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这么不真实。
依旧是那双如湖水般深邃的眸子,熟悉又陌生,当她眼神与他交汇,脑袋里嗡嗡乱做一团,虽然看到他双唇在动,却不知道在说什么,好在她没有过滤掉lily的音频。
“符总问你的计划书。”lily推推她说。
声波打在安蕾的耳膜上,却传不进大脑,她脑子里全是符千阳,虽然知道lily在跟她说话,但她没能领会lily在说什么。
“你的计划书!”lily用力捏了捏她的手臂,“安蕾,你的计划书!”
安蕾终于回过神,发现所有人都在看她。
“哦,”安蕾像灵魂出窍了一般,说,“我去拿。”
“桌上这不是么?”lily拉住她。
“不好意思。”安蕾坐回椅子上,拿起计划书。
“我们的计划是……呃,是……在下个月完成……哦……不是……是下个月开始……对不起我看一下……嗯,在这里……”
镇定,镇定……
安蕾不要这么丢脸,别紧张,别抖,安蕾,别抖。
日期,日期,越急越找不到,真是变成驴脑袋,连个日期都找不到!
安蕾真是生自己的气。
所有人都看到了桌上的杯子,但安蕾还是晕头转向把计划书往杯子边缘上放,一翻倒,水泼了她一身。
裙子湿了一大块,计划书也湿漉漉的。
大家心中疑惑安蕾今天中什么邪了,这样反常,除了一人深情泰然,气定神闲。
她吸了吸鼻子,低着头说,“不好意思,我出去清理一下。”
真是越不想丢人越丢人。
洗手间里,安蕾一遍一遍擦拭衣服上的水。手还在抖,她心里念叨着待会要说什么要怎么说才不至于太丢脸,这么多人面前,丢脸丢一次算了,总要留点脸,不能丢尽了。撑住,安蕾,你要撑住!她自己给自己加油,你能行的!结果她从洗手间里出来就忘了还有个小阶梯,哗一下又摔了一跤。还好除了清洁工没有其他同事看到,清洁工以为是自己没拖干净水让安蕾滑倒了,赶紧过来扶她,还一个劲解释天气潮湿水不容易干,安蕾挥挥手自己站起来,安慰她,“是我自己没看路摔的,不赖你,不赖你。”
在洗手间里磨蹭了一会,回到会议室时已经散会,看着空荡荡的会议室,安蕾呆呆地想刚才那会不会是梦。
她郁郁地回到座位,lily早已在那等着她,见到安蕾魂不守舍的样子,一个劲地摇头,“看你看你,还说对帅哥免疫了,结果比我还撑不住,看到帅哥连话都不会说了。”
安蕾瞟她一眼,没说话,目前暂时不想搭理她。
第7章 想梦一样
“不过你肯定给老总留下深刻印象,你开门出去之前,他一直看着你背影。在这么多老总副总面前失态,安蕾你也太不淡定了。中午陪我去钻石岛买衣服吧,在这么帅的老总手下干活不能穿得太次。再说整个cc女同胞的穿着品味在今天都上了一个档次,我们再穿这样沉闷的工作服就太鹤立鸡群了。你猜符总是什么星座的?他应该会喜欢比较活泼一点的,你说是不是……”lily一说起话来就不停歇,直到十五分钟之后,刀哥无声无息飘到他们旁边,侧耳听见lily的高谈阔论。
lily上班八卦被刀哥逮个正着有点心虚,赶紧满脸堆笑说,“邱总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有男人味!”
刀哥瞥她一眼,很不高兴地说,“合着我平时穿的都没有男人味吗?夸人也夸得让人这么难受。”
lily讨了个没趣,赶紧脚底抹油溜走了。
安蕾正暗暗偷笑,刀哥回头跟安蕾说符总找她,让她上27楼总经理办公室。
安蕾看看自己裙子还有一大片水迹,十分不情愿这样狼狈去见他。
她说她刚才被水泼了,好像突感身体有些不舒服。
刀哥怒视她。
她赶紧拿起计划书,说,“这就去。”
27楼,电梯打开,秘书台后面的美女抬起头。
“你好,我是安蕾,我找符总。”
“请直走右拐第二间。敲门就可以了。”
这美女以前没见过,估计是跟着符千阳过来cc的,长相端庄,声音轻柔。之前阿华lily还偷偷讨论谁会成为新老总的秘书,把公司里各大美女一一罗列,可惜这好事没落到cc的任何一个美女身上。
安蕾在门外站了几分钟,手都搓红了,还没敢敲门。事情来得太突然,她完全没有不知道如何应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既不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也不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实在是太纠结了。
正犹豫着,秘书台的美女走过来,笑容可亲地说,“符总刚打电话出来说您可以进去了。”
“怎么……他看得见我吗?”
