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子连把像样的椅子都没有,所以葛姐招呼他们两人坐在炕边。土炕硬邦邦的感触令夏明丽想起,上小学的时候,她和妈妈寄居在远房姨妈家,每天就是睡这种炕。
家里除了葛姐在之外,还有她儿子和儿媳妇一起居住,只不过儿媳今天上晚班去了。葛姐的儿子热络的为这两位远道来的客人倒茶。夏明丽拿起老式的玻璃杯,轻啜一口后不禁皱眉。
这茶有股烟味。虽说普洱也有烟熏的味道,可夏明丽确定这茶叶在色泽和味道上都不是普洱。这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不知是哪年的旧茶了。
可看着葛姐母子两人朴实而单纯的笑脸,她怎么也说不出这种刻薄的不满。
葛姐大概也觉得魏大新他们从大城市过来,吃过见过,自己这里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便拿了两个刚洗好的苹果:“我们这小山村也没什么可招待的,来吃个苹果吧。”
她将苹果递给夏明丽时,这才想起自己从刚才就没问她的名字和身份:“还没仔细问,您是...?”
夏明丽选择忽略这个问题,单刀直入主题:“葛姐您可以和我详细说说当年您在云柯酒店被浴室玻璃弄伤的事吗?”
许是因为语气与话题转得太生硬,葛姐还没反应过来,她儿子率先就皱眉了:“您问这个做什么?”
这娘俩一脸防备的模样,令夏明丽有些不知所措。所幸,还是魏大新会变通:“没事的葛姐,这位是我朋友。她只是想了解一下当时的始末。”
听魏大新这么说,葛姐这才卸下刚才那种对于这件事一贯的抵触与反感。她坐在对面的凳子上,用夏明丽不大能听懂的方言说道:“两年前我去市里打工,因为没户口就只能打零工。当时我们几个一块在医院擦地的人就说,有个叫云柯的酒店正在招人,说不用身份证就能去上班,而且待遇特别好。我当时缺钱就去了。别说,在那个酒店待遇还真不错。管吃管住。虽然我没和他签什么合同,但心想只当清洁工能发生什么意外啊!就一直在那干。可有一天我去打扫刚退不久的客房,那个浴室淋浴房的玻璃就突然爆了,我当时没反应过来,那个玻璃碴子就朝我飞过来了。你看看,我现在这胳膊上还有伤疤呢。”
说着,葛姐解开格子长袖衬衣手腕上的纽扣,将手臂露给他们看。葛姐的皮肤虽然很黑,却还是掩不住手臂上面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那模样就像突然发生车祸,车子的安全气囊旋即打开,将里面的人嘣出横竖交错的不规则伤口一样。
想起当年受到的不公平,她开始默默垂泪,连想说的话都呜呜噜噜,连不成一句完整的。似是将夏明丽和魏大新完全当做了可以为她主持公道的正义力量。
她的儿子见母亲一直在抹泪,义愤填膺的说起受伤之后在云柯所发生的一幕幕:“我妈被伤成这样,那混蛋酒店居然不负责!说什么我妈和他们没有合同,还一口一声说肯定是我们撞了玻璃把玻璃撞碎了,还说正常人不会去撞那个门的。”
“我当时那个气啊!可眼见我妈一直在流血,我也跟他们这帮人耗不起,就先带着我妈去医院清创。然后,我就又回酒店了,我妈受伤了,当然得要求他们赔偿了!我列举了花费,流血半个多小时,晚上去医院清创、取玻璃碎片、缝了五针,还有第二天需要打破伤风的针,连续7天的打针消炎,14天后的拆线。可酒店领班听了我说这些后,一直说玻璃自己不会破,如果我们要酒店赔偿,那我们就得先把玻璃门给赔了!”
