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坐标点距离营地距离大约有三十多公里,野战演练队伍之所以走了一天才到达,是因为他们必须沿着事先指定的路线留下标记,七拐八绕的,也就得耗掉一天时间。
而刑震谦走直线,又是一路狂奔,几乎用出豁掉老命的速度,总算于四个多小时后,到达第一坐标点。
远远看见值守人员点亮的军用高亮度马灯,刑震谦一鼓作气冲过去,顺着挂马灯的野柿子树,一股股瘫坐到地面上,半晌喘得说不出话。17901513
没有水给他缓气儿,值守员情急之下,爬上树摘了几颗蔫柿子,双手捧到刑震谦面前。
刑震谦呼哧呼哧粗喘着,疲惫地摆摆手,焦急地问:“有消息吗?”
值守员苦巴巴摇头:“报告首长,没收到任何灯语信号。”
刑震谦抬臂看腕上军表,时针已经指向二十一点,顿时心里又生出一股急火!
虽然他之前为了激起士兵的斗志,语言用的有些夸张,但是,这片未经开垦的深山野林子地段十分偏僻,罕有人迹,野生动物确实很多。
他在这片营地生活了七年,出于训练需要,时常在这片林子里钻来钻去,野鸡野兔多得可以用手抓,见了人都不知道害怕。
狼虫虎豹倒是没见过,但没见过不代表没有,之前进行过的所有野外生存训练,到了晚上所有人都会在坐标点集合休息,夜晚的林子究竟隐藏着什么,没有人知道。
他真是恼恨自己,说什么不好,偏偏要搬出狼虫虎豹来吓唬士兵,胆子那么小的何念西,现在一个人掉了队,别说真遇到什么,就算什么都遇不到,单单是他那些吓唬人的话,恐怕就该要把她吓傻了!
如果时间能退回,他再次站在队伍前训话,一定不拿那些狠话吓唬她!
077 心慌
更新时间:2013-11-21 23:18:14 本章字数:9065
新兵们都是先经过组队野外生存训练后,接下来才能进行独立野外生存训练的,野外生存中,寻找食物和水源并不困难,最困难的,是独自一人面对密林时,那种必须战胜自己心理的勇气和信念。睍莼璩晓
而何念西,既不是专业军人,又没有过任何野外生存的基础,直接就跨步到独立野外生存段带,这个,也太疯狂了!
林子里五点钟就已经完全陷入黑暗,以她那种完全经不起惊吓的心理素质,已经在黑暗中独自支撑五个多小时,真是不敢想象她现在的状况……
刑震谦身上唰唰唰冒着冷汗,唯物主义的他,头一次在心里默默念叨了句:“老天爷,保佑何念西平安无事!”
接过值守员手里的半干柿子,小心翼翼放进口袋,刑震谦转身,毅然朝林子深处走去。
何念西,你这个小犟驴,拿出你平时跟老子顶嘴的火爆勇气,给老子好好儿地活着,等老子来抓你!
认识何念西这段时间以来,头一次,刑震谦有了这么慌乱的感觉。
边走边看时间,军表上绿莹莹的夜光指针每走一步,他的慌乱就多一分。
不仅暗暗骂自己,妈的,多少年都没这么心慌过了!
自从他披上一身绿皮,多少年以来,穿梭过多少枪林弹雨、抢救过来多少人质、拦截过多少毒品、放倒过多少恐怖分子?做那些事情时,哪一次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义无反顾冲出去?他刑震谦何曾有过心慌有过恐惧?
没有,从来没有。
或许,很久以前,曾经有过一次,认为自己再也活不过来了。
可是,随着岁月消逝,再顽固的伤口都已经完全愈合,回忆起来时,完全没有了疼痛的痕迹。
时间能治愈一切,这句话,确实是真理。
所以,有什么好心慌的呢?
波澜不惊,向来是他刑震谦的风格啊!
无惊无惧,刀山火海都敢向前冲,刑石头的绰号,也就是这么得来的呀!
可今天,他是怎么了?
何念西走丢了,丢在杳无人烟的荒野里,丢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深黑夜里,丢在野兽出没的老林子……
然后,他就抑制不住自己,再也做不到波澜不惊。
他,彻底地慌了。
他用脚步声掩饰自己的心慌,用力跺下每一步,咚咚咚,恨不得用这脚步声把满山林子的野兽都瞎跑,让它们不要闯出来吓唬柔弱的迷路者。
他满脑子都是那小丫头片子晶亮透彻眼睛、娇俏白净的脸蛋,顽劣调皮的笑容,还有跳起来跟他争辩的犟驴子模样!
何念西,念西,知不知道,哪怕你跳起来跟老子叫板,老子都觉得那是可爱的表现!
