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素锦没在她妆容精致的面孔上找到丝毫哭过的痕迹,可刚刚她的表现,估计没人不相信她哭得很伤心。
演技真是不错。
“原来是南夫人,南小姐。谢谢二位替老朽解围,他日若有我能帮忙的地方,二位不必客气,尽管开口。”谷素锦抬眼看向南梦回,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探究,顿一下才道:“我一向不欠别人人情。”
我也从不无缘无故做无谓的牺牲。南梦回为得到她这一句人情承诺,觉得这场葬礼来的十分超值。于是,她不客气的点头,“谢谢迟太。”
“应该的。”谷素锦说罢,招手叫迟晚成过来,吩咐:“你跟忠叔去墓园送你爷爷最后一程。”
“好。”迟晚成点头,侧头对南梦回微微颔首。
视线相接,南梦回只觉得他眼神清湛,而那缓缓地一转身,尽显恣态从容。一时间,南梦回无法把近在咫尺的迟晚成和那个闹场的醉鬼联系在一起。
而她迟了几许才收回的目光,堪堪落入谷素锦眼里。
下葬仪式,谷素锦没有出现。
几十年的夫妻,她站在室内透过玻璃目送丈夫最后一程。阴沉的天,乌云压地,萧索的墓园更显阴沉、冷清。
忽地,一道闪电在新落成的墓碑上空劈过,像是尖利的指甲生生撕裂天际。雨势渐大。
谷素锦闭上眼。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此时更多了几分沧桑与无奈。
不知过了多久,站得腿都失去了知觉,休息室的门终于被推开。脚步声渐近,当肩膀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搂住了,谷素锦听见迟晚成说:“奶奶,我们回去吧。”
谷素锦轻微的叹口气,像是最后告别一样又看了眼那座新坟后拉住他的手,轻轻道:“回家。”
☆、痴男怨女03
第三章
迟家的宅子跟黄山墓园一样坐落在山上,只是前者是给活着的有钱人住,后者是给死了的有钱人住。中欧风格的气派客厅,佣人已经奉上热茶。迟晚成上楼换衣服,谷素锦坐在沙发上假寐,直到忠叔站到她身边,她才睁开眼,眼里不似人前那般清亮,浑浊着疲惫与沧桑。“律师怎么说?”
“遗嘱是在老爷清醒的情况下立下,想要推翻很难。而且,推翻老爷的遗嘱,对您跟晚成也未必有利。在没有遗嘱的情况下,迟氏会分为两份,一份归您所有,一份要平均分给子孙,也就是说小姐和允诺少爷都可以分到四分之一的迟氏。”
那等同于瓜分了迟氏。谷素锦深吸一口气:“不可以。”
“所以,我们只能遵循老爷的遗嘱,将财产交给管理委员会,只要晚成在三年内将迟氏的业绩提高百分之十,就可以顺利继承所有的财产,成为唯一的继承人。”
“我何尝不想这样,只是,百分之十,谈何容易。”谷素锦端起红茶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似乎都暖不了在墓园被风雨凉透的身子。“阿忠,我不想这三年有任何意外。”
忠叔迟疑一下才略带犹豫的开口,“当年老太爷曾赞您有长孙皇后之风范,他将迟氏交给老爷您居功至伟。”
“可晚成需要的不是一个长孙皇后,”谷素锦叹口气,站起身。“他需要的是一个不会登基为帝的武媚娘,这样的女子,世间难求。”
“近在眼前不就有一个。”
“你是说——”想到那丫头,她冰冷的表情倒是缓和一些。“聪明有余,火候不足。”
“她是年纪尚轻,但若您有心栽培,何愁她不成才?那天慈心堂的,也是她。”
“哦?”谷素锦颇有些意外:“那她和允诺……”话至此,她欲言又止。
“应该是有段前尘旧事。而且依允诺那天的表现,似乎还有些余情未了。不过,”忠叔停顿了下,才继续:“允诺和张小姐的婚约,他定然不容任何人改变。既然如此,依那位的个性,应该不会是好聚好散。”
“三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等了许久,也没得到回应。忠叔在迟家半辈子,对于老夫人这一刻的犹豫了然于心,又道:“我了解一下那位的资料,您先看看。”
谷素锦示意他出去,算是默认。
等忠叔退出去,奢化复古的客厅只剩谷素锦一——她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雨,眉头越锁越深。房间内的古董钟表,发出“当”的一声,古老又略带腐朽味道的回响声中,有人轻声叹息:“只怕对晚年来说,也未必是好聚好散。”
一身黑衣的老妇人仰头看着自己住了大半辈子的宅子,这个华丽的牢笼里,是否又要走进一个新鲜的生命呢?亦如她当初走进这里一样,满眼的好奇与对未知的期待,然后是填不满的深壑欲望,继而不知不觉的就被困了一辈子。
……
南梦回很喜欢下雨天,听着雨声翻着杂志喝杯咖啡,格外惬意。如果此时这份惬意中没有苏欢聒噪声音就更加完美了。
“我跟你说,昨晚牵手那对真的是太不般配了,一看就是托儿。男的一米九十多,女的踩着恨天高也就勉强1米六。估计俩人打个啵儿都得搬个板凳。”苏欢一副恨不得亲手拆散人家才痛快的表情让南梦回甚是不解,搞不懂她怎么会对那种娱乐大众的节目这么较真。
“你那么喜欢非诚勿扰,干脆报名参加好了。”她放下杂志一本正经的建议。
苏欢眼皮一翻,“你当我没想过,可我妈说我要是去了她跟就跟断绝母女关系。”
“伯母英明。”南梦回忍不住笑。
苏欢作势要打她,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
电话是燕归打来的,嘱咐南梦回别忘了下午的约会。苏欢看着她接完电话冷下来的脸,单刀直入地问,“你家的土皇帝又要卖女求荣了?”
