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噪音声戛然而止,夏竹溪回头微笑着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我买了个钢琴,好看吧?”
被折磨的耳朵一下子得到解放,可脑子却依旧浑浊发胀,他铁青着脸说:“钢琴不是用来看的。”
她举起双手,撩动着手指,“对啊,所以我买来钢琴也不只是为了看的。”
“那你会弹吗?”他轻蔑的问。
她摇头:“不会啊!”
他几乎抓狂的喊道:“你会弹买钢琴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在楼下就听到你这噪音了?”
“不会可以学嘛!这是我的一个梦想,从小就想学弹钢琴了,不过因为家穷一直没机会,现在有钱了就买一个,慢慢学,活到老学到老。”她笑盈盈的说。
报复,这绝对是报复。他扭曲着一张脸,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女人这么做明摆着是要折磨他,逼他离开。可他现在是寄人篱下,又不能用淫威逼她把这庞然大物弄走。思考了半分钟,他伸出食指:“十万,我给你十万,你把这玩意弄走!”
她却一撇嘴:“我不干!别以为什么都能用钱搞定,我这是在圆梦,梦想,你懂么?”
“我就不信你不爱钱!二十万!”他叫板道。
“算了吧你!我当然爱钱,不过那是在我没钱的时候。现在我有足够的钱了,还要那么多钱干嘛?”她白了他一眼。
“说吧,多少钱成交?”他还不信邪了。
“庸俗!”她又白了他一眼,说道:“所以说你这种富二代就是一根筋,生活里除了钱就没别的了,真是苍白的可怜。你呀,真该多体会体会人间冷暖。”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长长的吁出一口气,然后故作平静的说:“人间冷暖?夏竹溪你这种拜金女配跟我谈人间冷暖?”
她也严肃起来:“孟樊铎我告诉你,没有什么配不配的,孔老夫子都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看来绝对是你小学班主任对你没负起责任,才导致你的成长偏离了道德规范不只一点点。从今往后我还非要好好教育教育你,提高一下你的思想觉悟,可不能让你身为高干子弟再继续危害社会祸国殃民。今天要给你上的第一课就是,金钱不是万能的,它夺不走我一个大龄离异女青年的理想!”
说完这话她自己又忍不住偷偷笑场,瞬间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光辉了起来。
他的脸听完那番话都呆住了,俊俏的眉眼微微颤动,他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如此的不正常,不是夏竹溪疯了,那就是他疯了。
门铃就这么不识时务的响了,孟妍一进门见到那钢琴就是一声惊呼:“哎呀,这钢琴太漂亮了,你买的?”
夏竹溪得意的露出了同道中人的会心一笑。
“你会弹钢琴?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孟妍连看都不看一眼呆滞的孟樊铎,径直走到夏竹溪身边问。
“我不会啊,正想学呢。你会吗?”夏竹溪说。
“我小时候学过一点。”孟妍谦虚道。
夏竹溪立马让座,“快,给我弹一个!”
孟妍坐下,笑道:“都有点忘了,太久不弹了,走调了你别笑我。”
孟樊铎忽然冷笑着插一句:“她哪有资格笑话别人。”
孟妍没理他,双手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一滑,悠然舒畅的旋律便回荡在这空旷的房间。
夏竹溪惊呼着拍手:“好厉害啊!我要拜你为师!孟妍,教我教我啊!”
孟妍笑道:“我这两下子哪敢教人,你还是找个靠谱的老师吧。”
“还找什么别人,就你啦!一定要教我!”夏竹溪双眸闪亮。
孟樊铎看不下去了,默默回房。
孟妍还真就不再客气的开始教了,而且是从最基本的指法教起。于是十分勤奋的夏竹溪每天就练习那么几个音节,翻来覆去,覆去翻来。余音绕梁,狂轰滥炸。孟樊铎严重怀疑自己已经得了神经衰弱,连睡觉的时候耳朵里都缠绕着那断断续续的单音节。几天下来,他居然还活着,真要感慨生命的顽强。
可是一周之后的某天,他忽然听到客厅里传来了一小段连成串的旋律,很短但是起码有调了。他竟莫名的有些惊喜。下意识的走到客厅,他看到夏竹溪正专注的对着一本五线谱认真的弹,虽然是最最简单的小星星,却好歹也是个连续的曲子了。她的指法依然很不熟练,按键的轻重缓急也十分不合理,可那副极认真的小模样,倒还有几分钢琴家的潜质。
夏竹溪弹完一遍,转过头来,笑着说:“你看你看,功夫不负有心人吧!我都会弹曲子了。”
他表面上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说:“就你这个练法,换头母猪隔这么久也练会了。”心里却不知怎的有些想笑,默默忍住。
她啧了一声:“说话真难听,看来我要教你的下一课就是要待人真诚有礼貌。”
他冷笑一声:“算了吧,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去抓紧时间找男人,你的首要任务不是找个男人嫁了吗?”