有种你就好好地活着,等老子抓住你,就地摁倒,狠狠地揍你丫屁股,叫你走丢了吓唬老子!
走着,心慌着,咬牙切齿着,最后索性骂出声来——
“何念西——小混蛋!你在哪里!”
“小犟驴——小东西——你给老子出来!老子弄死你!”
林子深处,半山坡上,有一棵高大茂密的老树。
何念西顺着山势滚下来,恰好滚到这棵大树下,被粗壮的树干挡住。
尽管已经摔得七荤八素,靠着树干无助地哼哼几声后,仔细观察过四周环境的何念西,还是咬了咬牙,决定无论如何都要爬到这棵树上去。
这里地势陡峭,如果坐在树下,上面万一有动物经过时踩动石头,石头滚下来肯定会砸到她脑袋!
就算没那么巧合,天色已近黄昏,万一有动物吃过晚饭出来散步,恰好遇到她,岂不是更倒霉!
想到刑震谦挑着眉毛放出那段挑衅的话:“林子里生物链完美得令人拍案叫绝,各种野生动物应有尽有!”她顿时连连打寒噤,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紧张兮兮地四下打望一番,仿佛下一秒真的会蹦出一只吊睛白额大虎似的!
时间不早,事不宜迟,既然已经拿定了主意,就该速速行动为宜。
可是,她的脚——
她扳起右脚查看脚腕,手刚碰到裤子,立刻痛得哎哟哎哟一阵惨叫,根本就不敢去揭裤腿。
仰头望去,此树高大粗壮,树冠茂密得就像一把大伞,遮蔽之下,显得天色俞加黑暗,这么高的树,想要爬上去势必难度很高,何况她还受了伤。
如果不爬树,就这么坐在树根等待救援,也未尝不可,但是,万一救援还没来,动物却先来了,呜呜……
孰轻孰重,不难得出结论。
于是,何念西站在大树下,搓搓手掌,再朝掌心呵口热气,双手抓住能及到的最高一个树杈,忍住疼痛,双腿夹住树干,慢慢往上移动。
没有办法助跑,这样的速度,确实慢了点,但是再慢,终归也是有进度的。
一不小心,右脚脚踝碰到一块突出的树结,痛得大叫一声,差点儿松开双手,幸好,只松开一只……摇摇欲坠在树干上挂了一会儿,咬牙鼓劲儿,终于重新抓住,又开始向上挺进。
充其量只在儿童时代顽性大发爬过家门口那颗金合欢树的何念西,完全没有任何爬树经验。
在右脚踝严重受伤的情况下,咬牙抱紧树干,就像儿歌里那只攀爬葡萄树的蜗牛一样,一步一步向前进,功夫不负有心人,几次三番险些前功尽弃后,终于胜利到达之前瞅好的那根大树枝,骑上去,趴在上面往下瞅——
咦哈,距离地面至少四五米,对她具有杀伤力的跑兽应该可以不必担心了!
忍不住雀跃一声,美美地在心里对自己点了个赞!
书上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将门出虎女,虽然何老连长不是“将”,就连何念西的父母也连烈士都没追成,进不了部队的陵园,可是,终归上面顶了两代军人,她何念西继承遗传了那么多军人的热血情怀,到底不是吃素的!17901513
关键时刻,该有的狠劲儿还得有——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子里,她如果不拿出点狠劲儿,难道还巴巴等着有人能赶在天黑前救她?太不靠谱了!
这么深的林子,人撒进去就跟往大海里撒了一把沙子一样,她顺着山坡滚下来那么远,而且还没人知道她是从哪里滚的,天黑之前等到救兵,这种希望比走路捡到狗头金还要渺茫。
不过——
想到救兵无法找到她,她忽然眼睛一亮,想起临出发前领到的两根信号烟!
连忙腾出一只手,伸到裤兜里仔仔细细摸一遍,哀叹一声,泄了气——
苍天呀,成心要亡我吗?口袋里连一根信号烟毛都摸不到!
不过也难怪,刚才那么骨碌碌滚下来,扎头发用的皮筋都被挂掉了,脸蛋也热辣辣地痛,大概已经被藤蔓荆条刮花,信号烟丢掉,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一想到脸蛋可能已经被刮花,何念西顿时万念俱灰……急急忙忙伸手往脸上摸,嘴里一阵胡乱咕哝——
老天爷手下留情啊!不要这么残忍……人家才是第一次实习,以后能不能签下这份工作还不一定呢,实个破习毁了容,相当于古时候的功名未成身先死,特么太窝囊了!
仔仔细细摸了一遍,咦了一声,又仔仔细细摸一编。
分析着手指接触到的密密麻麻的小疙瘩,何念西终于逐渐心安。
看来不是毁容,是过敏。
肯定是刚才滚下来时脸部接触到什么不该接触的植物,导致的过敏。