯嘴角,觉得好笑,从窗户上下来,不说话,径直往门外走,两天没出去了,心里堵得快不能呼吸了。
还未走到门口,左鱼公式化的语气:“少夫人,先生有吩咐,让您好好休息。”
先生有吩咐?哼,这是她最讨厌的一句话了,仿佛时时提醒着她,她只是个囚犯。
“现在连房门都不能出了吗?”
左鱼只是低头,不说话。
江夏初冷笑:“左鱼,记得你不止一次对我说过,左城已经将你给了我,既已如此,我才是你的主子,可是我好像还记得你从来尊的都是左城的吩咐,也对,你说过他是你的信仰,是你的神,只是当初他将你给我的时候,你为何不反对呢?阳奉阴违这一套,左城不喜欢的。”她嘴角一沉,寒了,“我也不喜欢。”
左鱼脸色骤白,身体微微颤抖。
三年来,这是江夏初第一次对她说这样戳进心口的话,只是她却哑口无言,辩解苍白,甚至结巴:“少夫人,左鱼有错,只是、只是先生的话,我不能、不能——”
看吧,她在心虚,从来都处之泰然的左鱼都在心虚,因为江夏初句句说到了她的软处,她的弱处。
她只是一笑置之:“算了,毕竟你姓左不姓夏。”没有看左鱼惨白的脸,她径自坐回窗户上,“将饭送进来吧。”
左鱼将唇咬得青紫,锁门的手颤抖不停,之后便一直失魂落魄的,端着饭到了门口才看见左城。
“先生。”
“给我吧。”
左城接过托盘,开门进去,又锁上门,左鱼守在门口,自嘲一笑。
已经到了傍晚,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床头灯,淡紫色的,显得几分清幽冷寂。
“风大,别坐在那里。”
声音一响起,江夏初猛地回头,随即清泠地笑了:“怕我绝食吗?”
左城并未语,只是走过去,将她抱下来放在床上,她也不挣扎,听话得像洋娃娃,忽然便开口:“放心,我还不想死。”
那目下无尘的眸子忽然凉了,在嘴角拉出一抹薄凉的笑来,他还是不说什么,拿起饭碗喂她。
江夏初撇开头:“我现在还不想见你。”
左城置若罔闻,将勺子凑近,轻声哄着她:“来吃点东西。”
她不张嘴,他也不放下,就那么僵持着。
好半响,她转过头:“我说我不想——”
左城凉凉的吻骤然落下,堵住了她剩下的半句话,她张嘴便要叫,他却长驱直入,一口粥便渡过去了。
直到她将那口粥全部吞下,左城又亲了亲她的嘴才放开,笑着问:“好吃吗?”
难得,江夏初恼羞成怒了:“不好吃。”
确切地说,她根本没有尝到那粥的味道,清醒后,什么都变了,唯独对左城薄弱的抵抗力,一如旧。
对江夏初的气,左城也不恼,只是笑着:“在中山塔的时候你说喜欢呢。”
他真将中山塔上的厨子带来了左家,这个男人总是这么执着。
“左城你不知道吗?连感情记忆这种东西都能被催眠给变,何况是口味。”她冷蔑说,“说喜欢的是江深夏。”
似乎,她生气了,左城不知道她在气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总之,那段不清醒的日子,现在清醒的时候想起来,她只觉得心口难受。
“从什么开始你不喊江深夏做姐姐了?”又舀了一勺,放到她嘴边,“好像从你变成江深夏之后。”
江夏初知道,她若不吃,除了以嘴渡之,左城还有数不清她想不到的办法,她张嘴,吞下,味同嚼蜡。
当初在南山塔她怎么会觉得好吃呢?果然,换了个身份连口味都变了。
很快,一碗粥见了底,左城又给喂了水,之后,看着江夏初,也不走。
江夏初忽然开口:“对她,你不愧疚吗?”
这个她,是江夏初许久没有喊过的姐姐,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叫不出口了。
左城拂着她的发:“我只对你愧疚。”
她脸色一沉:“你出去吧。”躺下,盖上被子,然后背对着左城。
半响,不闻脚步声,她睁着眼,背对着,始终不曾转身,她知道,此时左城一定在用那双很美的、会带着蛊惑的眼睛看她,所以,她不能转身,那双眼睛,她抵抗不了。
左城的手沿着她的发,罗在她脖颈,轻轻揉着:“夏初,别这样对我。”
她沉默须臾,冷笑回答:“你希望我怎么对你?像江深夏那样?”她伸手,将左城的手拿开,“没有办法,我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