她瞟了他一眼:“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我有那么多要做的事,得一件一件的慢慢来。你放心,我肯定能找到个好男人,就凭我这么刻苦练钢琴的毅力。”
“那我祝你早日圆梦,记得多拜拜我给你买的薰衣草。”他甩手道。
“借你吉言!我明天就出去找男人去!”她扬眉道。
夏竹溪果然第二天就出门去找男人了,不过不是自己去的,是被孟妍硬拉着出去的。而且是在她极不情愿的情况下被孟妍生拉硬拽软硬兼施的拖出去的,因为她们要见的这个男人,是程池。而且还是在人家不知情的状况下,刻意制造偶遇。
太不靠谱了,这哪是两个年近三十的妇女该做的事情,这种脑残偶像剧的把戏连九零后都不玩了。越临近上阵,夏竹溪就越退缩。其实她揣着程池的名片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拿给孟妍,可总觉得如果给了于孟妍于程池都不好交代。只好无奈的陪孟妍演这场戏,谁叫她欠着孟妍一个教她弹钢琴的人情呢。实现梦想总得付出点代价的。
不过有一件事让她颇为意外,却让孟妍颇为惊喜,也就是以这件事作为催化剂,直接给孟妍加满了无限的勇气才导致今天这个硬拗出来的闹剧。那就是,程池并没有结婚。
于是她也好奇了,既然没结婚那他手上那枚银光闪闪的戒指又是怎么回事?所以她答应孟妍帮忙,也有一小部分是出自自己越来越无可救药的好奇心。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请为小孟的耳朵默哀……
26. 三角
其实这个偶遇的设计很简单,无非就是孟妍事先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程池公司的地址,然后夏竹溪就坐在那栋写字楼对面的咖啡厅里给她放哨,她自己则在十字路口的一头躲着。什么时候夏竹溪发现程池出现,就立刻电话通知孟妍,然后接下来的后续就由两人自由发展。如果孟妍觉得实在聊不下去了,再偷偷短信夏竹溪,夏竹溪就会再打个电话假装有事找她,于是孟妍便有个正当理由全身而退了。
这个计划还算靠谱,实施起来也并不困难。只有一点让夏竹溪有些为难。当孟妍从手机里拿出程池的照片让她认人的时候,她纠结了下要不要告诉孟妍其实她已经认识这个男人了。想着反正日后总归还是会被发现的,于是她一边看着照片一边皱起眉,做出若有所思状说:“啊,原来是这个人啊!”
孟妍惊诧的问:“你认识?”
她点头:“我也不记得怎么认识的了,不过好像是见过几次面的。原来他就是程池啊!”
孟妍思索了下道:“嗯,他毕竟是程家人,和咱们老孟家在各个场合遇见几次也很正常了。”她忽然又问:“那他知道你吗?”
夏竹溪一侧头,做出个困惑的表情:“谁知道呢,可能认识也可能不认识吧。反正是不熟。”
孟妍眉头微皱:“他这个人记性很好的,你一会儿坐在那也要小心别被他发现啊。”
夏竹溪点头:“好好,保证完成任务。”心里却默默祈祷千万不要被程池发现。
可程池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隔着一条马路,隔着那么多行人。仿佛早就知道她在那一样,他才走出那扇自动玻璃大门,就对上了她的眼。他看着她,明明隔得那么远,她却能清晰的看到他眼底的暖意。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闲适的一步步向她走来,她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纠结着该如何是好。然后还是在他过马路走到一半的时候,拿起手机打给了孟妍。
“他出来了?往那边走的?”孟妍的声音急促而激动。
“你过来吧,来我这。”她说完这句便迅速的结束通话,赶在程池坐到她面前的前一秒收起了手机。
“怎么?今天又是你什么重要的日子?”他英俊的脸上带着绵绵的笑,暖洋洋的。低沉而平静声音里,隐约透着一丝期待。
她被那笑容感染了,刚才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不少。所以有的人就是会有那个魔力,只要他在那一坐,就能让人不自觉的安心。于是俏皮的一笑,眨着眼,神秘兮兮的说:“嗯,今天嘛,于我而言并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不过,我夜观星象,预感到今天对你而言是个特别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