“卖女的又何尝他一个。”南梦回想到昨夜的情景一阵心酸,只是心酸过后只剩下凉薄。
“梦回,就当可怜可怜我,去见见那个人。”
南梦回冷笑看着红肿着眼眶的母亲,始终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将“婚姻”两个字诠释的这么窝囊。
“妈,你是不是认为你没给南家生出一个带把的就一辈子欠南荣生。而他因为没有休了你,就可以在外面公开的养小老婆生儿子,还觉得自己没抛弃糟糠,大度高尚有情义。”
燕归泪眼婆娑,她却一点同情心都生不出。不是她冷情,而是这种戏码看了二十多年,麻木了。
“你就去见见,你爸爸又没说就让你嫁了……”
“他让我嫁我就要嫁吗?”南梦回的音调霍的调高,隐忍了一夜的火气终于在黎明前爆发。“你知不知道爸为什么这么积极的给我相亲,因为他怕我抢了那个私生子的权。”
“梦回,他是你弟弟。”
“你可真是贤良淑德。”南梦回忍不住讽刺的笑了笑,“是啊,我弟弟,你的好闺蜜跟你的好丈夫给我生的好弟弟。”
燕归的脸色陡然变得惨白。
南梦回咬着牙走回卧室,而身后响起的母亲的呜咽声就像是索命的绳索,勒的她呼吸困难。
俗套的故事,软弱的女人,谁的错?谁的悲?
南荣生要挟了燕归半辈子,燕归要挟了她半辈子。
最终该哭的又是谁?
南梦回深呼吸:“苏欢,千万别做一个可怜人,因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苏欢一副颇有感慨的样子,愤愤地建议:“你真该考虑上非诚勿扰,找个好人就嫁了!”
简直不是活在一个星球。
南梦回狠狠剜她一眼,丢下句“你买单”起身就走。
毫毛细雨,南梦回不着急的慢步往约定的地点走。等她到时,衣服和头发都被细雨打的微湿,略显狼狈。
南荣生见到女儿的样子,眉毛立马竖起来。“怎么搞成这样?司机呢?”
质问的语气,极为不满。
“要在外人面前教训女儿吗?”南梦回面上笑着,出口的话却更像挑衅。南荣生生生压下不满,调整情绪表达了一番身为父亲的关怀,才热络地介绍她,并且为她的迟到跟狼狈找了合理的理由。
堵车。
为了不迟到太久步行过来淋了雨。
一下子,就把这场约会的重要性提升了。
南梦回听着对面的男人侃侃而谈的说着自己的留学经历,提不起一点兴趣。
为了不打瞌睡,她不得不找些东西转移注意力,盯着门口,数着客流量。数到第四个进门的客人时,她眼睛一亮。
真巧。
竟然是迟晚成。
迟晚成身后跟着忠叔,两人显然也看到她,礼貌冲着她颔首一下便径直走向柜台。
南梦回目光追着迟晚成身影之时,身边响起不满的声音。“南小姐。”
“啊?嗯,您继续。”南梦回漫不经心的应一句,眼神还是跟着迟晚成。
“南总,我看令千金真的是一点诚意都没有。您知不知道我的时间多么宝贵,若不是您是父亲的旧交,我根本不会出来……”男人显然因为南梦回对他的忽视而不满,声音略高,已经让他们三人成了咖啡厅的焦点。
什么叫自视甚高,这就是。
容不得别人一点忽略,认为全世界都应该围着他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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