美女笑笑说,“这面墙的玻璃在外面看是镜子,但是从里面是能清楚看到外面?看来您不经常来老总的办公室呢。”
好大的一颗汗滴下来。
在这工作这么久,连这个都不知道,真丢人。
安蕾推门进去,符千阳明显已经在等她,脸上留有刚笑过的痕迹。
“符总,您找我?”
毕竟现在是上下属,称呼得正式些总没错,虽然以前都亲切地叫他小名千阳。
“坐吧。”符总指指对面的沙发,问道,“喝水吗?”
“不用了,谢谢。”
“你们的创意我看了一下,想问你几个问题。”
“您请说。”安蕾端坐在沙发上,膝盖并拢,侧向一方,表现出很好的官方礼仪。
“这个创意你们花了多少时间?”
“三个星期。”
“多少个人?”
“6个。”
“你是主要的创意者吗?”
“是的。”
“你工作多少年了?”
“两年。”
“哪里毕业的,什么专业?”
“美国南加州大学,建筑视觉艺术专业。”
“california,原来在美国……”他意味深长地轻笑,又问,“那里没有电话吗?”
“您指的是……”安蕾疑惑。
“公用电话、手机、网络电话一切可以用来通讯的,有么?”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会问这个。”
“有么?”
“当然……有的。”安蕾觉得他正在一层一层给她下套。
“那为什么一个电话都没有?你不会用这些通讯工具吗?”符千阳说这话的时候,没带一丝忧怨,平静得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安蕾不敢看他,她知道只要她在他眼里看到一丝委屈,她便能立马泪流成河泣不成声,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见安蕾不说话,符千阳继续,“你在美国读的大学却回到中国来,是因为有想念的人在这里,或者是觉得这里有什么值得留恋?”
“符总,”安蕾咬着嘴唇,她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因为她不能在这哭,她不能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在他面前哭,她要让他知道的是,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成为了过去,“我以为您叫我来是有公事要跟我谈,如果不是,对不起,我手头还有挺多事情要忙……”
“我是在跟你谈公事呀,你们的方案,不能说不好,但是我觉得可以做得更好。我翻了一下需求,感觉客户原本是想体现一个居家的感觉,但是整个展厅的色调过于硬冷,视觉上不够温馨。我认为整个广告主题如果围绕亲情,那么在整个广告设计中加入一些思乡的元素会不会更好,比如在某个传统节日给远在家乡的父母打电话报平安道祝福,并询问是否收到给他们的礼物,既能体现产品跨境的特色,又温馨煽情,你觉得呢?”
安蕾觉得脸颊发烫。
“我在想,你之所以没有把打个电话给至亲的人这样的想法编排在方案里,是不是因为你没有思乡之愁,或者是你从未经受过相思之苦,没有令你魂牵梦绕的地方和人的缘故。你说呢?”
安蕾抬眼看他,他脸上似笑非笑,正眯着眼观察她的脸。
安蕾十指握拳,好不容易才忍下这口气,她无心恋战只想赶紧开溜,所以尽量堆起微笑,说,“符总的建议非常好,我会将符总的意思跟组员研讨一下,尽快拿出修改方案。”
符千阳点点头,说,“好,就这样吧。”
“那我先出去了。”
安蕾轻轻关上门,她看看旁边那一整面墙的玻璃,昂首挺胸地穿过走廊。
回到座位,一群蜜蜂蝴蝶苍蝇蚊子聚过来。
“符总叫你过去说些什么呀,他对人说话声音是不是很温柔啊。”
“真是没见过这么帅的人,近看是不是超级帅?”
“下次进去能不能带上我……”
……
安蕾一个头两个大,把文件夹当苍蝇拍把这些苍蝇蚊子蝴蝶花痴等一并赶走,头搭在桌子上发呆,今天的输入太大了,她有点转不过来,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应该是高兴、悲伤、惊慌还是恐惧的,她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她还没来得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