葛姐的儿子恨得牙痒痒,当着夏明丽他们直拍大腿:“我说我要报警,酒店还威胁我。说什么‘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这种话,最后我妈妥协了,她不想把事闹大,还一直说自己没什么大事。最后酒店看我们软了,就像打发要饭的一样给了我们1000块钱的医药费,可我们多不甘心啊!不是说钱给了多少,而是这种态度,这是高级饭店工作人员该说的话吗?我说我要去直接找他们领导,可他说没用,领导就是这么吩咐的。”
“那这件事,您后来知道让领班肆无忌惮的领导是谁吗?”葛姐儿子的话说到这里,也勾起了夏明丽长久以来的疑惑。既然魏大新含糊其辞总是避答这个问题,那现在就直接问当事人吧。
“我问过了,以前和我妈一起做清洁工的大婶们告诉我,酒店的大佬就是狄允中那个王八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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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 下跪,只求原谅
听到葛姐的儿子这样说,夏明丽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有了些着落。
她猜的没错,这种丧尽天良的事绝不会是狄宸做的!却也在转念之间为他有这样的家人担忧起来。
狄允中和他父亲的为人她早有耳闻,这对父子在上流社会口碑是出了名的糟糕,欠债不还、寻衅滋事干尽了得罪人的活儿,而每次他们拍拍屁股走人了,剩下解决烂摊子的事总要靠狄宸父子,甚至有时还搭上狄宸那位清明廉洁的检察官大伯。
这样的人,早就成为狄氏家族乃至整个云柯集团的毒瘤,不得不除。可夏明丽也清楚一点,狄宸虽然明白这道理,可他却也有说不出的无奈。十根手指虽说不一样长,可都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当年狄家老爷子去世之前曾有嘱托,无论老三一家怎样不懂事,也要老大老二保他们周全。
思绪拉回眼前这个三十来岁的庄稼汉脸上,他的脸气的已经憋得泛红,可夏明丽从内里看到了一种坚定与不屈:“魏大哥说的对,他们这些人就是仗着有钱有势才往死里欺负我们老百姓的!这个酒店对不住我们,这笔账不能就这么完事了,这两年我明白了好多法律知识,我还要上诉!”
夏明丽顿时一惊。葛姐一家人一看就是有事也不想闹大、能眯就眯着的老实人。她儿子现在这么说,一定是魏大新这些年没少煽风点火的结果!她双眼一立,瞪着魏大新,可后者却适时的将头转走不与她有目光上的接触。
“您可不可以不要再打这场官司?这件事公诸于众耗时又耗财,对谁都没有好处。”夏明丽想了又想,终于温温吞吞的说出口。其实她也知道,自己这样的劝说根本就是助纣为虐。
可只要云柯一天属于狄宸管理,她就不许这桩丑闻浮出水面!
“这可不行,现在是法治社会了,我们也要人权啊!当年我们就是太傻,根本不懂得维权。现在我想开了,光脚不怕穿鞋的,我就和他们硬拼下去也要讨个公道!”
见葛姐儿子一点都不容转圜的倔劲,夏明丽不得已想起花钱平事这种方法:“大哥您开个价,当年这事您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
“这不是钱的问题!”葛姐的儿子气愤而鄙夷的痛斥着她,突地恍然大悟:“哦,我说这次魏大哥来怎么还带着你这样一位小姐来呢?原来你是为那酒店做说客的!”
夏明丽见他都红了眼,想要解释什么?可葛姐儿子从凳子上站起来指着她就往外驱逐:“滚,你给我滚出去!”然后他看着魏大新,带着手下留情的语气询问:“魏大哥,您和她不是一伙的吧?你要是也向着她,我可连您也轰!”
魏大新倒是合适憨厚,到这时候非但不帮她,反而将自己择得干干净净,连着说“不是”“不是”。
“我求求您了!”夏明丽很大声的请求,可葛姐和她儿子根本听不进去,一个劲的向门外推她。身体单薄的夏明丽哪经得住这种身大力不亏的推搡,她忍着被推的疼痛,仍在努力的求着他们,可最后葛姐的儿子急了,甚至抄起院子中犁地的工具,准备着如果她再不出去就砍她!
夏明丽把着铁门,不让他们将门合上。既然她自尊已经没了,就不在乎做出更甚一层的事。通的一声,伴随着地上一处黄土被激起,夏明丽在葛姐和她儿子面前就跪下了。“我知道当年你们受了太多不公平。可云柯对我真的很重要,求你们再好好想想好吗!”
葛姐见这样一个小姑娘声嘶力竭的跪求着自己,性子软的她当下就不知怎么做了。可她儿子却很铁石心肠,指着夏明丽:“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你就跪着吧!有本事你跪一宿!”
然后,咣当一声,大铁门不近人情的关上了。
夏明丽一人跪在葛姐家门前。天色渐渐变成了黯黑的颜色,不知过了多久,魏大新从门里面走出来,大摇大摆的。
他走到下跪的夏明丽面前,嫌她为这件事太执着:“行了行了啊快起来吧!人家也不会改主意了。”
他说着,伸手去搀夏明丽的手臂。可被夏明丽一把甩掉了。她扬起头看着这个五马分尸都不解恨的混蛋:“魏大新,你现在有什么脸在这里和我说话?还不是你一直煽风点火这事现在才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